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朕会保住爱妃腹中的皇嗣的。”
周幼檀不知流了多少血,只是那血滴落在这玉堂殿中,瞧着格外的触目惊心,小宁子几乎是很快就带着亲卫将这玉堂殿内殿外尽数围了起来。
各宫娘娘不得已也只能在自己个儿的席面前待着,就连太后也被圈在了原地,不过她倒是比皇帝还要急些。
毕竟...现如今这周幼檀腹中的皇嗣便是他们上官家日后的依仗,断然不能出丝毫的差错。
贺安堂是被皇帝急召而来,他来的急官服上束腰所用的蹀躞带都未来得及扣上,身后还跟着几个景林带来验一验膳食的小太医。
“小宁子快些带贺太医入内。”
景林是要留在这前头替皇帝镇着场面的,小宁子了然他点了头便赶忙请这贺太医从前殿绕到了后殿。
他来时周幼檀身下的血已将这床榻之上的被褥浸染了个大半,她没什么气力便半合着眸盯着幔帐愣愣的不发一言。
“微臣..”
贺安堂本要跪地请安,却被皇帝先一步免了礼。
“先去给颖妃好好看看吧。”
不过是两盏茶的时候罢了,这闻祈却像是苍老了些一般,他守在塌前攥着周幼檀的手。
贺安堂跪在了床榻前,刚给周幼檀把上了脉便摇了头。
“陛下...娘娘服用了砒霜,如今这腹中的皇嗣...微臣也无能为力了。”
听了这话,闻祈难得没有迁怒贺安堂反倒是合上了眸。
“娘娘身子本就差些,若是要保住这腹中皇嗣必要细细的养着..如今中了这砒霜,纵使是大罗金仙现世也无法子了啊。”
贺安堂说着便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深深拜了下来。
周幼檀的身子到底是为了何事才走到了今日这般田地,闻祈难辞其咎。
昔日她中毒一事,闻祈便欲盖弥彰的没有深究只罚了齐答应一人。
中箭一事,虽说皇帝也是罚了应国公府,可周幼檀到底也是受了伤。
含章殿着火一事,皇帝也没给周幼檀一个交代。
鹿麝.....再到现如今的砒霜。
桩桩件件皆是闻祈一手造成的,周幼檀本就是有所图谋,对皇帝也无情意,她倒是不怨,只是觉着对不起腹中的子嗣,她捂着小腹有些发愣。
“那..可会伤了颖妃的身子。”
“一会儿臣熬一碗去子汤叫娘娘喝下去,再好生调理一年,便会安然无恙。”
“那便去熬罢。”
皇帝摆了手,贺安堂便领命从这后殿退了出去。
“楹儿..此事..”
“罢了,陛下,臣妾想静一静。”
周幼檀合上眸她有些累了便侧过身子不去瞧皇帝,闻祈生出些愧意来,他瞧着这人单薄的身影便应了声,后而便从这后殿回到了前殿。
这玉堂殿后殿前殿不过仅是隔了一扇屏风,她在床榻之上将前殿的动静听了个清楚。
在太医查出颖妃那碗羹汤中被下了砒霜后皇帝大发雷霆,亲命亲卫大查六宫,定要将这下毒之人抓出来,就连那淑皇贵妃也跟着吃了挂落儿。
颖妃怀了身子便将手中协理六宫之权彻底交还给淑皇贵妃,今日这玉堂殿宫宴便也是这人一手操办,她自是逃不过。
纸鸢来时身后跟着贺安堂,端着那碗黑乎乎的去子汤来到了床榻前轻声说道。
“娘娘,药好了。”
周幼檀睁开眸撑着身子坐起来了些,便接过那碗汤药喝了下去,纸鸢拿着软垫给她垫了垫便听她问道。
“那银筷子可处理好了?”
“娘娘放心,纵使陛下的亲卫将这六宫翻了个遍也是寻不到那银筷子的。”
此事若是有人下了砒霜要害颖妃,颖妃失了孩子只会惹陛下怜惜;可若是颖妃明知那羹汤中有砒霜,却还是喝了..对周幼檀来说那便是不可饶恕的灭顶之灾。
纸鸢自是把事儿办的格外漂亮。
……
这一碗去子汤喝下去了,周幼檀便彻底昏了过去,再醒时她已回到了含章殿,她床榻前守着贺安堂,纸鸢,锦绣,夏雨...还有这含章殿的一众宫女儿太监。
“娘娘醒了?”
纸鸢一直盯着周幼檀,现下她睁了眸,她自是第一个瞧见的,她这一出声含章殿的宫女儿太监先是松了口气,有些不争气的当即便小声哭了起来。
贺安堂从后头围了上来,他先是给周幼檀细细把了脉,后而便松了口气说道。
“娘娘无事了,只要每日喝上两碗微臣所煎汤药,不过半年便会大好,连带着往日落下的体虚也会好上许多。”
“多谢..”
周幼檀不知自己究竟是昏了多久,她刚开口便只觉嗓子里疼得很,这两个字也是说的格外坎坷,纸鸢便端着一盏水喂给了她。
“既如此,那微臣还要给陛下复命,便先走了。”
贺安堂是皇帝下了旨叫他留在含章殿,看顾着颖妃的,如今颖妃已醒自是要去九华殿回禀。
周幼檀点了头又叫纸鸢将她扶起来坐着,待到起身后才松了口气道。
“本宫昏了几日?”
“两日。”
两日...周幼檀应了声便又问道。
“这两日,陛下可来瞧过本宫。”
那日闻祈瞧着那般急,甚至还红了眼眶,她倒是想知她这般将计就计,究竟能叫皇帝心疼她几分。
“陛下日日都来...只是...”
纸鸢似有些欲言又止,那夏雨倒是个嘴快的她便先说道。
“陛下近两日都在忙那废后之事..上官将军本就同皇后撇清了关系,只是废后乃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儿,便一直耗着,但那日娘娘滑了胎,陛下便不知为何将此事翻了出来,执意要将皇后废入冷宫。”
废后,只是废去皇后之位罢了,并非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皇后纵使是犯下滔天过错只要不是谋逆,那便也是废去后位降为贵妃,亦或者妃位。
可现如今这闻祈却是执意将人废入冷宫...怕是借着周幼檀滑胎一事发挥罢了。
“那日给本宫下毒之人可寻到了?”
“寻到了,说是沈贵人嫉恨娘娘怀了身子,便收买了送膳食的太监给娘娘的羹汤中下了砒霜。”
沈贵人被鹿麝伤了身子,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如此陷害了同被鹿麝荼毒的颖妃也算是在理。
只是周幼檀那日便知晓这沈贵人定是依仗着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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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单枪匹马一人在这后宫中。
不过,依着皇帝的秉性,他借着此事拔了皇后算是拆了上官家臂膀,那此事便也只能如此了,他定不会大费周章的将那幕后之人抓出来。
“陛下如何处置了沈贵人。”
“杖毙。”
果然...周幼檀下意识的抚着小腹轻声笑了出来,这皇帝果真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皇帝。
闻祈无论是做何事这心中都有一杆称,断然不会干出什么冒失的事儿来。
“娘娘...莫要太伤心了。”
夏雨同锦绣都觉自家娘娘此番遭了这般大的磨难,怕不会也成了明妃那般无欲无求的模样。
明妃那日便是看透了皇帝那柔情似水的模样下是何等的冷漠无情,才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去宫中的寺庙请一尊佛像来供在这含章殿中吧,本宫要为本宫腹中的孩子祈福。”
“是。”
……
颖妃娘娘醒了可是如今这宫中最为紧要的事儿,景林带着贺安堂入九华殿回禀了皇帝后,闻祈将手头的公务一放便带着人急急地去了含章殿。
他来时这周幼檀早已起了身,她散着发外头披着白狐裘坐在圆桌前,纸鸢侍奉着她用膳。
“娘娘,这是板栗乌鸡汤,膳房特地做了给娘娘补气血的,娘娘喝些罢。”
“好。”
纸鸢便舀了一碗汤放至周幼檀的手边儿,她刚想喝一口便瞧见了皇帝,周幼檀起身本想行礼,闻祈便先一步走了来按着她坐了下来。
“楹儿身子不好,便好生坐着用膳罢,不必行礼了。”
周幼檀也不推脱她落了座,便差使着锦绣去抬了一张圆椅来。
“陛下既来了,便也坐下来用些吧。”
现下并非用膳的时辰,闻祈早便在九华殿中用过膳了,他不饿便坐在她身侧拿过纸鸢手中的白玉长筷伺候着周幼檀用膳。
二人静静地,一人慢慢地用着膳食,一人便在侧侍奉着,景林便也轻声叫着这殿中的宫女儿太监从殿中退了出来,后而便关上了殿门。
闻祈将纸鸢奉上的那一碗板栗乌鸡汤喝了个干净,最后拿过一侧的帕子擦净了嘴角的油渍便瞧向了皇帝说道。
“陛下,臣妾身子虚,怕是要劳烦陛下扶着臣妾起身去美人榻上坐着了。”
她这说话声儿也是格外的小,有气无力的虚得很,闻祈只觉揪心的便将人小心的扶了起来,又搀着她在那美人榻前落了座,后而又从一侧的八宝柜中寻了一张锦褥来盖在了她身上。
忽而又想起了贺安堂的嘱咐,便又给她细细的盖好了脚。
“贺太医说,女人坐月子时受不得风,楹儿要当心些。”
闻祈坐在了周幼檀身侧,瞧着这人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便深提了口气,他这一生极少有今日这般...悲愧交集。
他本想要说些什么,亦或者解释些什么。
他们二人皆知这事儿,那沈贵人定然不是主谋。
可还未等闻祈开口说些什么,周幼檀那苍白的脸上便勾起一抹笑意瞧着他说道。
“陛下有陛下的难处,臣妾知晓,便不会为难陛下,只要陛下心中是愿意怜惜臣妾,护着臣妾的,臣妾便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