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栖音一落地星城,便接到柳梦诗的电话。
电话里柳梦诗拜托她帮忙照顾弟弟,柳梦诗的弟弟读初中,学习差,经常夜不归宿,被学校通报批评了好多次。家里父母做生意,平时忙,对孩子疏于管教,最近沾上校外的混子,买了辆摩托车在马路上飙车,被警察查到过两次。家里人接到警局电话,对孩子一顿臭骂、斩断一切经济来源,第二天照常坐飞机出差,之后没了下文。柳梦诗在国外课业紧张,一时回不来,于是想把弟弟托付给魏栖音。
魏栖音答应后,白琛在出租车前,不耐烦地问,“差不多得了~赶时间啊~我肋骨疼,得去医院。”
电话那端忽然禁声,隔了两秒,柳梦诗问:“你和白琛在一起?”
魏栖音握着手机,坐进出租车,“嗯,他受伤了。”
一听这话,白琛从副驾座扭过头,不客气地问:“你跟谁讲电话?”
魏栖音抬眸看他,“师姐。”
白琛当即脸色一黑,夺过她的手机,摁挂断键,转过身,就那么眼睛摸黑将手机朝身后一丢。
手机弹在座椅,又弹起来往下掉的节奏,魏栖音一把给捞了回来,嘟囔一句,“神经。”
陪白琛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随后拍胸片、做腹部B超、心电图、抽血一堆检查,走前又给他买了晚餐,她打车回旧小区,宋陆延那里,房子空了一礼拜,依然干净整洁,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地板,显得些许冷清。
又是忙碌的一天,洗漱过后,她脑子彻底放空,平躺在床上阖眼睡了过去,半夜被冻醒,发现身上没盖被子。星城不如港城暖和,温度保持在5度左右,因为是南方城市没有集体供暖,她进门时,只开了客厅空调,少许热气顺着门缝飘进卧室,并不十分温暖。
捞过床头的手机,看到魏千渝五分钟前发来的微信。
W:睡了?
她回,魏栖音:没
下一秒,一通视频拨了过来。
“想我了吗?”那边屋里没开灯,魏千渝坐在书桌前,双手支在膝盖里,面前的笔记本亮着屏。
只有白色这边的头发出镜,魏栖音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想象到他猩红的双眸,微翘的睫毛,线条流畅又紧绷的下颌。
挥不去的、有实质的存在。
“没有。”魏栖音说话有鼻音,吸吸鼻子,从柜里翻出被子盖好。又想到什么,连忙掀被下床,拿着手机,视频摄像头翻转,对准房间扫了一圈,走出去打开所有的灯,把家里的全貌,厨房、卫生间、宋叔房间、他的房间,全逛一遍,让他看看清楚。
魏千渝窝在椅子里安静地看着。
她坐在他房间的书桌前,从隔层随便抽出一本书《时间简史》,翻开第一页,空白处用黑色钢笔写着:
2019年,魏栖音,新年快乐。
2020年,魏栖音,新年快乐。
2021年
2022年,魏栖音,新年快乐。
她与大学男友从2020年下半年交往,至2022年寒假结束。这些时间线刚好与那时候对上。魏千渝也看到了,啪一声扣上笔记本盖,没了光源,屋里陷入黑暗。
手机屏幕,一边光线亮如白昼,一边空荡荡的黑。
魏栖音知道他在看着自己,敛下情绪,轻声调侃:“原来你一直都想着我呢?”
“是啊~”知道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直接承认,也让她明明白白看清楚,他宋陆延干干净净,只为魏栖音一个人动过情,“兽藏丘而绝迹兮,鸟攀木而栖音。魏栖音,我喜欢你的名字,也喜欢你这个人。”
魏栖音想起高中救陈晚秋那次,他也是这样夸她的名字。大概用名字表达喜欢,只有羞涩的宋陆延会做。
即便改了名字,魏千渝还是从前那个宋陆延,一直没有变。
她一直相信他。
隔天,魏栖音通过柳梦诗给的电话,联系上柳驰,柳驰手头不宽裕,跟朋友住了一星期地下车库,没地方洗澡,身上臭烘烘的,一听是她姐安排的,他二话不说登堂入室。
柳驰家境不错,性子野,为人犟,家里断了财,他闹脾气,愣是离家出走了一星期,家里人忙着挣钱,也想借此机会磨磨他的脾气,于是任他这么闹。
魏栖音给他找了身宋陆延以前的睡衣,放在客厅沙发,交代他:“晚上睡沙发,不能睡卧室。”
“为什么?”柳驰不情愿地问。
“这也不是我家,不能那么随便。”
“行吧。”柳驰拎着衣服,搭在肩上,吊儿郎当地走进洗手间。
春节没去给白景仁拜年,魏栖音心里惦记着这事,中午订了聚善堂的菜送去警队,白景仁伏案坐在工位一直忙,见是魏栖音,他揉揉酸痛的肩膀,示意她快坐,“队里有食堂,不用这么麻烦。”
“味道不一样,这些都是养生的菜,您最近这么忙,正好补补。”魏栖音一一打开盖子。
白景仁欣慰地笑了声,“都说养儿防老,我看是养闺女防老。白琛有你一半,我得少操多少心。”
“别这么说,白琛...”魏栖音想到白琛那一身伤,有些过意不去,也知道白叔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挺挂念您的,男人嘛~嘴硬不善于表达。他那么忙,抽空就给你打电话,挺不容易。”
几句话宽慰到白景仁,“也算他有心吧。他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忙什么,问也不说。”
意识到白琛没对白景仁讲受伤的事,她也没提,不再说话,看着白景仁吃过饭,她打车去医院看白琛,白琛站在病房窗口抽烟,看到她,没什么情绪地说:“我又不是瘫了,不用天天来。”
习惯他的臭脾气,魏栖音把午饭放在桌上,好心提醒,“你还是躺床上吧。”
“废话真多。”白琛将烟摁进垃圾桶,慢悠悠坐到床边,眼珠往旁边看,问,“你师姐给你打电话没?”
“没有。”魏栖音老老实实说,“你要是喜欢人家,就用心追回来。”
白琛躺下,蹬掉脱鞋,“你懂个屁。”
魏栖音白眼一翻,懒得理他。
断了三根肋骨,不敢轻易咳嗽,不敢用力呼吸,他指着自己胸口,“指不定哪天死.哪呢,就不拖累她了。”
有些话憋在心里怕憋坏了,就想发泄出来,不管倾听的人是谁,他冷冷地看魏栖音,“别跟她说。还有,她要问起,你别说我受伤了。”
窗户缝有冷风进来,吹得魏栖音打了个喷嚏,她垂下双眸,认真掀开餐盒,撕掉筷子的包装袋,“我不会撒谎。”
“你不会撒谎?”白琛简直气笑了,“诓骗我爸多少次呀,每次答应回星城,哪次做到了?你啊~说最漂亮的话,办最要命的事。”,“哎呦”他扶额,感觉胸闷气短,“看见你就来气。”
魏栖音没事人一样,拿过手机要拨电话,被白琛一把摁住,“你干什么?”
“向我师姐,告状。”
白琛一秒怂,“好...好...我不说了。我这趟,也算为你死过一次吧。你欠我的,以后得还。”
“他还,不是我。”
“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算你头上。”
小孩子置气一样,魏栖音这回真不理他了,将碗筷摆好,出去打热水,回来时见他已经把饭吃完,她又把垃圾收走,擦干净桌子。
正要离开,白琛从身后对她说:“明天别来了,我通知队友了,他们会来。”
魏栖音转过身,单手扶着门框,“好吧,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
之后再也没有过几天了。
白景仁出事在当天晚上,魏栖音就在现场,站在南港大桥上,整个人崩溃了。
事情源于下午柳驰离开以后,一直到黄昏七点没回来,她秉着对柳梦诗的承诺给柳驰打去电话,“在哪?一会儿回来吃饭吗?”
那边风声很大,人声嘈杂,摩托车嗡声作响,柳驰迎着风,与一堆小青年嬉笑,插空回道:“音姐,我不回去吃饭了。”
魏栖音眉头锁起,“你在哪?你姐让我照顾你,这段时间别给我惹事。”
“南港桥这边,音姐,我知道了。”柳驰笑着说:“都是哥们玩儿呢。你别管我,早点睡觉。”
电话那段传来流里流气地起哄声,“驰子,跟谁睡?男的女的?你行不行啊?”
一阵推推搡搡,柳驰笑骂他们:“滚蛋,我姐。”
有小青年问:“你姐长得漂亮吗?叫出来玩玩。”
“滚..滚..滚..”
滋滋一阵电流声,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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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魏栖音还没多想,毕竟柳驰这孩子野惯了,狐朋狗友一大堆,插科打诨都是常事。她没往心里去,到了夜里十一点,她再打去电话,那边没人接了。
过了会儿,那边回拨过来,映入耳朵的依然是呼啸的风声,而后是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乱七八糟的,似乎有四、五个不同的男声,其中音量最高的听起来比柳驰成熟,“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吸一口。”
她没听到柳驰的声音,下一声还是那个男声,“哎呀,怕什么。你跟我混这么久,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想继续混,就得听我的。让你吸就吸。”
柳驰说了句话,声音太小,她没听清,紧接着男声又说:“那就做不成朋友喽。揍他...”
随后是赤手空拳的身体撞击声,这通电话可能是柳驰悄悄拨过来的,魏栖音大气不敢喘,坐在沙发里,嘴唇咬着右手手指,她想通过他们谈话了解些有用信息,比如位置啊,人数啊。
足足等了十分钟,没获取有用信息。她没挂电话,披上羽绒服,在客厅逡巡一圈,阳台靠着一杆演戏用的花枪,枪头白蜡做的,一杆长枪,铁质枪头,坚硬锐利。她没多想,拎着长枪才出了门。
坐进出租车,第一个念头便是打电话给白琛,可白琛受伤在医院,于是她打给了白景仁,白景仁刚从队里出来,接起电话,“栖音,这么晚还没睡?”
“白叔,我朋友的弟弟出事了。”魏栖音言简意赅道,“他好像被混混强迫吸.du。”
白景仁拉开车门,急忙说:“在哪里?我去看看。”
“不知道。”魏栖音说:“我七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在南港桥。现在在哪不知道。”
“行,你别着急,我过去看看,再联系你。”
魏栖音不知道白景仁下午出了趟市,抓了两名诱导青少年吸du的du.贩,此刻身体正疲惫。
她赶到时,白景仁捂着胸口刚倒在地上,身旁围着一群衣着夸张、佩戴金链子的小混混们,领头的拿着针管往白景仁脖颈刺,打进半管东西。
而柳驰抱头缩在栏杆下,满脸惊恐。
出租车见状放下她,急打方向盘跑了,路上心里害怕帮忙报了警。魏栖音一下脑子懵了,她眨了下眼,缓过神来,拎着长枪杀过去,枪头疯了一样毫无章法地乱刺,吓退三、四个小青年。
领头的,叫魏楠,看着年级不大,穿着职高校服,个子高,身材消瘦,脸色蜡黄。魏栖音双眸赤红,死死握紧长枪,拿枪头对着他,他反应很快地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了。
他一双三角眼冷冷瞪着魏栖音,嘴角却残忍地笑着。魏栖音被这笑刺激到,喘着粗气背过身去,弯腰查看白景仁的伤势,白景仁双眼紧锁,身体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颤颤巍巍地叫:“白叔。”
白景仁眉宇间的褶皱倏尔松了,环抱身体的手也松了,面容逐渐变的慈祥,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身后余光瞥见地上的影子在朝她移动,她眸光一冷,一个蟒翻身,刺中对方锁骨,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刺骨的寒风里,那么响亮。
她瞳孔张大,单薄的身躯在风中微微发抖,眼泪像血一样大滴大滴砸下来。
魏楠手里的针管啪叽掉在地上,五官拧到一起,痛苦的蹲下身大叫。
警笛声响起、救护车声响起。
她不受控制地使劲跺着脚下的土地,可这座桥坚硬无比,撼动不了。她无能为力,她恨这个叫南港大桥的地方,它夺走了她父母的生命,现在又夺走了白叔的命。
她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在南港大桥啊?
为什么啊?
她撕心裂肺地喊。
无处宣泄这种后悔的痛苦,她抽着泣脱掉身上的羽绒服,任寒风灌入她的身体,她揪起柳驰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起,声嘶力竭地吼道,“教你成长的代价,太大,真的太大了,你知不知道。你姐姐还有我,会后悔一辈子...一辈子,你懂吗?”
她眼泪涟涟地摇摇头,“你什么都不懂?你只知道任性,只在乎自己那点破事,你没为你的家人,你的姐姐考虑过,你天生自私,教不会。”
刘驰睁着恐惧的大眼,喉咙上下吞咽,已经吓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