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断头花落(六)
    将离醒来时,晨曦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盯着碧蓝的天空愣了半晌,方才想起自己在何处,正在做什么。

    他猛然清醒过来,黑蛇呢?!我这是死了吗?

    随后,将离连滚带爬地爬起来。

    却见自己身旁躺着一个女子,他看着女子疑惑不解时,却听一声轻笑。

    将离往笑声来源处瞧去,却见一个红衣少女正坐在井口上,花容月貌,极为好看可爱。

    她正盯着自己嘻嘻地笑着。

    将离的脸瞬间红了。

    他有些慌乱地别开眼睛,惊慌道,“姑娘莫要寻死!”

    说着,将离竟磕磕绊绊地跑向朝颜,想阻止她寻死。

    朝然噗嗤笑出声,骂道:“你这小道士怎么不盼着点好?谁要轻生了!”

    朝颜跳下井口,又好笑又好气。

    听闻此言,将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问:“姑娘,你是谁啊?”

    朝颜扬了扬眉,“我叫朝颜!”

    将离红着脸吞吞吐吐,“我、我叫将离。”

    朝颜走近将离,笑着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我知道啊!”

    说着,她越过将离,走向正昏迷的那个女子,在女子身旁蹲了下来,看着昏睡中的女子,神情疑惑,“怎么还没醒?”

    将离也眼巴巴地赶过来,懊恼地拍了一把脑袋:“我怎么给这事忘了!”

    他还在焦急中,朝颜便开始检查女子的情况。

    她将一缕灵力打入女子体内,不一会儿,那女子便悠悠转醒,将离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朝颜。

    “是两位侠士救了我吗?”女子看着围在她身旁的红衣少女和蓝衣道士,轻声询问。

    朝颜摇摇头,指着一旁的将离:“是小道士救了你!”

    女子站起身来,微微行礼:“多谢侠士。”

    将离看着朝颜欲言又止,然而那少女正叉着腰无聊地站在身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屈身回礼:“不碍事的。姑娘先回家给老伯报声平安吧,他可担心你了。”

    闻言,女子眼眶一红,频频点头,往家的方向跑去。

    “愣着干嘛,走吧!”

    朝颜努努嘴,率先往村口走去。

    将离不解地摸了摸脖子,“去、去哪啊?”

    “问我干嘛,我怎么知道!”

    清晨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给他们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过了许久,女子和老伯再次回到井边东张西望。

    老伯疑惑不解:“诶,两位侠士呢?”

    女子摇摇头:“方才还在的。”

    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笑容:“无论如何,多亏了他们相救。”

    ......

    朝颜跟着将离一路北行,将离虽然对路途上突然出现的红衣少女非常好奇,但他还是硬生生地忍着。

    朝颜瞥了一眼反反复复看她的将离:“小道士,你在好奇什么?”

    将离老实道:“朝颜你是谁?”

    朝颜嘻嘻一笑,追着蝴蝶:“你猜!”

    将离背着桃木剑跟在她身后,那一抹红衣仿佛花儿般的好看。

    他呐呐开口,“朝颜你定是多花儿!”

    朝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将离,眼神单纯:“你怎么知道?”

    将离连忙摆手,“我是说你像花儿一样好看......”

    朝颜却神色认真,“我是山茶花精。”

    将离不再说话,怔怔地看着朝颜,企图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神色,然而朝颜表情严肃,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将离半晌后才开口:“你怎么就这样告诉我了?”

    说着,他指了指腰间挂着的铜币,那铜币在黑蛇事件解决后便增加了一个。

    “喏,你看,我是捉妖人,专门猎杀妖怪的。”

    朝颜摇摇头,“不,你是好人,你只杀坏妖。

    将离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被人毫不犹豫地相信着的感觉真好。

    两人一路向北捉妖救人。

    在两人经过一个镇子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忽然一把抱住朝颜的腿,嘴里念叨着:“芸儿,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朝颜“啊”的惊叫出声,挣脱不开时,将离却突然蹲下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乞丐:“于伯?”

    这个乞丐竟是那个衣衫华贵、赫赫有名的高阶捉妖人于陵!

    这时,于陵已疯疯癫癫,找不到芸儿后,他彻底疯了。

    他直直地盯着将离,仿佛在思考,将离是谁。

    将离看到于陵双目中透出一股迷茫来,微微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想到,才许久未见,于陵竟已成了这般模样。

    转念一想,于陵也不过是一个挚爱孩子的父亲罢了。

    “于伯,你怎么成这样了?”

    将离将于陵扶起,带他去最近的面馆给他买了份面,看着于陵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忍不住别开眼。

    将离心中十分复杂,一方面他恨于陵,可另一方面他也心疼于陵现在的模样。

    朝颜用手撑着双颊,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好奇的模样。

    她不解为何将离还会如此待于陵,若是她,她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将离带于陵吃完面后,又带他去裁了衣裳,给他安置了去处,才和朝颜离开。

    将离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朝颜忍了许久,实在忍不住开口,“将离,你怎么看着不开心?”

    将离摇摇头,轻声道:“我也说不上来。”

    朝颜担忧不已,“将离,如若我是你,我定不会原谅他的。”

    将离猛然回头:“你怎么知道?”

    朝颜自知暴露了,有些心虚地别开脸,“我看见他来找你了。”

    将离一愣,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你莫不是,院子里的那棵山茶花?”

    唯有如此,她才能对他一切如此熟悉,才能见到于陵来找他。

    朝颜点点头,没再说话。然而,她的整颗心却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将离会怎样待她。

    会不会恼怒?

    然而,将离只是微微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人的关系却越发的微妙起来。

    朝颜调皮打闹时,将离满眼宠溺,眉眼弯弯。

    他们一起去捉妖除害,为民祝福。

    但是将离的铜币一直为两枚,一直未增加。

    起初,他只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然而有时候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人质疑他的能力。

    “不过是区区初期捉妖人,为何这般理直气壮?”

    “我才不信他能制服那只大妖!”

    “就是就是!”

    “……”

    将离心中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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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地出现一丝不甘,那丝不甘宛若琉璃碗边沿上的一丝裂缝,实在碍眼。

    后来他们遇到一只虎妖时,将离彻底忘了初心。

    那只虎妖本没害人,只是她的孩子被一个村民抱回家。

    故她闯入村子中,想要要回孩子,却被一个捉妖人的术法控制。

    那捉妖人腰间挂着三个铜币,等级比将离高。

    将离弄清楚事情经过后想放走虎妖。

    捉妖人却不让其放走虎妖,他冷笑着嘲讽将离:“你可知,你为何迟迟没有三个铜币?”

    将离抿了抿嘴,没说一句话。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从不是逢妖便杀,而是择坏妖才杀,修行自然比旁人慢了不少。

    那捉妖人循循善诱,杀了这个虎妖,你便可以升为高阶捉妖人了。

    将离默然垂头,没看见朝颜冲他摇了摇头。

    将离半晌之后抬头,轻轻地点点头。

    他总要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吧。

    在阵法猛然收缩的那一瞬间,少女忽然开口:“住手!”

    将离抬头,对上朝颜满是失望的眼神,心猛然一沉。

    朝颜冷然开口:“她不过是一个母亲罢了,为何这般容不下她?!”

    捉妖人眼神一凛,微微笑着:“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了,人妖殊途,人终究是容不下妖的!”

    说着,阵法发出耀眼的光芒,虎妖凄厉地喊了一声。

    朝颜脸色难看。

    是么?

    原来是这样啊。

    “小姑娘,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咦?”捉妖人的声音变了变,骤然变得冰寒无比,

    “你竟也是妖?”

    说着,他抽出一只手来防御。

    朝颜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是妖,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随后,朝颜手一动,丝丝灵力瞬间凝聚,她轻点足尖,刚想要破阵救虎妖时,腰间陡然传来一股力道。

    朝颜不可置信地回头,却见将离正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肢,阻止她与捉妖人动手。

    “将离!你放手!!”

    朝颜气的脸色通红,眼眶红通通的,极为生气。

    将离摇了摇头,“不!朝颜,你冷静一些,他是高阶捉妖人,你打不过他的!!”

    朝颜怒道:“我与你不同,此事我非管不可!你快放开我!”

    将离依旧死死地抱着她,朝颜竟不能挣脱半分。

    阵法越来越小,霎时间缩成一团,其间传来虎妖撕心裂肺地叫声,随后化作飞烟而去。

    朝颜瞬间瘫倒在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捉妖人得意一笑,过来拍了拍将离的肩膀,心情大好:

    “小伙子,你有前途啊!好好干,总能变为高阶捉妖人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走远。

    将离脸色苍白,半晌不能言。

    “朝颜……”

    “啪!”

    一声脆响猝然响起。

    朝颜眼眶通红,眼底尽是失望,她一字一句开口:

    “将离,你做的很好……”

    将离心底涌起深深的恐惧。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最好此生不复相见——”

    说罢,她转身离开。

    将离看着少女的背影,心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