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雕花窗内,绰约映出一个伏案疾书的身影。

    “大人头痛可好些了?”鸦青朝殿内望了一眼,对身旁的影卫道。

    “药仍熏着呢,但属下方才瞧着脸色还是不好。”那影卫道:“大人的性子长史知道,便是吞了刀子都不吭声的,这会儿还不歇息,长史进去劝劝吧。”

    “我知道了。”鸦青颔首道,刚要进殿,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雾山,你今日为大人架车也折腾了半日,也先回去歇息吧。”

    被唤作雾山的影卫愣了愣,“可是大人此时正……”

    “我已唤了屠苏来,鹤觞他们还在周围守着,不会有事的。”鸦青道:“不出几个时辰大人还要上朝,趁这功夫,你也去睡上一会儿养养精神。”

    雾山闻言犹豫了片刻,才伏手道:“那属下便先退下了。”

    看着雾山离去,鸦青眼底划过一抹异色,见他背影消失于夜幕下,才转身向内殿走去。

    绕过屏风,他走到案前低声道:“大人,已经借着今晚闹出人命的由头把仙乐楼围了,司白传信所言的哑女,就是今晚坠楼的那个,尸体也叫人看管起来了。”

    宁晏礼没有抬头,“可在其身上发现了那账目的后半部分?”

    “都验过了,没有。”鸦青道:“或许如大人所料,那哑女死前曾与那东宫女史换过衣裳……”

    宁晏礼蘸墨掭笔,“陈璋抓到了吗?”

    “抓到了,但陈璋是太后娘娘新提的廷尉监,廷尉下面的人不敢接手。”鸦青道:“此事是否要与陆相通个气?”

    “不必。”宁晏礼道:“直接传信到宫里给流萤,让她叫钱福把此事禀报给陛下,待拿了陛下手谕,今晚就是把陈璋的皮扒下来,也没人拦得住。”

    “可大人,眼下这时辰……”鸦青迟疑道:“钱常侍若是把陛下生生叫醒,怕是会被陛下当场砍了。”

    “叫流萤把那香断了,陛下自然就醒了。”宁晏礼道:“另外,派人在各大宫门盯着,绝不能让陈暨在明早宫门打开前把消息传入长寿殿。”

    私吞军饷的账本丢了,淮南王府和陈氏今夜注定无眠,必会想尽一切手段将账本夺回,他要先将陈暨陈璋父子按住,才能专心招呼淮南王府派来的细作。

    鸦青伏手道:“臣这就去办。”

    待他刚要退下,宁晏礼忽而抬头道:“东阁那边可有动静?”

    鸦青脚步一顿,回道:“暂时是拖住了。臣方才过去瞧着并无异常,女史刚用过膳,还叫人烧了水打算沐浴。”

    “沐浴?”宁晏礼愣了愣。

    今晚她竟还有此闲情逸致?

    见鸦青点了点头,他将笔撂下,“你去之后,她可有什么反应?”

    “面上看着似乎没什么反应。”鸦青回道。

    “她就没问什么?”宁晏礼皱起了眉。

    “此事臣也觉得奇怪。”鸦青道:“按大人的吩咐,臣又在药炉边上熏了半刻才去,这药又是前几日女史来府上时大人用的,照理说她应该察觉得到。”

    说着,他抬起袖子嗅了嗅,登时被药味苦呛得轻咳了两声。

    “……”宁晏礼不说话了。

    “大人……”鸦青见他脸色凝滞,小声问道:“淮南王府的人以为大人又犯了头痛的毛病,想必会趁机动手,可要往东阁那边再派些人手过去?”

    宁晏礼又拿起笔,“不必。”

    “可是若女史不是淮南王府的人,被误伤了怎么办?”鸦青道。

    漆木案几后,宁晏礼悬笔的手忽而顿住,脑海中不知怎的,竟又浮现出那张明艳的笑颜对他说:“这条路,敢问大人可能给我?”

    上挑的凤眸骤然一黯。

    片刻后,他忽而冷笑一声,“一个婢子而已,死了便替她收尸,也算是厚待了。”

    .

    宁府东阁。

    待慧儿出去后,青鸾迅速合上房门,将灯吹熄了两盏,房中顿时暗下了半边。

    她将账本收好,拿起花裙走入屏风之后。

    指腹从浮光锦面上寸寸滑过,传来细腻柔润的触感,她借着灯烛将花裙在案上铺开,殷红锦面在火光映照下闪出莹润的光泽。

    确是上好的浮光锦,丝织紧凑,染色饱满,表面看着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她猜错了?

    青鸾颦眉凝视着花裙,又反正看了看。

    按陈暨所言,账目的后半部分应藏在那小姑身上,可自己与她互换过衣裳,根本没发现她身上带了什么。

    若说真有,那便是这件花裙了。

    不过,用浮光锦给花娘制衣,也确是反常。

    思忖片刻,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或许这衣裙之内有什么门道?

    想到此处,青鸾取出刀片,小心翼翼将针脚缝合的丝线挑开一道。

    她手指轻拈,浮光锦下,竟有一层丝帛露了出来。

    中间果然暗藏夹层!

    就在这时,她只专心于裙上,却没注意门底缝隙中,正有一缕清烟飘入房内。

    半晌,门闩被从外挑开,“哐啷”一声轻响掉在地上。

    一人蒙面迈入房中,又悄然将门合上,带着浓郁混杂的迷香,向织锦屏风望去。

    蒸腾的水汽从屏风后溢出,摇曳的灯光映出一个人影,纤细的手臂攀附在浴桶边缘,侧倚着头,任凭一袭青丝倾泻而下,像是睡着。

    透过薄锦,还能看见连串的水珠从发梢滴落。

    俨然是一副活脱脱的美人出浴图。

    来人又等了一会儿,确认那美人半天一动不动,才捻手捻脚走向屏风。

    待走到美人身边,那人凝视了许久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转头去拿叠在一旁的衣裳。

    然而下一刻,只听水声哗然一响,未等那人反应,一抹锋利就倏然贴上了侧颈。

    那人手中的衣裳应声滑落。

    “是何人派你来的?”青鸾在其身后冷声问道。

    那人背影瘦瘦小小,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青鸾看这身影很是熟悉,心中虽然已有答案,但仍不敢相信。

    于是她将手中刀片一紧,低喝道:“快说!”

    “女,女史……”慧儿带着泣声,终于颤抖着开口,“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一时间,青鸾只觉满身的血液都在倒涌,不止是心中,便是连整个身子都不禁颤抖起来。

    迫不得已,好一句迫不得已。

    前世,她的副将被长公主收买,在战场上将刀插进了她的后心,也说了一句迫不得已。

    青鸾浑身湿透站在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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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霎时间,她突然想起宁晏礼略带嘲讽的嗤语。

    没想到你自身难保,还想顺手搭救别人。

    寒意从心头一直漫到手脚,青鸾扯下掩面的纱,唇边绽出一个凉薄的笑。

    自己沾惹的因果,到头来竟还是背叛。

    她缓缓将刀片放下,口中吐出六个字,冰冷如刀:“是谁派你来的?”

    利刃松开的一瞬,慧儿双腿倏然软倒,她回身跪伏在青鸾脚下,涕泪满面,“女史,奴婢,奴婢对不起女史的恩情!”

    青鸾红着眼看她,没有应声。

    “是掖庭的张署令找到了奴婢。”慧儿泣道:“他得知了那日女史进掖庭找奴婢的事,并以奴婢家人的性命威胁,要奴婢……要奴婢……”

    “张署令?”青鸾冷道:“你是浔阳人氏,他一个掖庭署令,难道有到浔阳地界杀人放火的本事?”

    “女史,奴婢说得都是真的!”慧儿抱住她的腿,哭道:“张署令与奴婢提了长公主,他说这是长公主的旨意,要不然奴婢怎敢轻易背叛!”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青鸾双眼倏然瞪大。

    竟又是长公主!

    “她可是让你杀了我?”青鸾的声音冷得渗人。

    听她语气陡然沉冷,慧儿的身子猛颤一下,点头啜嗫道:“张署令问了奴婢女史的身份,奴婢只说不知,他便叫奴婢,叫奴婢伺机对女史……可奴婢不敢,他就给了奴婢这包毒药……”

    说着,慧儿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颤抖放于面前。

    灯火于眸中跳跃,两世的憎恨叠加在一起,反倒让青鸾愈发清醒了起来。

    长公主既能顺藤摸瓜找到慧儿,必是一直在追查漪澜殿那晚的事。

    自己曾与张署令打过照面,身份早晚都要暴露,纵是慧儿下不了杀手,待长公主查出她来,定也不会轻易放过。

    如此也好。青鸾眸中生出一抹狠厉。

    自己本也没打算放过她。

    “女史,奴婢若不是受人胁迫,定不会做出此等恩将仇报之事!”慧儿仍在哭求:“求女史开恩,饶了慧儿这一次吧。”

    青鸾看了她一眼,冷然道:“你如今已是宁府的侍婢,你虽杀我不成,但却实实在在与外人勾结背叛了宁府,我既有心饶你也于事无补,还是自求多福吧。”

    不知慧儿与长公主牵连到一处的事,宁晏礼此前是否知晓。

    若他早知此事,那今日便是故意以她为饵,将慧儿安排过来借此铲除。

    想到这一点,青鸾不由得眸光愈沉。

    “女史……”慧儿堆坐在地上,脸色越来越白。

    她在宁府有段时日,对宁晏礼的手段自然有所耳闻。

    青鸾不愿看她,径自向藏着账本和花裙的柜匣走去。

    慧儿的事反倒提醒了她,宁晏礼有意拖着不见,不知是真病还是装病。

    但不管是哪个,此时他这不紧不慢的态度都尤为反常。

    青鸾将账本和花裙包在一起,望了一眼窗外。

    正值夜色漆暗,适合杀人放火。

    半晌,宁府东阁里的灯光又熄一盏。

    一个侍婢开门走出,挎着为房中女史打水的木桶,悄然步入夜色。

    然而就在她走后不久,一个黑衣身影又持刀进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