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被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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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青戈意外的是,他们离开时那两个人居然未加阻拦。

    她和巫寄尘一起走出热闹的婚礼现场,主持人深情的歌声渐远渐轻,直至消失。

    春意渐浓的午后两点,晴朗,无风,暖得人昏昏欲睡。

    两人沿溪而行,彼此半晌无话。

    青戈不是善于挑起话题的人,而且此刻理智已回归,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且危险的决定。

    巫寄尘似是也无话可说,走在她旁边,沉默地迁就着她的速度,始终与她相隔半臂远,维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不会太靠近,也不显得刻意冷漠。

    “我可以问问刚才那两个的是什么人吗?”

    思虑良久,青戈还是决定开口。

    这位妖祖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民宿,了解一点他“敌人”的情况,总没有坏处。有备无患。

    “那个手中拿剑的,叫袁丹邱,是一位猎妖师。”

    巫寄尘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和隐瞒,且语气平平淡淡,仿佛青戈本就应该知道这些。

    原来那个白布包裹的东西是一柄剑。

    猎妖师的剑,大约是桃木剑吧。

    停了两秒钟,他又补充一句:“袁丹邱是猎妖宗的宗主。”

    依旧是毫无起伏的声调,仿佛猎妖师,或是猎妖宗宗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那另一个呢?”青戈又问。

    巫寄尘说:“不认识。不过——”他的唇角讽刺地勾了勾,“那个人应该姓,北山。”

    北山家族之人,哪怕已经过了四千年,哪怕其后代血脉已经稀薄至此,埋藏在他们血液中的肮脏和恶臭他也能一嗅便知。

    “北山”两个字被他轻轻吐出,青戈从中听出了一种残忍和仇恨的意味。

    是因为北山锦吗?

    也姓北山,是跟北山锦有什么关系?

    青戈兀自猜测。

    又走神了。巫寄尘侧头看过去。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微微垂低的脖颈,雪白,纤细,脆弱,在春日午后的阳光中弯曲出优美的弧线。

    现在的她,脆弱到他只需一只手,就能毫不费力地折断。

    过去那些事,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他没有办法劝说自己,这样也好。

    这样一点也不好。

    他不希望那些过往,只剩下他一个人背负。他希望她也记得,希望过去的那些利刺,也扎疼她。

    每每忆及此,血液中的暴虐因子便会不可抑制地奔流涌动,甚至想要杀戮、摧毁她曾看顾的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

    她死了,而曾经仰望她、信奉她、跪拜她,最后又摒弃她的这个世界,却还好好的。

    这让他一日日变得暴怒、残忍、弑杀,喜怒无常,疯狂极端。

    不远处,铃溪民宿的招牌已然在望。

    巫寄尘停住脚步。

    青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再跟上来。

    一回头,看到他脸上阴沉恐怖的神情,眼眶周围隐隐现出血色的可怖妖纹。

    青戈惊恐地后退一步。

    巫寄尘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身体剧烈起伏,半晌情绪才稍稍平复。

    “你自己回去。”他简短地说道,嗓音几乎是嘶哑的。

    话落便欲提步离开。

    “巫寄尘。”

    青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而且叫得无比自然,仿佛这个名字她已经叫过无数次一样。

    青戈蹙了蹙眉,这是第二次了。

    在他面前,她的理智和思维好像很容易不受控制。

    巫寄尘立刻顿住脚步,却仍没有回头。

    青戈为难了一下,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可说的,方才叫住他,仿佛一种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本能反应。

    片刻,背对着她的巫寄尘低声说:“放心,我与那位袁宗主是老相识了,不会有事,我很快就回来。”

    青戈纳罕,她有什么不放心呢?

    他也无需向她交代。

    巫寄尘却已大步向前,不一会儿转过拐角,身影消失不见。

    青戈独自站了一会儿,直到眼睛传来微微的刺痛感,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水面看。午后阳光照射在平静水面上,发出碎金一样的强烈白光,看久了几乎让人盲目。

    青戈移开视线,等到眼睛恢复如常,然后转身继续向民宿走去。

    不远处的路口拐角,原本已经消失的巫寄尘正静静站着,望着她走到民宿前,伸手推开低矮的栅栏门,穿过小院的石板路,最后走进屋内。

    他这才收回视线,闭目静听了片刻,确定她身边没有任何危险,然后拔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

    青戈坐在餐桌前思考晚饭吃什么时,突然想起,巫寄尘当时说的是“我很快就回来”,他不仅交代了行踪,还用了“回来”这个词,仿佛他们是,很亲密的关系。

    但他其实只是民宿的住客,而她只是这里的员工而已。

    青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他在民宿入住以来,她有没有什么出格或不合适的言行。再过不久她就要离开这里,不希望再陷进任何麻烦之中。

    回想的结果是,没有。

    除了他入住当天和今天在婚宴的偶遇,他们说过的话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其实今天在婚宴上他们也没说几句话,只是“身不由己”地坐得很近而已。

    更让青戈担心的是,这位妖祖似乎对她有某种隐秘的影响。容冼和容迟说过,妖类往往擅迷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人的言行举止。

    巫寄尘这只大妖,迷惑人的能力肯定只强不弱。

    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她都要离这个男人远一些。

    只是,真的能如愿吗?

    巫寄尘说很快回来,却没能多快。直到暮色西沉,依旧没见到他的身影。

    青戈倒是松了一口气,一吃完晚饭,立刻收拾东西,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铃溪民宿虽然名义上是民宿,之前却一位住客也没有,青戈或徐颖也就不需要值夜班。但让青戈诧异的是,民宿住进巫寄尘这位唯一的客人后,花姐仍然没有安排人上夜班,让他们一切如常,该下班下班。

    后来从北山锦口中得知巫寄尘妖祖的身份,青戈更诧异了,不确定花姐是不是早就知道巫寄尘的真实身份,才做此安排。

    可若花姐早就知晓,为什么还同意她也住在民宿中?

    太多可疑之处了,青戈一边坐在书桌前练字,一边静静思索。

    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短促的两声,在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

    青戈心头一跳,笔尖在白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斜线。

    轻吐一口气,她慢慢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巫寄尘颀长的身影静立在门前,走廊暖黄的灯光铺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也带了些暖意。

    “还没睡?”他往屋内扫了一眼,看到摊开了桌面上的纸笔。

    青戈嗯了一声。

    正在此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白光,亮着灯的卧室也被照亮了一瞬,然后一阵惊雷炸响,窗户上传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青戈的身体在陡然而至的炸雷声中,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别怕,只是下雨。”

    那么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安抚。

    青戈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她怕的不是雷声,而是他啊。因为,她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