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梨云跟在胤禛出了永寿门,他走得又急又快,梨云有些跟不上,不免庆幸自己穿得不是花盆底,要不更慢。
胤禛似是觉察到了,渐渐放缓了脚步,梨云松了口气,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在永寿宫离养心殿近,梨云正纠结着怎么说话呢,便进了养心殿。
胤禛也不说话,梨云只好跟在他后面,一路进了西暖阁。
进了殿内,梨云打量一下西暖阁的布置,是胤禛喜欢的——他没变,还是原来的胤禛。
可又不是以前的胤禛了,龙袍加身,金砖铺地,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再一看御案上,成堆的折子,不是,你也太勤勉了吧。
对,都说雍正皇帝最后是累死的,这可不成,以后得提醒他,可别太累自己了。
唉,怎么想到以后,有没有这样的以后还两说呢。
梨云正胡乱打量呢,就听胤禛说道:“亏你还聪明知道叫梁全来传话。”
梨云一听皇后找自己,就怕凶多吉少,叫梁全去养心殿找陈福,就是怕万一有事,还有个后路,没想到直接传到了皇上这里。
“谢皇上救命之恩。”梨云朝他甜甜一笑。
胤禛有一瞬的失神,声音像,这笑容就更像了。
仿佛又见那时的梨云!
胤禛不禁柔声道:“若朕不去,你就一直跪在那里不成。”
喂,你的皇后娘娘叫人折腾我的哎!梨云不禁想对他翻个白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梨云反问他,“皇上说该怎么办?”
好个伶牙利嘴!
胤禛饶有兴味地看梨云一眼,也不回答她,指指旁边的桌案,“你先坐一会,等朕看完了折子再和你说。”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梨云依言去了一旁坐下。
胤禛继续看起折子来,许是有人陪在身边,看起折子似也没有那么累了。
梨云坐在那里,看他专心批折子。
他心无旁骛,完全没有察觉有人在看他。
外面的光透过支开的窗子照进来,形成道道光棱。
映在地砖上一片又一片的光亮,叫人心生恍惚。
光影浮动间,依稀时光如昨。
不曾生死离别,未经岁月如霜,仿佛自己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
梨云不禁心头一酸,泪意涌了上来,忙悄悄拭了拭眼角。
胤禛呵,我如今就在你身边,却不知要如何叫你知道!
室内静寂,香炉的乌木沉香轻烟袅袅,香气氤氲。
是胤禛喜欢的味道。
香气环绕,似他的气息将人包围。梨云暗暗叹一口气,胤禛呀,胤禛……
梨云不敢总是盯着胤禛看,转过头来见案上有纸墨,又想起那时与他笑语赌书泼茶的事来,
心里又是一阵发酸,伸手提了笔写字,待写出来才惊觉,自己写的竟是胤禛两个字。
慌忙把纸折了起来,这要是叫人看见了,可是大不敬的重罪。
苏培盛走了进来,上前提醒皇上,“主子爷,歇一会吧。”
再一瞅梨云还坐在那里,不是吧,我的主子爷,把人撂在那里您只管看折子。
苏培盛看一看皇上,还得是主子爷!
见胤禛没动,梨云忍不住也上前劝一句,“折子是看不完的,皇上别太累着自己。”
胤禛倒有些诧异她过来说这句,不过人说得也对,折子是看不完的。
遂放下手中朱笔,“朕便歇一歇就是。”
没想到皇上这回还真听劝。苏培盛打个手势,有小太监奉了茶上来。
梨云挑挑眉,没用奉茶宫女,用的是小太监。
“姑娘请用茶。”小太监给梨云也奉上了一杯。
梨云点头致谢,正好也口渴了。
端起茶杯只尝了一口,梨云便愣住了,这茶是石榴叶茶!
端杯子的手抖了两下,差点握不住杯子。
一瞬间,往事涌上心头。
石榴叶茶的清香添了些涩意,又带了些许的甜。
他竟然一直喝着这茶不成!
忍不住朝他看去,却见他也正朝自己看过来,却无目光交汇,他是在看自己,却又像透过自己看到了许多别的。
梨云低了头,又喝了一口茶。
茶似是有些凉了,清香化做了点点苦意。
胤禛饮了两口茶,放了茶杯。看一看坐在一旁案边的李氏,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升腾上来,似是看到梨云正坐在那里。
忍不住朝梨云走过来,想起刚才瞥了一眼,她在写字,“看你刚才在写字,写了什么?”
啊!
梨云一时有些慌,这个时候似乎还不能叫他知道,自己写的是他的名字。
“没……没写什么,胡乱写的,别污了皇上的眼。”
胤禛看她这样子,不禁牵了下嘴角。
梨云怕他接着问,忙扯了个话题,“皇上这里的茶倒也别致。”
“石榴叶茶原是我们乡间粗鄙之物,没想到竟得皇上赏识,也算生而有幸了。”
苏培盛本来看皇上面上含笑,正觉得这李姑娘不错,竟能叫皇上笑了,没想到她竟说起了茶。哎!
说到茶,胤禛一顿,只道:“以前喝惯了的。”
胤禛定睛瞅了瞅梨云,似是突然失了兴致,沉声道:“苏培盛,送李氏回去。”
怎么突然变了脸,撵人回去!
回去就回去,梨云行礼退了下去。
出了西暖阁,突然想到写的那字没拿出来,这要是叫人看到了怕要惹事。可人已经出来了也不能再回去了,那是皇上的地盘,无宣召不能入。
回头望过去,廊檐重重,再也不见那人身影。
算了,算了,看到就看到,治罪就治罪吧,梨云突然有些烦了现在这状况。
明明胤禛就在眼前却似隔了天堑,要不干脆就和他直说了吧,信或不信随他去了。
看梨云有些沮丧,苏培盛张张嘴想提醒这位李姑娘两句,那茶是原来那位留下的法儿,可不兴提。
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位李姑娘若得皇上眼缘,还是慢慢来吧。
苏培盛送梨云到了养心门外,“姑娘别急,慢慢走。”
梨云忍半天还是问道:“苏总管,皇上他总是这样喜怒无常……”
话还没说完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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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打断了,“哎哟,我的姑奶奶,话儿可不敢这么说的。”
“那是主子爷,您可得小心了。”苏培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您就多看看才好。”话少说。
好吧。
原来只是冷面王爷,如今简直是冷面阎王了。
梨云回了承乾宫,一时又有些难过。
好容易和胤禛见了面,又没法相认,下回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南香只道姑娘在皇后宫里受了磋磨难过,劝了几句,“姑娘这回入了皇上眼,好日子在后头呢,您别难过。”
知道南香想岔了,也顺着她意思点点头,“好丫头,以后必叫你也跟着享福。”
“那可不是,姑娘要是做了娘娘,我便是娘娘跟前的南香姑姑,气派得很!”南香故意逗梨云开心。
两人一时不禁都笑了。
梨云明白是自己心急了,反正这么久都过来了,再慢慢等就是。
李氏被皇上带回了养心殿,后宫里的人都盯着听消息,却听说没过一会又被匆匆送了回去。
这消息倒叫好多人松了一口气。
都以为这回李氏被皇上带回去,宠幸不说,一定会封了位分,野鸡飞上了枝头,没想到什么事都没有。
翊坤宫里,年贵妃听绮霞禀报完,长出一口气,又问了一句:“那李氏真被送回了?”
“是真的,说是看着脸色难看得很。”绮霞笑,“娘娘,您就放心吧。”
“娘娘,家巧儿叫不出黄鹂音,您别太在意了。”徐嬷嬷也劝道。
年贵妃叹口气,吩咐绮霞继续叫人盯着。
年贵妃知道皇上对那李姑娘不同于别人,从皇上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自己甚至都没有得过皇上那样怜惜的眼神。
那个李姑娘早晚要越到众人前面去。
永寿宫里,皇后坐在榻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榻上的桌子,指上金驱扣得桌面嗒嗒作响。
还以为皇上看上这李氏了呢,不过也就如此罢了。
皇后眯着眼动了动嘴角。
若是如此,有些事就要及早打算了。
“嬷嬷,摆驾承乾宫。”皇后扶着赵嬷嬷的手,吩咐道。
赵嬷嬷马上心领神会,“好,奴婢这就去办。”
银朱却有些担心,在一旁劝道:“娘娘,您还是歇着还是别去了吧。”那天皇上在众人面前都说了,娘娘也不想一想,干嘛再去惹那个李姑娘。
赵嬷嬷不以为然,“银朱,这你就不懂了。正好趁着这个空儿,才叫叫她知道后宫是谁说了算。若日后她真承了宠有了分位,许多的事倒不好说了。”
皇后投个赞许的目光给她,赵嬷嬷越发得意,上前扶着皇后娘娘的胳膊,一行人去了承乾宫。
年贵妃听绮霞来报,说皇后去了东长街,就明白了,皇后怕是要去承乾宫。
果真又有人来报,说皇后奔着承乾宫去了。
年贵妃想一想,吩咐道:“本宫去养心殿。”
紫烟有些奇怪,“娘娘去见皇上?”
年贵妃别有意味地笑了起来,“本宫去帮那李姑娘通风报信!”
紫烟更诧异了,娘娘管那李姑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