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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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初见陆羡第一眼时,青鸾心中就有些疑惑。

    前世她对陆羡的记忆,除了名动京邑的风流才学,就是曾听说太后欲将他指给长公主做驸马。只是后来为平息战事,长公主奉命和亲北魏,虽然实际是由青鸾顶替,但毕竟对外还是长公主的名义,所以指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从前青鸾虽多次听过他的名字,但却从未见过本人。

    可不知怎的,青鸾就觉得他好生面善,尤其是方才他开怀一笑的神态,那眉眼之间总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但在记忆中,她与陆羡今日确实是实实在在第一次见。

    青鸾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在与陆羡道别离开陆府之后,这个疑问仍久久没有消散。

    她阖目坐在车中,回忆起前世自己见过的人,从南梁再到北魏,活的死的以及半死不活的,她想到了许多,可都没有一张面孔能与陆羡完全重合,但心底里却一直隐隐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呼唤她不要放弃寻找那个答案。

    这让一向冷静的她有些烦躁,好在顺喜驾车平稳,回宫的路途很顺,行进到了东市,这个时间摊贩聚集得比来时多了不少,四周吆喝声此起彼伏,浓郁而温暖的烟火气打断了青鸾的思绪。

    她放下幂篱的薄纱,拉开帷幔,整条街上琳琅满目,卖糕点果品的,卖帛布衣饰的,卖牲畜器具的应有尽有。其中一个摊位生意最为热络,二十几人将小摊三面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少排在后面的都试图挤进前排的缝隙。

    青鸾左右望去,人群严严实实地挡着,根本瞧不清里面做的是什么买卖,不禁让她愈发好奇。

    这时一男子猫着腰,费老大劲儿才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怀中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只草编的兔子。

    青鸾讶然,想不到一个卖草编的摊位,竟然如此火爆,但见那只兔子编的栩栩如生,可爱至极,倒也是明白几分。

    她视线随着刚才那男子看去,只见他将兔子放到一个小童手中,小童双手捧过兔子,眼睛闪闪发亮,神情如获至宝。

    看着那孩童淳真可爱,青鸾不觉勾起唇角。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积年累月的经验让青鸾直觉不妙。她探头望去,见远处扬尘四起,应是有快马疾驰而来,正要告诉顺喜先将车停至路边稍待,下一秒却听到一声大叫。

    那是顺喜的声音!

    青鸾心下大惊,急忙唤道:“顺喜!”

    车厢前端有锦帛遮挡,她不知顺喜发生何事,正欲跳车去看,车身却顿时剧烈晃动起来,青鸾一个不稳,向车厢左侧跌去。

    几乎就在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车尾两扇木门冲开,一道绿影夹带银光朝她劈头盖脸袭来。

    青鸾本能地向右闪去,一柄长刀挥空砍到了帷幔上,“嘶啦”一声划开一丈来长的豁口,她这才看清,眼前行凶之人是一个碧色衣衫的蒙面男子。

    电光石火之间,青鸾脑海中浮现出数种可能。

    刺杀?不对。

    光天化日之下,就为杀她一个小小宫婢,至于吗?

    难道是淮南王府因檀儿之死对她有所察觉?

    可那天是李洵亲手将檀儿杖毙,在场之人除了宁晏礼恐怕很难怀疑到她的头上。况且就算淮南王府得知真相,若欲除她,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何必非要等到进入闹市才动手。

    亦或许是宁晏礼坐实了她的身份,这倒是未必不可能。

    只是未经严刑拷打就直接灭口,却不像是宁晏礼惯有的风格。

    那蒙面男子不知这一瞬间里青鸾的诸多猜测,只知他第一刀并未落中,便迅速将刀刃一立,阴森着缓缓逼近。

    原本宽敞的牛车此时被突显得无比狭窄,青鸾刚往后挪动两步,后脊就抵上了车厢。

    “快闪开!”

    忽然一声暴喝传来,青鸾余光从被破开的车门向远处望去,尘嚣之中赫然冲出两匹快马,左右摊贩行人慌忙闪避,瓜果箩筐扬了满天。

    整条东市一时间人仰马翻。

    蒙面男子神色一紧,大呵道:“行快点!”

    这时车厢前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恼道:“还怎么快,这是牛车!”

    青鸾方才想起此人还有同伙,恐怕就是袭击顺喜之人,顺喜至今都没声音,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是死是活。她虽然担心,但眼下自己困境未脱,担心也无济于事,于是便将注意力转至面前。

    只见蒙面男子露出的双眼中强压着怒意,一边用刀逼着她,一边紧张地不停回头望去。

    后面那两人快马扬鞭,眼见着就要追了上来,蒙面男子突然对青鸾低声道:“我落贼人陷阱,被其追捕,此番所为实属无奈,我本无意伤你性命,只要你肯助我。”

    蒙面男子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青鸾抓住了声音中微小的颤抖,她隔着幂篱,视线下移,果然男子长袍下摆洇出一块血迹,而且那块血迹正呈迅速扩散之势。

    至此,青鸾终于恍悟,自己这是遭劫了。

    估计这蒙面男子是看她乘的这驾牛车篷幔精致华美,以为是哪家贵人所乘,想劫了人用来与后面骑马的两个做交涉。

    所谓“助他”,大概便是这个意思。

    然而青鸾看后面二人来势凶猛,这架势想来应该不只是蒙面男子所言的“追捕”,反而更像是追杀。

    且不说以她为质对方是否会买账,但见蒙面男子此番伤势不轻,穷途末路之下难说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之手。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要报的仇还没报,这样要命的忙,她是断然不会帮的。

    当然,青鸾看得出,这蒙面男子嘴上说得客气,但实际行动却很不客气,明晃晃的长刀横在面前,哪里像是要给她选择的机会了?

    于是青鸾微微一笑,悠悠回道:“要我助你可以,但你这却不是求人的态度。”

    “……”蒙面男子明显一滞,他因自己挥砍的第一刀被灵巧躲过,本以为幂篱之下是一个颇有身手的少年,不曾想薄纱之后竟是个小姑。

    而且,他虽然看不清这小姑的神情,但那话中的态度,却是明明白白的根本没有把他和他的刀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蒙面男子气急,眸中翻涌出腾腾杀气:“我有心给你活路,你却偏不想要,既如此,我便也做一回恶人!”说完他长刀一挥,再次向青鸾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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