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神经反派HE》全本免费阅读
裴岫手中的断剑掉到了地上,楼孤鹤见状也将手中的刀刃丢到一边,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越过月影将裴岫囊括在怀中。
情人之间久别重逢即便不是感天动地、相看泪眼,也该执手对望,互诉衷肠。
但裴岫活像是撞了鬼。
她被黑暗中那双金眸吓得魂飞魄散,什么不得不报的仇怨全被她忘到脑后,她整个人狼狈地往后倒,而后用手搁在粗砺的地面往后拖,动作太快太急,生生将手上磨得鲜血淋漓,楼孤鹤见状想将她拉起来,但他靠的越近,裴岫躲得越狠。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一尺左右的距离。
裴岫的表现确实异常,楼孤鹤念起他走时,裴岫的疯病,心逐渐沉了下来,小心地又唤了一声:“裴岫。”
裴岫如梦初醒。
她没有去看眼前活生生的楼孤鹤,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天边的残月,投向了周遭包围的魏军,以及从未见过的独孤赫。
剧烈的心跳依然剧烈,但她透过这些陌生的人,抽得出一丝理智,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秋夜寒凉,裴岫却满头大汗,不知是被这一路凶险吓得,还是被活着的楼孤鹤吓得。
楼孤鹤看着裴岫攥着拳头,深吸了几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想要往前一步,却又念及裴岫反常的,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他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独孤赫吩咐道:“太子妃受了惊吓,带她去军营里休息。”
太子妃?
独孤赫瞪大眼睛去看地上那个狼狈的少年,心道,这该不会就是衣念之吧。
嘶——
独孤赫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默默把想要吃瓜的心思强行摁了回去,一脸镇定,大公无私地拱手应是,而后,跟着几个士兵下马,朝着裴岫走过去。
裴岫对他们明显没有对楼孤鹤抗拒,独孤赫将裴岫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发现裴岫摔坏了一条腿。
那马跑得那么急,把裴岫从马背上甩下来,只是一条腿的伤,已经很轻了。
但是独孤赫难免心有戚戚焉,毕竟,是他害得裴岫受伤的。
楼孤鹤治军严苛,独孤赫为避免被楼孤鹤秋后算账,提前自领刑罚,在一旁朝着楼孤鹤报告:“殿下,太子妃因我伤了一只腿,属下有过,自领五十军棍。”
楼孤鹤闻言,果然脸色变得阴沉了些,独孤赫将头低下去了。
但他最终放过了独孤赫,没有进一步的追究,挥了挥手,就算应了独孤赫自罚的请求。
裴岫见状,沉默片刻,拒绝了楼孤鹤要她去休息的请求,朝楼孤鹤作揖,请求道:“殿下,秦王设计我军炸营,我怀疑邺城会趁虚而入派追军包围我军,事态紧急,还请殿下派人支援。”
独孤赫看了她一眼,心想,不愧是反贼,就是自来熟,他还是第一次见人理所当然地问殿下借兵呢。
他望着远处看不到的大火,心道,秦王既然有备而来,他们临时起意,胜算怕是不高,殿下行军向来谨慎,应该不会借吧。
结果楼孤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好。”
昏庸啊殿下!
独孤赫痛心疾首。
裴岫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楼孤鹤见状面色稍霁,尝试着朝她走了几步,见她没有抗拒,便朝她快步走来,代替其余人等,将她打横抱起。
裴岫身体控制不住地一抖,但又本能地攥住了楼孤鹤的衣袖,隔着一层冰冷的甲胄,陷入了楼孤鹤的怀抱中。
有伤风化啊殿下!
独孤赫在一旁默默别过脸去。
楼孤鹤抱着她将她送上了马,又说要送她回营。
裴岫赶紧又拒绝了他,她弯下腰,牵住了楼孤鹤的手,语气变得格外柔和,尝试着跟他商量:“燕军只认我,你们若是贸然前去营救,怕是会被他们错认为秦王的援军,产生了误会,自家人反倒打成一团,得不偿失了。”
楼孤鹤许久未听到裴岫用这种恭顺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阴沉的脸色也变得平和了许多,他紧紧回握裴岫的手,思索半晌,总算点了头,裴岫暗暗松了口气,但那口气刚刚松下,楼孤鹤就松开她的手,翻身上马,从她身后拉住缰绳,半拥着她,裴岫一顿,转过头看向楼孤鹤,却见他一脸理所应当。
劝诫的话堵在喉咙里,好像也说不出来了。
楼孤鹤转头朝着独孤赫说:“领罚的事之后再说,先行跟孤支援燕军。”
独孤赫从不忤逆楼孤鹤的决定,他和他身后的士兵朗声应是。
他们朝着裴岫奔来的位置疾驰而去,这一来一回间已过一个时辰了,如裴岫所说,当他们赶到燕军的据点时,燕军里面乱着,外面还围着一圈圈魏军。
邓绍勉强撑着对抗着内外两边。
今夜炸营,又遇上夜袭,就算是勉强活下来的人也士气大减,对上训练有素的魏军更是生出了惧意,他们在围困之中纷纷看向满身是伤,却依然镇定自若的邓绍。
“小邓公子……”他们相信一直带领着他们的邓绍。
“放了那群闹着要回家的家伙,”邓绍说,“看他们如何在残暴的大魏手中活着回到早就败亡的家中。”
“可一旦放了他们,他们就伤自家兄弟。”
“不会,”邓绍说,“他们只伤阻止他们活着的人。”
“况且……”他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我们已是笼中困兽,如不乱中求生,我们哪里来的的生机?”
“传我命令,放弃当前的阵地,向中心收缩,而后摆阵二龙出水,以攻代守,兵分两路,突破重围。”
乞活军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只要不是等死,什么疯狂的战策,他们都能执行下去。
他们纷纷拱手应是。
邓绍点了点头,拔出剑来,锋利的剑刃上折射着晚秋的烈火,他朗声道:“我等自晋以来纵横中原近百年,历经无数,不曾断绝,我们的命数远比任何一个王朝要长。”
“天下不平,乞活不亡。”
众兵眼中顿时燃起猩红的战意,他们高举手中的武器,重复道:“天下不平,乞活不亡!”
在燕军与魏军死战时,楼孤鹤等人终于赶到了不远处的山上。
他们站在高处,俯瞰着远处的大火,看清了燕军此时的境遇,裴岫眼眶通红,死死攥着拳头,恨不能当即翻身下马,跟那群围困燕军的人战在一起。
楼孤鹤看眼前形势,派了斥候前去探勘,斥候回应当前秦王大致派了两万人围困燕军。
“两万对五万,”独孤赫抱臂道,“秦王是否太过小瞧燕军了?”
楼孤鹤见裴岫神情有异,安抚式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在一边回:“燕军炸营,士气大减,军心大乱,甚至闹到要自相残杀的地步,收割这样的部队,不需要太多的人。”
裴岫低下了头,她知道她犯了兵家大忌,收容了这么多目无军纪的流民,她以为是顺势而为,结果给燕军今天的困境埋下了重大的隐患。
裴岫羞愧难当。
楼孤鹤见状,揉她耳朵的手变轻了很多,声音也变低了,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行军打仗,不一定非要依兵力取胜。”
独孤赫在一边问:“殿下,我们当如何?”
楼孤鹤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他拥着裴岫,站在邺城外的高点上,感受着邺城秋夜湿润的风,意味不明地说:“要下大雨了。”
邓绍在汹涌的战火中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
他向天边望去,看到了裂天的明雷,心中还未产生什么想法,身后就有兵袭来,邓绍顺势向后一斩,正好砍中他的脖颈,利刀抵上他坚硬的脊骨,发出一声闷响,这经久作战的刀刃终于受不了这样频繁的折磨,刀刃上卷,将映照的火光上翻。
邓绍干脆利落地丢了手里的刀,抢过别人的,继续向前开路。
天边的雷声轰隆作响,燃烧在空中的灰烬飞舞,湿润的风裹挟着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邓绍抹了一把脸,一边继续向前杀去,一边喃喃自语:“难不成要下雨了吗?”
话落,头盔上忽然滴答一声,落了一滴雨,紧接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雨珠越来越密,越来越重,身后军营里的大火顺着这样的大雨终于熄灭,熄灭的大火和冰冷的大雨似乎终于让那群疯狂寻找回乡路的流民寻回了理智。
战场上传来绝望的哭声。
他们在魏军围困之下,放弃了反抗,魏军趁机如切瓜一般砍掉了数百人的头颅,原本纷乱的战场好像又逐渐敌我分明起来。
宇文雍终于能腾出手来对付这群妄图借势逃跑的家伙,围成圆圈的阵营在他的命令下,分散成两队,截断了两路涌出的兵路,然后截断成四队,妄图将这被迫分开的四队兵马团团围住。
在危难之际,辽阔的山野间忽然传来焦急的嘶吼声。
“邓崇文——”
邓绍愣在了原地。
他已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他拉马回望,还以为是逝去亲人的呼唤。
但他在雨中没有看到那些死在战乱、饥饿的亲人,只看到了天边降下的巨石。
在平原作战的两军见突然降下的巨石,全都慌了神,什么军阵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全都做鸟兽散去。
大雨倾盆,天雷滚滚,人工诱导的山洪来临,山边的土壤与雨水和在一起,变成了泥石流,往下冲刷,众人以为是天灾,更为惶恐,燕军的流民们甚至跪在地上,向不存在的天神恳求放过。
跟着楼观澜南征北战多年的宇文雍嗅到了不寻常,他当机立断,选择回城,可就在这时,山上也传来了雷声,宇文雍喝止了将士们的惊呼声,宣布挥师回城。
可已经来不及了。
天上骤然飞来“天兵”,他们身披银甲,趁着大雨而来。
燕军以为那是魏军的援军,魏军以为那是燕军的援军,两边的人都慌了。
但裴岫的声音却透过浓重的雨幕越来越近,她高声喊道:“邓崇文,我是裴舒玉!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邓绍怔然。
“你认我为主,那这一整个燕军就是我的!”
“全军传我命令,原地整军,改阵天地三才,包抄敌军!”
“天命在我,”裴岫喝道,“此战必胜!”
邓绍顿时红了眼眶。
流民军只认识衣念之,但乞活军认识裴舒玉。
他们顿时士气大震,在邓绍的指导下,上行下效,迅速摆阵。
军中原本目无军纪的流民见状也有样学样跟着摆阵。
魏军被一棍子打蒙了,宇文雍竟还没慌了阵脚,他在他们摆阵的同时,全军严阵以待,依序撤退,可是不远处的援军终于到了。
裴岫早早被放在战场之外,楼孤鹤领兵从四方涌来,他手持长戟,踩着雨,如杀神一般降临。
魏军看清了跟他们衣着形制相同的援军,骇然不已。
这……怎么可能?难道除了这群反叛军,地方军也反了吗?!
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会悄无声息间就打到了邺城!
而更让他们惊恐的是隐在黑夜里的楼孤鹤手持长戬,出入自如,银甲上迅速浴血,裂天的明雷一闪,楼孤鹤那张的脸便在魏军面前展现出来了。
这是一张年轻的、俊美的脸。
可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