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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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由两匹马拉的马车快速地行驶在前往荆州府城的官道上。

    南若驾车,伯一坐她旁边,叔一伯三几人也挤在门口一起聊天。

    一路意外的轻松,没有追兵,路上行人也少,虽有些冷,但南若的准备工作做得好,大家棉袄、帽子、手套齐备,加之心情兴奋,也就不觉得冷。

    伯一见她马车赶得娴熟,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赶车?”

    南若:“从荆州府过来时学的。”

    伯一挑眉,“一两日就学会了?”

    再见到南若他心里极其开心,心神一松间失了谨慎,忘了他本不该知道到荆州府城的车程时日。

    南若笑道:“也不怎么难。”

    伯三在后面笑嘻嘻道:“这么短的时日我是学不会的,还是十二姐聪明。”

    “你十二姐不仅聪明还讲义气!”

    叔一道,说着有些得意的感慨,“想当初我主动找上十二姐,说是帮她的忙,其实那回我也没出什么力气,但结果我得到比之十倍百倍的回报!”

    “十二姐!”他一巴掌拍上南若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有事你一定要找我,为你我定然两肋插刀,绝无须言!”

    伯一打下他的手,撇他一眼,“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没看见她赶车呢。”

    叔一嘶声摸着手背,心想这人力气也太大了,但是他激动在先也不好发脾气,只好郁闷地瞪了他一眼。

    南若道:“此番分开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大家顾好自己便是。”

    叔一瞬间忘了刚才的郁闷,又凑上来,“对了,忘了问你们都是哪儿的人,咱以后怎么联系?”

    他兴致勃勃道:“我先说,我是扬州府人,就在荆州府东边儿,我叫宋承祖,你们呢?”

    伯三马上道:“我叫许三娃,我是荆州府人,不过我是荆州府边上一个村子里的。”

    叔六看了眼伯一,道:“我叫覃庄,也是荆州府人。”

    南若看向伯一,“你呢?”

    伯一回望她,神色温柔,眼眸水润,像精致的琉璃,“我也是荆州府人,你呢?”

    南若看了一眼路,又回头看他,“你的名字呢?”

    伯一一顿,笑容深了些,道:“我叫赵福生,但我喜欢我娘给我取的另一个名字,赵国国。”

    缩在角落里的叔六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要知道三公子的两个名字都有些特别。赵福生是家主取的,但他很不喜欢,也几乎无人会当着他的面叫,赵国国是过世的主母取的,但除了三公子的两位兄长,便是家主他也是不允许叫的,此时却主动告诉甲十二。

    他忍不住瞄了眼甲十二,这真是所谓的玩具?

    他思绪繁杂,叔一却拍着膝头哈哈大笑,“赵福生?赵国国?哈哈哈,伯一,你的名字怎么都这么搞笑?哈哈哈……嗝!”

    他被伯一一个冷眼冻住。

    伯一又看向南若,“你呢?”

    南若手中摩挲着马缰,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我是被从南阳掳来的,我的名字是南若。”

    伯一琉璃般的眼微动,他自然早就清楚她的来历,是当时一队外出的护卫见她合适顺手带回来的,而且也知道她自称‘瓜儿’,此时却说叫南若?

    他看向她,“你有小名吗?就像我母亲给我取的国国一样。”

    南若摇头,“没有。”

    伯一觉得心口有些沉闷。

    这时叔一惊呼道:“哇,那十二你的确有些倒霉,我们都是从周边来的,你家在南阳?到这儿隔着一个州府,你回去至少也得半个月?”

    “嗯,”南若道:“所以我说大家以后恐怕再难相见。”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郁闷,好半晌没人说话。

    路上他们停留几次,除了吃带来的干粮,叔一偏要去林子里打猎,结果大冬天动物都冬眠了,最后只抓到一只竹鼠,却被南若严词拒绝。

    晚上在野外过一夜,叔六和叔一轮流守夜,南若睡在马车里,其他人睡帐篷。

    第二日天气有些阴沉,瞧着像要下雨的样子,大家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过了午时,南若慢慢降下车速,在路边一处草亭停下。

    她取下干粮递给伯一,“你去把火燃起来,我去给马喂草料。”

    叔六忙上前道:“十二,我来吧。”

    南若微笑道:“不必,放草料的地方杂物多,你不知道怎么取,到时候不好收拾,你们都赶紧进去吧。”

    “哦,好。”叔六瞄了眼伯一,后者没看他叮嘱南若,“那你快点,外面冷。”

    “好。”南若答应着。

    他们很快在草亭里燃起火堆,将干粮烤热时南若也进来了。

    伯一让开身边的位置,那里放着快平整的石头,上面垫着布。

    南若朝他一笑,走过去坐下。

    很快干粮烤热,南若拿起来一一分给大家,正吃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忽然飘起细雨。

    叔一打个冷颤,“咱南边就是这点不好,一到冬天湿冷湿冷的,只下雨不下雪,偏那雨比雪还冷。”

    又问南若,“你们家冬天下学吗?”

    南若从快要生锈的记忆里翻了翻,道:“下的,比这个冷多了,老话里冻掉手脚也不是传说。”

    她的记忆里,南家三房虽穷,但乔氏是个负责的好母亲,冬日里怎么也想办法给每个儿女一身冬衣,但再多的也没有,于是五兄妹每年冬天都会生冻疮。

    南若忍不住打量自己的手,比起八岁时自然要大些,这些年练武也没有多白皙纤细,但的确是一双健康的手——她来密院的第一个冬天擦了上面发下来的冻疮药,后面再没复发过。

    想来,那位三孙先生的确了不得。

    叔一边嚼着馒头边道:“我还没看过雪,真想去看看。”

    南若没接话,反而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家中父亲心毒,继母不慈,外祖父一家也被害死,你此次回去打算怎么做?”

    叔一没想到她还记得,那些过往寥寥几句话便能说清,可他心里的痛和恨却长年累月的堆积着,日复一日,他早以为只会是自己孤身战斗,但此时突然有人关怀,那些深藏的东西仿佛也不再那么沉重。

    他突然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心里暖烘烘的,怔怔地看着她红了眼睛。

    伯一转头看了他一眼,叔一感觉像是被刺了下,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若无其事道:“嗨,能怎么办,慢慢磨呗。至少我现在长大了,也学了不少本事,他们想收拾我也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