整个北境要交给他？
齐铭彻彻底底愣了。
他从不怀疑莫林知话中的真实性，只是······他一直以为，莫林知心属的那个人是晚玉。
脑子里就像有巨浪拍石一样，全是炸开的水花。好半响，回过神后，他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等着自己答案的人，嘴唇张了张，发现喉咙有什么堵住了，声音发不出去，于是赶紧点了点头。
用力地，狠狠点了头。
然后他看见，面前的人似是松了口气，舒心地笑了。
“不用太有压力，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和王爷都是你坚实的后盾。”莫林知冲他笑笑，再给他打上一级强心针，“开过年我就会带人南下扩展《见闻》了，如果在那之前你能将北境拢在手里，到时候，南下你有优先选择权。内部晋升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在第一顺位。”
“······我以为，您最属意的人选是晚玉。”一直最低调圆滑的人，还是把这个疑问问出来了。
因为莫林知的反馈给了他坦诚的勇气。
不出所料，莫林知也大大方方地点了头：“我确实会偏心晚玉。因为性别原因，也因为她自身有天赋又肯上进，我喜欢这样的人。所以每天晚上，我做规划，做项目，都会带着她一起，给她开小灶。但，也仅仅是如此，脑子里的东西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这个不算太违规吧？至于其他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学东西快，处理事情更有大局观，这个位置，给你更合适。”
“谢谢。”齐铭发自肺腑地道了声谢，为莫林知的坦荡，也为她的公平公正。
他起身，恭敬地行了个极庄重的礼，对莫林知立誓：“我保证，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他这么郑重，莫林知反倒笑了：“不用这么紧张，保持你之前的水准，没问题的。”
莫林知让人起来，然后交代了后续的事务安排，两人商定之后就一起出门，对外公布了这件事。
大家接受度良好，包括一起跟来的陈诚他们，也笑呵呵地接受了，看不出有异议的样子。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是齐铭要面对的了。
大家同一期进来，有人坐上火箭，有人原地踏步，心里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可从莫林知的位置出发，“能者居上”就是她尽力能做到公平。
只能说，这个世界上其实大多数都是踏踏实实的普通人。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普通，保持乐观的心态，一步一个脚印向前，也是另一种，具有大智慧的人。
生活都不易，应该适当地放过自己。
因为这一突然的升职令，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一种欢庆的氛围。大家都围在了齐铭那边，说着讨巧的话。齐铭也不是小气的，当即承诺中午从白玉京叫上一桌，大家虽然事务繁忙，但中饭反正是要吃的，也不耽搁什么。
“这个好。就是白玉京点上几个招牌再添几碟小菜，也要六七两了。齐哥大气！”
“那我可就等着这一顿了~嘿嘿，蹭蹭齐哥的喜气，希望我也能早日升职加薪~”
这话一出，立马遭到其他人的“围攻”，大家纷纷叫嚷着一定比他先，让他挠心抓肺去~~
不过，本来还有些微妙的氛围，在这人带头坦荡地表露出了自己的野心后彻底消融了。
正如他们自己所说，能被选进来，谁又比谁差呢？好好做，机缘总会到自己的。
一群人边做事边“你争我抢”的呛上两句，整个办公室热火朝天。而话题中心的人，借着请客的名头，默默出了门。
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呼吸着已经有几分寒凉的空气，齐铭只觉得这些年兜兜转转累积的那些郁气，一点点消散了。
应聘《见闻》之前，他其实刚被辞退没多久。
原掌柜······不是个坏人，只是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被他取代，所以招来自己的侄子，故意抓他小辫子罢了。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年纪小的时候还没那么显眼，等到十五六岁，就容易引起警惕了。尤其刚开始他不懂得隐藏，没少得罪掌柜。最难的一次，是被诬陷偷了主家的货物，赔光了积蓄才脱身。
所以刚开始进入《见闻》，他一直是担心的。既担心自己以往的事情被扒出来，莫林知辞退他；又担心自己抢了晚玉的风头，让莫林知不痛快。
没想到······没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老天爷待我不薄。”齐铭小声笑着，眼眶悄悄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一刻，他再不后悔过往那些年为了偷师而受的委屈，也不会再怨恨这世道的不公。如果遇到的那些糟心人，糟心事，是为了历练他的心性和处事能力，为了有朝一日能在对的东家面前一展所长，那······他愿意。
齐铭长叹一声，随后扬起春风和煦的笑容，大步向前！
公布了这项人事命令之后，莫林知就没再直接和下面的人沟通过工作事宜。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拉着齐铭和萧凛一起谈，剩下的交由他们自行安排，她只负责验收最后的结果。
这样的好处就是她的时间大部分都空出来了，可以好好完善下个月底的拍卖会以及后续的南下计划。
而齐铭和萧凛之间的配合也让他很是放心。两人都清楚她的习惯，每天下工前1个小时，都会一起来找她过今天的事项进度。
比如城内最大的那家飞毛腿主店已经焕新完毕，约她明天的时间上门验收，如无意外，其他门店就按这个标准慢慢替换了。
这件事对应到齐铭这边，就是他手上的一些宣传稿件已经定稿，但是为了保证准确性，他希望明天能带着两个主笔一起去主店现场勘探下环境，然后做下细微的调整，最终的稿件定下来后再送往段家，让段家主提前看看“剧本”。
每一天的进度，需要和飞毛腿那边配合的事项，全都清清楚楚。
就这样磨合了几天，莫林知心里是再无任何犹疑。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飞毛腿门店2.0升级版重新开业的日子，也是段家主亲自登门的这天。
好歹是焕新升级，得让街坊邻居知道知道，这飞毛腿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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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干啥。所以一大早，萧凛还是让人意思意思地放了一挂鞭炮，然后让跑腿们各自带着几百份单页出门了。
很快，跑腿所到之处，大家都知道——飞毛腿门店可以免费试吃免费试用了。白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很多人拿着单页就冲着门店去了。
莫林知和段家主约的时间是上午，预估客流最大的时候。她带着齐铭，提前了半个时辰到达门店。店里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挤都挤不动。
幸好，她设置了一个二楼贵宾室。
段如意也是，比剧本安排的还浮夸，叫了6个汉子开路，挽着未婚夫方小少爷，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那轰动效果，刚才还人声鼎沸吵闹不休的人们瞬间安静如鸡······
直达段如意一行人都上了二楼好半天，底下人才慢慢找回声音。
“哎你们说，段家主来这儿干嘛呢？”
“谈生意呗~”
“你傻啊，你没见他们是小俩口一起来的，还穿得这么喜庆，叫我说，是来置办嫁妆的。”
“不可能，什么嫁妆需要劳动他们亲自来置办，这城里多少掌柜盯着呢，指不定老早上门去谈妥了。”
楼下窸窸窣窣的讨论半点没有影响楼上。既然把人招来了，莫林知自然不会水都不给一杯。整个二楼，直接拉了几个长桌，类似自助一样，一桌是生鲜水果，一桌是手工玩意儿，还有什么家具家纺之类的样品，全都摆上了。
莫林知一边走一边给人介绍：“东西都是昨晚刚采摘运上来的，吃个新鲜，段家主要是有什么看上的，只管说，我给你个好价钱。”
段如意闻言，嗤笑一声，又白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要说送我一份，搞了半天就这诚意，真是······忒小气。”
“小本生意，多包容吧。”莫林知悠悠叹着，亲自给她插了块水果，“尝尝，我最近就爱这个梨。清甜不腻，果肉细腻绵绵，稍微冻一下就是天然的沙冰。”
段如意咬了一口：“确实不错，还有什么推荐的？婚宴上的水果要不都从你这儿买了。”
“有的，齐铭，你给推荐一下吧。”
段如意一听，转头看去，发现是个生面孔：“这位是？”
“《见闻》沧澜城的总负责人，也是整个北境负责人的第一候选。我过几天就走了，后面是他和你们打交道得多，还请段家主和方少爷多关照了。”
随着莫林知的介绍，齐铭适时上前一步，露了脸：“我见段家主口感偏甜，这款西瓜应该是您喜欢的，也是脆甜的口感。说起来，这个还是今年的新品种，那户农家前几年种瓜，有一垄地没及时回收就烂在地里了，没成想，第二年它自己又长了出来，而且不知道是经过哪位神仙点化，这味道，口感，竟还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齐铭巧舌如簧，一个西瓜的故事被他娓娓道来，有一种在听有声版《见闻》的感觉，逗得段如意前俯后仰。就连方家小少爷都忍不住笑着尝了一块。
莫林知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后退一步，将此方舞台让给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