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樱抱起玉碎的尸体,从神色各异的几人身边走过。
经过顾其渊身边的时候,少年伸手想要去拽闻樱的胳膊。
心里有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一直催促他,不能让她走,她如果离开了,你们就再没有以后了。
然而在他即将触碰到闻樱的时候,被人拦截下来。
他抬眼,看到姜扶雪那张一成不变的淡漠面容。
“松开!”顾其渊目光阴鸷地盯紧对方的眼睛,咬牙道。
姜扶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扬了扬下巴。
“她讨厌你,你就不能滚远点吗?”
顾其渊以为自己听错了。
并不是因为这句话多么离谱,而是姜扶雪那张脸看着根本就不像说出来这种话的人。
“什么?”
他是顾怀若唯一的亲生儿子,谁敢对他不敬?
“死鱼眼……你再说一遍!”
被骂作死鱼眼的姜扶雪将喜怒不形于色贯彻到底,他微微侧头问:“你难道看不出她讨厌你吗?”
“你是她吗?你能代表她吗?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最后一句话顾其渊是大喊出来的。
她讨厌我。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讨厌我。
她明明是爱我的,不然为什么会事无巨细的照顾我,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我,为什么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她永远都会及时出现。
“她怎么可能讨厌我。”顾其渊自欺欺人地低声道。
“你有做什么让她不讨厌的事吗?况且……”
姜扶雪提醒他:“她是闻樱,不是你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不要把对任何人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她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闻樱已经走远,姜扶雪也不欲多谈,松开他的手腕,转身离去。
大雨瓢泼的打在少年身上,他微微低头,失魂落魄地伫立在雨幕中。
*
闻樱不知道自己抱着玉碎的尸体走了多久,她没有燃灵气护体,雨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她身上,衣服湿哒哒的垂落,重的让人浑身往下沉。
头发湿漉漉的黏在面颊上,鬈曲而凌乱,白与黑是极致的分明。
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滚落,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紧紧抿着唇,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她真的好累。
衣服很重,脑袋很重,就连脚步也沉重。
每一次抬起,好像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如果不是她什么用都没有,金陵城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如果那些人不死,玉碎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没用。
她跌倒在地上,为了护着玉碎,膝盖重重地跪在沙石上。
闻樱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背脊深深俯下,将自己埋成一团。
姜扶雪看到她的那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保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就团在那里,在雨中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在她身后停下,抬起手,灵气如丝缕一般涌向她,在她身上附着,为她挡雨。
浇在身上的风雨骤停,闻樱慢慢抬起头,没有回去看身后的人,而是虚无地望向前方。
前方一片黑暗,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们都说我是天才。”闻樱静静开口。
姜扶雪没说话,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我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很快。剑术,丹书,令咒,这些别人可能需要用一辈子去学的东西,我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学会。 ”
“于是他们都说,小鱼,你真是天才。”
“我相信了。我也觉得我是天才。”
而现实就像一个重重的耳光,火辣辣地印在她的脸上,仿佛在昭示天下,你看,这就是所谓的天才,不也一样有做不到的事情,救不下的人吗?
她没有等姜扶雪的回答,仿佛这一切都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开口,茫然地念起。
“大巧成拙,大智若愚,大成若缺,以此为令。”
这是愚人。
“天行有道,请灵入圣,福祸无常,以此为令。”
这是无常。
“魔罗九变,普诰万灵,请降圣恩,以此为令。”
这是魔罗。
“万灵归心,应变无停,九州星辰,以此为令。”
这是神女。
“天罡地煞,顺道从心,冲折樽俎,以此为令。”
这是战车。
“阴阳二气,生死轮变,五神从我,以此为令。”
这是君主。
“乾坤正气,固本培元,破阴正阳,以此为令。”
这是金乌。
“八方威神,降从我心,六道天罚,以此为令。”
这是审判。
你看,攻昧八咒,每一道令咒前缀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记忆。
但是有什么用呢?
姜扶雪道:“如果你把每一个人的生死都背在你身上,你会很累。这世间绝大部分事情都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改变的,更别提改变他人命运。”
闻樱静了一会儿,忽然呵笑一声,她的声音听不出悲喜:“这些话是你心中所想,还是曾听他人说过?”
这样的话她也对林妙音说过。
会有这么巧吗?两个人的想法能高度一致。
姜扶雪垂落眼睑,声音静如霜雪;“故人所言,亦为我心中所想。”
闻樱道:“故人。”
她总有那么多故人。
林妙音,二丫,玉碎。
“所以师兄。”
她问:“我们是故人吗?”
一道轰雷震撼旷野,雷电将两人面容照的雪彻。
少女忽然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向他,在等他的答案。
可是姜扶雪不能说。
他是那个故事中,失去声音的鲛人。
“我有的时候觉得,你总是知道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喜欢吃甜食,我喜欢梳的发式,甚至……”
她停顿了一下,自嘲一笑:“连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都知道。”
闻樱喜欢甜食。
因为活着很痛苦。
闻樱喜欢小女孩才梳的双髻。
因为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没有人为她梳过这样的发式。
这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她从不欲去表达。
那么,姜扶雪为什么会知道?
她眨了眨眼,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她的白皙的面颊,看上去落魄,却脆弱。她像是岌岌可危的火烛,仿佛轻轻一阵风抚过,即刻会熄灭。
“所以,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有人在操控你吗?”
“或者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沉默,在两人中无限蔓延。
姜扶雪指尖在身侧蜷起,他开口,声音微哑:“那么你呢?”
“闻樱。”
“你是真实的吗?”
闻樱愣住。
“你每次展现出来的情绪,说的话,做的事,也是真实的吗?”
闻樱忽然很古怪地笑起来。
她歪头,问:“如果我展现的情绪是真实的,如果我展现的是真实的我,难道就会有人喜欢我吗?”
“不会的,我是二选一时永远的备选项,我是权衡利弊后的弃子,我是永远被掐掉的初花,我是无人问津的种子。”
“我一度以为,只要我装的讨人喜欢,嘴甜面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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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娇,会示弱,就会有人爱我。”
“可是现在,有人爱我吗?”
姜扶雪:“纪如真知道玉碎在做什么,不也心甘情愿地为她而死吗?”
“不,不一样。”
闻樱摇头。
“我不知道面具之下的你是什么样的,又该怎么相信你会心甘情愿的为我而死。承诺这种东西太轻了,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许下海誓山盟,我不相信你,除非你愿意解答我所有的疑惑,把真话说给我听。”
她脆弱的面容下,是决绝。
她一定要姜扶雪将一颗真心掏给她,否则她永远不会发自内心的相信他。
真心。
她一定要看到真心。
而姜扶雪也不是第一次被她这样问。
他看着她,少女孤注一掷的模样逐渐与前世重合。
她们明明拥有不一样的样貌,就连情绪她也有所隐藏,很少有人会将小师妹和死去十年的玄剑宗大师姐联系起来。
而现在,她将真实的情绪展露一角,她执着的,一腔孤勇地质问着,并将真心的一角露给他看,她在逼他,逼着他交换。
这一刻,她是闻樱,也是沈稚鱼。
可是,他该怎么开口?
无形之中,神限制了他开口说话的能力。
他看着她,久未言语。
其实相较于姜扶雪这个名字,他更熟悉的是攻略者0333.
他本身所在的世界,相较于这个世界而言,是更高维度的存在。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本书。
身处高纬度的他们,可以看清楚低纬度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事情最终的走向。
低纬度世界并非只有一个,他们像是宇宙中的微小尘埃,每一颗尘埃都拥有自己完整的故事线,会按照既定的轨道就这样运行下去。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
比如这个世界本来能够达成好结局,但因为主角今天多吃了一个鸡蛋灌饼,就变成了坏结局。
于是这个时候就需要0333他们出马了。
他们更像是监督者,修正这些偏离轨道的错误,保证这些小世界达成完美结局。
这份工作0333已经做了很多年,他一共修正过多少个世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在修正排行榜榜一挂了几千年,从未掉下来过。
关于他还有一个传言——
他从不走爱情线,只走亲情友情线。爱情线是公认的捷径,因为爱情的力量高于一切,然而0333是个异类,死都不走爱情线,说来也奇怪,哪怕这样,也没有他无法攻略成功的小世界。
人们揣测,榜一大佬不会是被爱情伤透了心吧。
其实0333只是觉得,爱情线太麻烦了,偶尔对方还要作一下,来一些你爱我我不爱你,有误会但是我就是不说的剧情。
这样的世界太没效率了。
所以0333对爱情世界敬谢不敏。
这份工作听起来很有意思,其实并不然。
任何有意思的东西,做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都会觉得这玩意就是世界上最令人反胃的东西。
如果要维持一个世界运转,监督者最少也要在里面呆个十几年。一个世界十几年,0333不知疲倦地工作了几千年,他像是一只生产线上的驴,又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麻木,疲惫,在流水一样的剧情,流水一样的穿越者中穿梭。
救美,偏爱,撒糖。
在她遭逢危难之际适时从天而降,对她伸出援手,温暖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只需要这样,被攻略者就会卸下心防,帮助他们达成一个又一个的成就。
他像是机器人一样,不断地重复这些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