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鼓角藏于林羽之中,钢盔铁甲掩住了向生的气息,战伐从来父死儿继,将领兵甲肩扛众望,胜怕盖主,败怕折辱,泥尘淹没尸骨,从来听不见悲鸣。
宴白与淳安婉掩身于林间,静静观察,恐有变故,随时准备着救回二人。
远远望见临瑶和风如月站在人群中,风如月还亲自给左柯松了绑,便知临瑶已控制了这北路军队,夫妻二人总算松了口气。
可若这只军队不动,那势必又给了刘夕调整策略的机会,宴白决定让大军按原来的路线前往越州北郊,做个假势。
临瑶与灵仪族长商议,决定氏族大军暂且停在山脚下,这么多的人不能随意安置,回去与能管事的商量,多日行军本就日晒雨淋,这些族人还需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跟着风如月回到越州驻点,宴白便迎上前去,“族长好威风,一下便震住了几万人。”他确实意外,一个原本不涉世事的小女孩儿居然有如此大胆的行动。
“临瑶做的很好,姐姐是自愧不如了,确实威风。”淳安婉补充起来,此时对临瑶似有了不一样的了解,当初为了拐一个夫婿迷晕侯府众人,是无知者无畏,如今是明知危险,却义无反顾,她心想这大概便是赤诚之心。
临瑶如今却没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淡淡地笑着,应下这一番夸赞,“是大人和婉儿姐姐宽容,如今他们已经停下了,还请大人收回兵甲,莫要伤了他们。”
宴白自然应下,“姑娘放心,我会命他们将陷阱撤下,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需他们继续前往城北郊野。”
“他们很累了,那里可有落脚处?”身为族长,她除了大义,也要为族人思量。
静默忽然笼罩下来,宴白也不知城北如何能安顿这么多人,除了扎营,别无其它办法,可临瑶问的好像不是扎营,他看着淳安婉,面露难色,淳安婉亦不知如何才能妥当,便也皱着眉头看他。
风如月展开扇子随着思索,记起那个山寨来,晚宁这小娘子也算是那山寨的主人,应不会介意。他便收了扇子,敲了敲宴白的肩膀,“你可记得阿言捡回小娘子的那个山寨?”
“山寨?”宴白替顾言审阅的事务数不胜数,时隔数月,他也有些记不清楚,听见“山寨”这个词,须臾之后才想起来,“哦!那里!”
虽空置了那么些日子,但应能住人,军士尽可以扎营,普通人挤一挤,也算个落脚的地方,不够的再看着添置。
他转向临瑶,以与外官交涉的态度说道:“族长若不嫌弃,竟州城南郊有一处山寨,空置已有数月,稍作休整应该可以落脚。”
临瑶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是族人进犯在先,不好再苛求,“那便有劳大人遣个军士带路了。”声音依旧清灵,却多了几分坚定。
“好说,族长去与他们说一声,我这边差人与你们同去。”宴白客套起来,他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儿是五仙族长,与他一样,要统领全局,差人盯着也是情理之中。
左禄与左柯站在山谷中远远相望,那距离不是几十尺,几百尺,而是十三年,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一个已经满鬓斑白,面目沧桑,一个已经金笄束发,铁甲加身,威仪昭昭,赫然一副军队上将的模样。
两人都不敢靠近对方,就那样站着,站了许久,风从他们身边经过,挽起了他们的长发,白与黑皆飘飘扬扬。
左柯先迈开了脚步,他忽然想看看这个男人的模样,看看是不是变了许多,看看自己还认不认识。
那距离逐渐缩短,左柯一步步踏过了十三年的烟尘,他跟着翌阳军沐雨宿风,跨过千山万水,最终留在了竟州。
又因年幼,便只在军中做着杂活儿,日子久了,大家都只当他是苦力,搬搬抬抬,皆少不了他,他便逐渐练出了一身蛮力,健硕挺拔的身影比他爹都要魁梧许多。
他走到左禄面前时,甚至是低头看着左禄的,不知是年老了人会缩水,还是左柯生的过于高大,左禄在他面前显得瘦小许多。
“爹,你到底,做了什么?”左柯无法忍受自己内心的猜测,连声音都只是气息在齿缝间颤出的,幽幽山风在耳边轻拂,连他自己都难以听清自己的声音。
左禄虽未听清,却已知晓他要说什么,“是我,害死了老侯爷。”
*
康平三年腊月廿六
琼山南面终年温常,山花开谢不分四季,鸟兽虫鱼终年繁盛,生灵欢欣雀跃,山间住着五仙和灵仪两大氏族,千年传承,守着这片山林净土。
他们酿酒养花,与鸟兽为伴,将易死的蜉蝣收起,替它们抗争命运。
可好景终会碎,五仙族老在山中采药,本是寻常的一日,却不曾想,这一日居然有官兵闯入了密林,枝叶被钢刀劈断,山兽奔逃。
五仙族老见状,好心提醒,“官爷要当心,这林子蛇虫极多。”
官兵不知为何听成了挑衅,“你个老男人,竟敢警告我?”
夯重的拳脚纷纷落下,五仙族老,临瑶的父亲,五脏俱裂,七窍流血,丧命林间。
黎宫婢女发现族老一日未回,急忙带上百余黎宫守卫入了山林,怕的便是族老在林中忽遇险境。
族老被发现时已经浑身僵硬,身上冰凉如铁,他们检查了一番,不是山兽所为,是人。
琼山蛇兽之地,少有外族人来,唯一在山野间行走的外族,便是大俞驻守西南的官兵。
山高皇帝远,且皇帝幼小,这些驻军便只是叫做驻军,行事放荡,毫无律法。琼山族人皆敬而远之,不想有过多牵扯。
可五仙族老不明不白地惨死,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五仙族人寻来了灵仪族人,商议过后决定去要个说法。
彼时临瑶年幼,便由族中长老代劳,领着黎宫数百守卫与灵仪族长老等人一同前往西南驻军的大营。
“让你们的统领出来!今日必须给个说法!”五仙长老高声叫喊着,声音响彻山林,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驻军大营里出来一个校尉,走到两族众人面前,一一扫视他们,“怎么?你们要造反吗?”
“你们杀害五仙族老,才是要造反呢!”灵仪族长斥责起来,两族从未想过造反,这片山林足够他们休养生息。
“那老头儿挑衅官兵,本就是死罪!”驻军校尉怒目相向,毫不争辩地认了这件事情。
“你有何证据?!族老从不与人相争,定是你们有错在先!”五仙族人纷纷闹了起来,不断地重复着“定是你们有错在先”。
眼看局面开始失控,驻军校尉召来了官兵,长戟相向,唬得琼山族人连连后退,闭上了嘴。
黎宫守卫本要冲上去打一架,却被灵仪族长拦了下来,“我们上书朝廷,先等一个发落,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淳朴的族人只是听说了这个流程,并不知道中间波折,一封奏折交给驿卒之后,便只等着消息。
临瑶的父亲丧礼已毕,等了七日,没有回音传来。两族皆有焦躁,怕是不成。
果不其然,奏折被原路打回,说打死了五仙族老属实只是意外,愿赔偿钱款,聊表安慰。
琼山族人要钱款做什么?翡翠金石,金丝楠木他们应有尽有,喝的是最甘洌的山泉,吃的是最干净的蔬肉。他们要一个公道。
刘夕在驻军大营中淡淡喝着山泉酿造的百花酒,这戏演到这里,还算顺利,琉璃盘中的山菌肉片入口,甘甜了许久。
山中族人愤懑于心,黎宫守卫开始集结,千人禁卫军与大俞驻军势不两立,成了两军对峙的局面。
自此驻军大营时常遭到袭击,两族山民只要有闲便到大营四周捡着石头、烂泥往大营砸,驻军官兵追出去,便会遭到黎宫禁卫的拦截,“这里是琼山地界,请你退回去。”
琼山亦是大俞疆土,这话说得似是两族山人要自立为王,这还了得?
驻军上报朝廷,臧黎和鲁爽顺理成章地怂恿了刘宜派翌阳军前往镇压,刘夕眼见事成了一半,站起身离开了西南大营,走到山林里,佯装游玩,以他亲王的身份,替琼山族人挡住驻军官兵的追缉,“我是锦阳王,你们都给我退下!”
官兵自然认识他,连令牌都不用查看,一拱手,“属下冒犯了,这就告退。”
琼山族人不知其中章法,便开始谢他。
“朝廷已出兵镇压,我替你们去看看。”他对五仙长老和灵仪族长说道,眉目拧起,琼山族人看着皆以为他是真的痛心疾首。
这时临瑶出现在他身边,生得水灵灵的一双栗色眼睛,七八岁了,脸颊上的肉还未消退,一副婴孩般的模样。
他便问:“这是谁?”
灵仪族长告诉他,那是五仙族老的女儿,黎宫如今唯一的血脉。
他蹲下身子,望着临瑶的眼睛,“瑶儿,以后伯伯保护你,好不好?”
临瑶看着他,疑惑又茫然,什么保护?这个伯伯好生奇怪。
可身边长老和灵仪族长都在撺掇她,“快,说好,说谢谢伯伯。”
临瑶不解,蒙蒙地便跟着说:“好,谢谢伯伯。”
刘夕笑得合不拢嘴,可他笑的并不是自己能保护临瑶。
与灵仪族长商议好之后,他便在越州和琼山之间游玩,在翌阳军路过时出现在了大营之中。
“顾侯好生气派,此行势在必得啊!”亲王驾到,顾敬翎自须款待,军中的好酒好菜端上来时,刘夕毫不客气,吃着将士的军粮,畅快起来。
顾敬翎知道这次出征事有蹊跷,西疆琼山数千年安然太平,那些族人不可能无中生有,他本就不打算动武。
刘夕知道顾敬翎心思缜密,这样的小打小闹骗不过他,还需做些什么。他在营中四处闲逛,想到了左禄,他知道他有个孩子,与顾言一样,自幼丧母,养在军中。
那孩子生的黑瘦,却身形矫健,看向他时毫不畏惧,他上前询问过:“你是谁?”
那孩子居然说:”我是顾言。”
于是他找到了左禄,“左校尉可有统领军队的想法?”
左禄不知他在发什么疯,擦拭着手里的钢刀,并不看他,“大王手里没有军队,要我如何统领?”言罢轻笑,带着些许嘲讽。
刘夕乃先帝亲生的弟弟,却排行最小,故而争皇位,分兵马,总也轮不到他,等他成年,各方势力都已经斗了一遍又一遍,他除了些钱财,一无所有。
心中不平,愤慨,不争上一争怎能服输,此时连一个大军校尉都敢取笑他,那更要下狠心才行。
以左柯相要挟,此时骨肉之情,最为致命,他怎会不知左柯躲在角落里偷看小侯爷的神情,小小的少年是想成为那个人的。
冲昏他头脑的不是权力,不是钱财,是对左柯的爱怜,他点头应下了刘夕的收买,一连饮下四五碗酒,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夜。
等到天光渐启,他便去了顾敬翎的帐中,“侯爷,斥候回报灵仪族长有意和谈,在琼山林中相候。”
顾敬翎还未来得及穿上麒麟甲胄便听到了这好消息,他又怎会怀疑左禄这个从来对他听命顺从的副手呢?
左禄带着顾敬翎延着刘夕告诉他的路线步入了灵仪族人的圈套中,可他是忠良,在他心里,他是忠良才对。
他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握起的拳头咔咔作响,“侯爷,属下……”话未说完,毒瘴升起,铁鞭银钩落在了顾敬翎身上,一番拖拽,将他拽入深谷,毒瘴入了肺腑,人便会四肢无力,顾敬翎无从反抗,而后山谷中传出一声惨叫,左禄跪在了枝叶满布地上,万足蜈蚣从他身边经过,却未伤他丝毫。
顾敬翎去而不返,翌阳军皆觉不妥,苦等了数日,没有音讯,回报朝廷。
刘夕发觉左禄没有回营,暗觉不妙,去询问,族人皆说没有见过,许是迷失山野,成了兽餐,“这山林,外人涉足,皆是凶险之境,大王亦要当心啊。”
这可不妙,左禄不回,翌阳军是无法直接给一个闲散亲王的,左柯不能服众,顾言不好诓骗,他想到了另一条出路。
“如今翌阳军群龙无首,长老、族长,危机已解,不必在于他们计较,他们没了统领,成不了事了。”
愤懑的族人哪里能就此消气,大俞朝廷昏庸无能,纵容官兵作乱,还发兵欺压琼山,必要给大俞一个教训。
琼山召集了两万余人,一哄而上,踏着隆隆步伐奔向翌阳军驻扎在越州西郊边界的大营。
没有统领,遇袭可杀,森冷的兵器毫不留情地没入琼山族人的血肉,养蛊练毒的山民纵使身型高大也去扛不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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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受训,铁甲傍身的军士兵刃相加,不消半个时辰,翌阳军大营遍地殷红,血腥味儿绵延数里,倒了一地的布衣山民。
刘夕算着时候,觉得差不多了,骑了匹马奔入大营,“都给我住手!住手!”
翌阳军眼见亲王前来,以为有什么新的军令,锋刃停在了山民的皮肉边上,“再动再杀!”
几个灵仪族人趁机将斧子劈向了眼前军士,那军士往后躲开,身旁数杆银枪瞬间刺穿了他们的心膛,于是,终于无人再敢上前。
“山人鲁莽,各位放他们一条生路,本王愿为他们做保,不再惊扰朝廷。”刘夕下马来,拱手四下拜礼。
翌阳军见他是亲王,不好继续打杀,一声声“滚”响彻了大营,看着刘夕带着剩余的几千活人离开。
*
刘夕起兵的消息迅速传回了宫中,且他打着忠君护主的旗号,一时间朝野上下皆觉得他像个笑话。
顾言好好的为刘宜办着实事,文武百官看在眼里,那刘夕想求的响应,便石沉大海。
前线还未送来消息,顾言与刘宜便只有等着,闲暇之余,便带着晚宁看看宅子,晚宁如今是郡主,出入随心,衣食皆按郡主仪制,无人敢怠慢她,又是可以任性的大小姐了。
顾言带着她看看侯府新修的院子,还带了个匠师,哪里要加什么,皆让匠师记下。
晚宁爱灯彩,喜蝴蝶,池子里养的花,她也爱看,稀奇的是她说亭子里要围一圈兵器架子,要摆一圈的兵器,斧钺钩叉皆不可少。
顾言从未想过这个跟着他跑的小女孩儿能长成一副带着匪气的模样,“你要那么多兵器干什么?”
晚宁听了停止脚步,回头看他时一脸神秘,“镇邪。”
顾言被她逗得笑出声来,“什么邪?”
晚宁把他拉近自己,一副认真交代的模样,也不管匠师跟在一边尴不尴尬,“我跟你说,我俩这事儿吧,确实邪门,我就怕还有什么灾厄,你看这也太顺当了些。”
这女孩儿是吃了大亏的人,便总是警惕着眼前的大幸,总想着从各方各面早做防范,她的活命之道是一点儿也不肯放下。
当年臧黎他们忌惮的便是顾家和裘家结亲,偏偏她就是阴差阳错招惹上了顾言,顾言亦心神向往赖上了她,这也是够邪门儿的。
“好,都依你,只是摆在这吓着客人怎么办呢?”顾言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这亭子的位置。
他特意给晚宁挖了个池子,在里头养了各种花色的锦鲤,种下的白莲要入夏才开,秋日里池子旁侧的广寒仙可供她玩赏,摘下来做糕烹茶亦可随她。
那流水绕过亭子往后院去,后院亦有几方小池,错落在不同的院落里,鱼儿在府宅中自由游走,流水在侯府背后钻入地下,接通了义临渠。
一汪活水,经滤网流入,从隔板流出,下人们简单清理,便不会常年日久了发起臭来。
与十三年前相比,如今侯府是有了些曲水流觞的意境。树木花草皆是顾言精挑细选而来,院落之间皆换成了冰梅八角月亮门,隔墙的花窗对景都是细细比量而来,透过窗棂,枝桠花草与园景相呼应,如一幅幅画卷挂在园中,回廊内墙皆取云纹漏窗,那是广陵侯府的图腾,镇守府宅各处。
屋宇本就雕梁画栋,重新添了些漆彩,晚宁踩塌的地方修葺了一下,换了一层琉璃瓦,也算焕然一新。
可兵器往这一摆,便有些像是翌阳军大营扎在园林中,顾言倒是无所谓的,他只怕晚宁日后被人说道,觉得尴尬。
晚宁却听了一愣,不解,怎么?本小姐的家还要考虑外人去?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摆就怎么摆,不爱来就别来,凭什么迁就外人?他害怕那是他无用,我都不害怕。”
顾言听了也觉得有理,总归来的都是些套近乎的,真亲近的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周不周到。
“夫人说的对。”他逗着晚宁变本加厉起来,“那旁边的那棵御花园里挖来的银杏你说绕一圈银枪会不会更辟邪?”
“银子本就辟邪,加上吧,就那儿、那儿、那儿。”晚宁当真了。
顾言看她认真回答着,指节扶着额头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夫人,你就不觉得那贼进家门都不需要带家伙了吗?”
晚宁正在思量哪里再放些,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停住了,她转向顾言委屈起来,“那你说怎么办嘛…”
顾言扳过她瘦薄的肩头,把她面向自己,扶正站好,“阿宁,你知道明泉最大的邪是什么吗?”
“是什么?”
顾言竖起手指,指着自己的鼻梁,“我。”
晚宁想不通,思路堵在了眉间,“为何?”顾言对她来说可是最好玩的人,他无端不见了,晚宁可是伤心了许久,连日光都觉得不亮了。
“你想想,谁家没被我折腾过?”
晚宁心思一转,倒吸一口凉气,顾言小时候确实四处惹祸,她不认识他时,他便已名满京城。
后来她捡到了他,哭着喊着不让顾敬翎带走他,他便在她家养了好些日子,而后便日日找她玩,给她带好玩儿的,可麻烦却也没少惹。
那些日子里,街上的铺子他也都带着她搜刮,根本不管那原本是要去给谁的货,扔了钱就拿走。小侯爷要拿,又给了钱,京城里谁也不敢说不,不然不就成闹事了吗?
“人各有命,报应不爽,阿宁莫要忧心,有我这邪物镇着,没有什么坏东西敢再杀到你面前来。”见晚宁看着他不说话,他又自己补充起来,听着就如想了许多年想通的道理。
而后他又笑起来,“人人都尽可能的躲着我,就你,说要养着我。”
“我养的小物可多了,好看的喜欢的,我都养,家里的婢女,也是我自己选的。”晚宁不顺着他的话走,不高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这样想来,我招来的邪还不错,是我自己喜欢的,多少小姐蒙上脸,抬上轿,嫁给了不喜欢的……‘良人’。”
“那我不是良人?”顾言听着这话感觉有些不对味儿。
晚宁却伸手环过他的腰身,抱住了他,“不是,你是我的心上人。”
顾言回头看了一眼把头低得快埋入泥里的匠师,转向晚宁时一脸憋不住笑的模样,“有点儿土,但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