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花魁
    高青也没说话,只是又晃动了一下,李莲英手里的拂尘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回载淳可是留意了,就在高青动的一瞬间,葆初身子也跟着晃了一下,差点一个踉跄。

    而李莲英上身猛地往后仰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给轻轻地撞了。

    眼看着状况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葆初可是真服了,二话不说就要给高青跪下。

    高青见状急忙止住葆初:“小公子不可如此,臣当不起。”

    载淳笑着说道:“你当得起,从今天开始,就让他跟着你吧。”

    皇后在一旁道:“葆初,还不快叫师父。”

    葆初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刚要磕头,高青又把他扶起:“陛下安排的差事,高青自当尽全力,可是这礼臣真的不能受。”

    载淳道:“爱卿当受,这是朕的旨意。”

    高青一看载淳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办法再推,只好垂手站在原地,受了葆初的大礼。

    皇后看着葆初,笑着说:“好了,这回满意了?”

    葆初咧着嘴笑道:“满意满意。”

    随后他又对高青说:“师父,你刚才说还有几个人这厉害那厉害的,给我介绍介绍呗。”

    高青无语了。

    载淳道:“好了,以后机会有的是。高青,你先去吧。”

    高青拱手退出养心殿。

    载淳道:“葆初,朕封你一个养心殿侍从,跟在朕的身边,无品无衔,你可愿意啊。”

    葆初点着头道:“愿意愿意,臣弟求之不得,谢陛下恩典。”

    皇后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弟弟,都是自己最亲的人。

    皇后道:“陛下,今后就要烦劳您对葆初多加管教。”

    她又对葆初道:“你呀,在陛下身边可要恪守本分,不能再胡闹,要是听到陛下与我告状,定不饶你。”

    葆初笑嘻嘻的抱着皇后的胳膊:“嘿嘿,姐姐放心,葆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皇帝姐夫给我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师父,我一定好好学,不给姐姐丢脸。”

    皇后眼中含泪地摸着葆初的头,尽是宠溺。

    载淳也笑着转过龙书案,走到她们身前:“那从今天开始,又由朕和你一起保护你的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葆初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还要保护姐夫。”

    因为葆初是第一次进宫,所以皇后带着他,被李莲英引领着在宫内转了大半天。

    慈安见葆初举止不俗,谈吐得当,加上活泼的性格,很是喜爱。不仅赏下了许多珍贵的礼物,还兴致上来,亲口封了个干儿子的头衔,搞得皇后一个劲儿地谢恩,场面相当和谐。

    而慈禧则不喜不怒,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当听说葆初被留下做了侍从,表情微微一动。

    皇后带着葆初离去之后,载淳把高青四人叫到养心殿。

    载淳道:“高青,不知朕交代你们的事办得如何?”

    高青道:“回陛下,查出了些眉目。”

    载淳点了点头:“嗯,说来听听。”

    夏红道:“陛下,自从领旨之后,臣与蔡寿一直暗中在杏花院调查,发现了些不寻常。”

    载淳问道:“哦?怎么不寻常?”

    夏红道:“回陛下,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可识得春盈姑娘?”

    载淳一愣,快速在头脑中翻阅过往的记忆,在里面找到了关于这个春盈的片段。

    那是同治十二年秋,载淳刚刚大婚完毕。按照祖制,皇帝大婚后,两宫皇太后需撤帘归政,可因为慈禧太后不肯放权,所以即便他已经临朝亲政,可大多数朝政还需要慈禧和慈安决断。

    慈安本性平和,自从撤帘就不再过多干预。

    慈禧却不然,非但事事都要过问,还有时会连同亲近的大臣,擅自决断。

    这样一来,把本想干一番事业的载淳弄得心情郁闷,说又说不得,反抗也没有底气,只能暗气暗憋。

    时间长了,整个人都变得异常的焦躁,对下人非打即骂,对大臣冷言冷语,就是对皇后,也是爱答不理。

    也就是这个时期,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恭亲王长子载澄不揣冒昧地出现了。

    打着替皇帝分忧的幌子,经常带皇帝出宫解闷。

    一来二去,就和京城烟花之地的众妓馆熟络了起来。

    尤其是杏花院,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更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对象。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杏花院中有位花魁,名叫春盈姑娘。此女不仅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还知书达理,通晓古今,尤其诗词歌赋更是叫绝。

    很短的时间内,就捕获了载淳的心,以致感情迅速升温,彻夜不离。

    相处不到三个月,搞得载淳已经不愿意在皇宫里停留片刻,一心只想着杏花院,想着春盈。

    翻阅着脑海中的记忆,载淳陷入了深思:“之前记忆里,杏花院和春盈反复出现,直觉上告诉我可能会有问题,没想到还真查到了什么。”

    “看看接下来是怎么发展的。”思索片刻,载淳道:“却是认得。”

    夏红道:“臣与蔡寿遍访杏花院周围的百姓,也亲身进入打探,得知春盈此人,自从同治十三年夏,突然消失,不知所踪。”

    载淳道:“不知所踪?什么意思?”

    夏红道:“回陛下,按常理,身为一馆的花魁,此等身份必将备受关注,即便赎身从良,也得有据可查。可臣等查后得知,不仅杏花院上下对此人都讳莫如深,就连时常光顾的恩客都莫名其妙,都说春盈突然就消失了。”

    载淳沉思道:“那你们的结论呢?”

    夏红顿了顿,语气深沉地道:“如此看来,无外乎两种结果。其一,春盈因某些原因,隐姓埋名,遁入市井之中,甚至改头换面,所以才毫无踪迹。其二……”

    载淳点点头:“死了。”

    夏红拱手道:“正是。”

    载淳道:“那各级府衙可有收到此人的死讯?”

    夏红摇摇头:“京城各级府衙均无此人的死亡记录。”

    高青道:“臣也调取了春盈所属地的相关卷宗,均无记录。”

    载淳笑着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四人齐跪倒:“臣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载淳挥了挥手:“跟你们没关系。”

    “看来这里面的事不简单啊。”

    田海道:“陛下,其实也简单。”

    载淳道:“哦?怎么个简单法?”

    田海道:“把那个什么杏花院从上到下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说。”

    其他三人一听这话,一脸无语。

    载淳也是一脸苦笑:“你这法子,哎!”

    田海挠着头:“咋了嘛,既然都瞒着,咱就上点儿手段,打他们几个来回,还怕他们不招?”

    载淳道:“屈打成招不仅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还会适得其反。”

    田海道:“那咋办啊,打又打不得,查又查不出,难道这小妮子就飞了不成。”

    一直不说话的蔡寿突然说:“藏起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蔡寿,不知他什么意思。

    谁知这个闷油瓶说完这四个字之后,就再不说话了。

    载淳想了想:“眼下来看,既没有关于死亡的任何信息,也没有行踪的任何线索,蔡寿说的或许是最合理的解释。”

    高青道:“可是平白无故地藏一个花魁?有什么用呢?”

    夏红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谁又会这么做呢?”

    载淳道:“好了,既然如此,夏红和蔡寿继续暗中调查,高青和田海从今天开始,就守在朕身边,你们去吧。”

    四人拱手应答,刚要离开,载淳忽然叫住:“等一下。”

    高青回身问道:“陛下有何差遣?”

    载淳道:“夏红,辛苦你一趟,今天到恭王府附近,看看载澄在干什么。”

    夏红低头沉思片刻,拱手答道:“陛下的意思是……”

    载淳笑道:“朕没什么意思,就是还挺想这个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