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阵中阵(一)
    《摘下那朵高岭之花》全本免费阅读

    残星岛的仲秋依旧热浪滔天,微风乍起,带来海水湿咸的味道。

    一个白衣青年穿过热闹喧嚣的街道,来到人声渐渐消减的渡口。

    只见那青年一袭白衣素华如神明,出尘如谪仙。

    白衣上用银丝线缝制一圈圈的云纹,更显其高贵如斯。

    手中紧握宝剑。那把剑的剑鞘为白,其上银龙盘绕,云雾缭绕。

    白衣剑客,公子无双。

    渡口停泊着无数船只,宛如落叶般杂乱无章的落着。

    他一走近,便有一些船夫热情地迎来,口中问着,“公子可坐船?”

    那些船夫瞥见青年左胸处的徽章后,腰不由得再弯了弯,显得极度谦恭。

    青年左胸处的徽章是用银丝线缝制的三颗星星。

    以银丝为材,高贵又出尘。

    此乃残星楼云家之服饰——残星素锦袍。

    云殷寒摇了摇头,脚步未停地往一个角落走去。

    那个角落里系着一叶扁舟。一个老头儿正仰面躺在船板上,偌大的斗笠盖在他的脸上,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并不似其他船夫那般热情拉客,只是悠然的静躺于一旁,仿佛在静等缘起。

    云殷寒走近老头儿,刚欲开口,那老头儿便伸出其如枯枝般的瘦手,猛的掀开盖在脸上的斗笠,同时轻跃而起,不过一瞬便已至云殷寒跟前。

    那老头儿“嘿嘿”一笑,眉眼间现出孩童般的喜悦神色。

    “小樱桃,你可算想起我了!”

    听闻此称呼,云殷寒的嘴角抽了抽。

    “你这小子,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见云殷寒脸色未变,老头儿无趣的摆了摆手,率先回头走向小船。

    云殷寒一言不发地跟着他。

    这老头儿相貌平平,举止幼稚,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江湖人提起他都得恭恭敬敬的称一声“青崖子”。

    不过,自云殷寒有记忆以来他就已经淡出江湖,四处游玩,神龙见尾不见首。

    青崖子于云殷寒而言亦师亦友,亦兄亦父。

    六岁那年,青崖子第一次见到他,便觉得他生得好看,粉雕玉琢,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只觉着入手软糯。

    而当时正是三四月份的光景,残星岛上樱花绚丽,灼灼其华,大片大片的粉雾,美得宛如天界盛景。

    自此,青崖子便唤他“小樱桃”。

    小时候叫他“小樱桃”,长大后还是“小樱桃”。

    云殷寒几次反驳无果,便任由他叫去。

    青崖子似孩童般蹦蹦跳跳地跃上小船,拿过双桨。

    云殷寒跟着他走上小船,放下手中残星剑,也随着拿过双桨,却听青崖子叫道,

    “别!你可不能抢我生意!”

    云殷寒哑口无言,只得依言坐下。

    青崖子划了两三下后,扔下船桨,右手一拂,一道绿光哗的飞向船底,小船便在湖面缓缓而行。

    太阳高悬于空,微风轻吻行人。

    湛蓝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随微风一层一层的扩散。

    日光落在湖面,溅起无数光点,仿佛无数星子散落其中,熠熠生辉,美不可言。

    湖上可比岛上凉爽了不少。

    青崖子靠在船头,眯起双眼,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云殷寒望着水面,愣愣出神。

    “这次又是去哪?”

    青崖子忽的开口,云殷寒抬起目光,望向西南方向,神色复杂,半晌才道,“青枫。”

    这轻飘飘的二字却在青崖子心里激起滔天骇浪,他猛的睁眼,疑惑道,“去那做甚?”

    云殷寒坐在船尾回望着青崖子。

    “寻药。”

    青崖子猛的跳起,使小船忽的晃了晃。

    “为你爹寻药?!”

    云殷寒不置可否。

    过了半晌,青崖子才重新坐下,斟酌道,

    “其实,你爹在二十多年前就应该死了啊……”

    云殷寒脸色未变,眼神却动了动。

    “不,不……”青崖子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他这旧疾为时已久,你可知该去寻何药,可否有效啊?”

    云殷寒沉默半晌,道,“不知。可我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寻一个真相。”

    “真相?”青崖子心里猛的一跳。

    世人皆知残星楼楼主云沐坻与其夫人白怡妤分居多年,可却无人知其缘故。

    人皆以为白怡妤好佛道,故而摒弃七情六欲,不染俗世红尘。

    云殷寒亦不知其中缘由。可他忘不了五岁时见到的那一幕。

    “哗——”

    书房里传来杯盏落地碎裂的声音,宛如当空惊雷。

    五岁的云殷寒脚步顿了顿,躲在门缝里往里看。

    只见云沐坻站在书桌前,眉头微蹙。而白怡妤跪坐于地,发丝凌乱,双目泛红。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他的母亲是轻云门白家嫡女,温婉贤淑,乃大家典范,可如今却卑微如尘埃,仿佛玫瑰跌落泥潭。

    只见她抬起头,用绝望而不甘的声音问道,

    “倘若是青枫宫那位呢?倘若是她,你还会如此待她吗?”

    白怡妤眼眶泛红,一行清泪忽的落下,宛如雨中凋落的梨花般令人心怜。

    云沐坻移开视线,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道,“怡妤……”

    他还未说完,白怡妤便抬手擦了擦眼泪,慢慢起身,缓缓往外走去。

    云殷寒急忙跑开。

    三天后,白怡妤不顾众人反对毅然离开云家,在清越寺出家。

    自此,不入云家门。

    那时,她才二十七岁,嫁给云沐坻六年。

    昨日,云殷寒向云沐坻辞别时,他嘱咐了句“若是……若是遇到青枫宫之人,莫要交恶。”

    云殷寒心中愤懑,便冷声道,“是因为您那位故人?”

    云沐坻脸色微变,沉默半晌,才叹息道,“是我欠她的。”

    听闻此言,云殷寒怒火奋起,不禁反问道,“难道您就对得起我娘?”

    去青枫之前,云殷寒去清越寺寻白怡妤,临别之时,白怡妤叹息道,“寒儿啊,这残星楼楼主你想做便做,不愿做也没关系。你往后所娶之人,须得是你心中所念之人。莫要如你爹一样,误了两个女子啊……”

    字字无奈,句句不甘。

    云殷寒又怎愿一生糊涂,一世不知其往事。

    青崖子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我也不清楚,你要查便查吧。不过,有一句话你爹说的对,青枫宫神秘异常,你当小心。”

    云殷寒点了点头,道,“对了,近来魔阈又重现于世,频繁攻打六大楼阁,还请多多注意。”

    青崖子点了点头。随后,掏出一个酒袋,仰头痛饮,而后丢给云殷寒,道,“喝一口吧!”

    云殷寒单手接过酒袋,也仰头饮下。

    清冽的酒水顺着云殷寒白皙的脖颈行行滑下,沾湿了衣衫。

    酒水刚烈,一入喉咙,宛如烈火焚烧。

    小船如同飞鸟飞过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