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繁秋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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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国公府,府中灯火通明。

    燕国公今日溜冰宴不在,等回来时乍然听见这种事,第一个反应是,“这如何是真的?榷哥儿如此乖巧,定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怎么,难不成我会用这种事来诓骗你?我图什么?我告诉你,这事处理不妥当,你就等着雍王妃与姜家来寻仇吧!”燕国公夫人冷笑连连,“我不用上朝,你可得小心点,姜家几个郎君可都有些位置。你一个空架子,如何能与他们家抗衡?”

    “虽说姜大郎君外放了,人家还有雍王这个女婿呢,随便参你一本都够你喝一壶了。”

    虽说圣上对于雍王没有甚麽特别的对待,可终究是亲儿子,孰轻孰重?

    这般说罢,那燕国公已然额头渗出汗水,显然,他也晓得非常棘手,不禁问道:“这事不是没成吗?那惠姐儿安安稳稳地家去了,这这这,没道理他们死咬着我们不放呀!”

    燕国公夫人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暗道自个怎么就嫁了个那么蠢的男人,蠢出天了!怪不得燕国公府一代不如一代,就这蠢东西,能教出什么好的郎君来扶持家里?

    她在外头伏低做小,生怕得罪了甚麽夫人,这个人倒好,半点脑子都不出,真是蠢出升天了!

    “你动一动你的脑子成不成?这事在于成没成吗,从你那个好儿子算计开始,就把人家得罪的死死的了,还想相安无事?你多大个脸呐?”

    燕国公夫人一想到自家遭遇,就忍不住吩咐身边的人,“去,去外头给我狠狠地掌他的嘴,没有我的话不准停!”说着,她瞪向燕国公,让燕国公嘴里的话都咽回去了。

    罢了罢了,那逆子做出此等事情,有个教训也是好的。

    院子里啪啪啪啪的掌嘴声不绝于耳,燕国公夫人又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那个好儿子可是不满意我给他寻的未婚妻呢,一心想要攀高枝儿,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一个庶子,竟然也敢挑三拣四的,不过要说是谁纵容得他心野了,还不是燕国公!

    “够了,他也是你的儿子,有什么配不配的?”燕国公不满,在他看来,这事若成了,他们家就与雍王府、姜家有了联系,不定能带来什么好处呢。

    “好好好。”燕国公夫人高声,“把那个孽障带进来。”

    很快,榷哥儿就被押进来了,他的衣裳散乱,发冠也掉了,不知去了哪里,一张脸肿胀如猪头,甭说燕国公夫人,连燕国公都吓了一跳。

    “我的儿。”燕国公有些心疼,这是他最爱的小娘给他生的儿子,有时连两个嫡子都不如他得宠。

    “爹,爹。”榷哥儿抬起头,一双眼睛怨毒地看向燕国公夫人。

    “爹,儿子已经知错了,爹就饶了我这一回罢,只这一回。”果然同小娘说的一样,燕国公夫人就不是个好的,给他定的亲那般普通,还不许他这样有前程的人为自个谋夺。

    “你就说要怎么解决,每日不拿出一个章程来,你就等着赔上乔家所有哥儿娘子的前程吧。把他过继出去罢了,旁支不是有一家没有儿子吗?送出去罢。”燕国公夫人倒不是恐吓,这不是显然的事麽?

    一个小娘生的孩子,也敢给她眼色瞧?

    “这……”燕国公犹犹豫豫,“可是榷哥儿已经是举子了,还是亚元,能重振乔家风光啊。”乔家已经是江河日下了,他的两个嫡子也不甚出色,甚至考个举人都费劲。唯独出了榷哥儿,族中资源也就向他倾斜。

    一旁的榷哥儿忙不迭地诉苦,“爹,榷哥儿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榷哥儿吧,往后榷哥儿一定听话,再不敢生事的。待日后做官,自然能让您得意!”

    这要是被送走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燕国公府的富贵日子,他还没有过够呢。旁支都是没有用的废物,他才不要沾边。

    “呵,留下他一个,祸害整个燕国公府,你自个想去吧,要是还想继续做你的风流燕国公,你就按我说的做。”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疾步的声儿,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行礼,说道:“小的按照吩咐看着姜家,发现一辆马车去了雍王府,看不清是谁。”

    燕国公夫人脸色黑沉,狠狠地剜了榷哥儿一眼,“你瞧瞧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你最好保证不是姜二郎君去寻雍王,不然你这个燕国公,做不做得成还不好说。”

    “国公爷可别觉着我的话重了,你能确认日后雍王没有甚麽大前程?那雍王妃会不会秋后算账?你愿意搭上燕国公府去赌这一回麽?”

    她了解燕国公,这话定然直戳他的心。

    此事还不到最坏的时候,幸好那个叫竹清的小丫

    头机灵,救下了姜九娘子。

    真真切切涉及到自个的地位与名头,燕国公终于晓得利害关系了,不再犹豫,说道:“那便按照夫人说的,把这个孽障过继出去,以后便不再是燕国公府的郎君了。”

    他这个燕国公过了那么久的舒坦日子,总不能临到中年,丢脸了罢?

    地上的榷哥儿猛地张大嘴巴,喃喃自语道:“爹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最喜爱的儿子啊,爹——”他惊叫出声,没想到往常他闯祸,经常给他善后的爹这次居然不管他了。

    燕国公叹气,转过头去,“榷哥儿,你终究还没有出仕。”自然也就没有甚麽价值让人保。

    亚元稀罕,却也不稀罕。

    天下才子如过江之鲫,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往日的小祸我就给你解决了,这回是万万不可了,乔家经不住你这样折腾,乖些去罢,我给你准备些银钱,不至于难过。”

    银钱?燕国公夫人适时出声,“不妥,我知道国公爷心疼他,可是你想想,这事让那两边盯着的,要是知晓了你的举动,说不定还怨我们做事拖拉,觉着你不服气。”

    燕国公一想,有道理,遂问道:“那该如何?”

    “自然是越凄惨越好,你想一想,若是这孽障鼻青脸肿衣不蔽体地出府,让姜家的人知道了,不就知道咱们的态度了?对外就说这孽子出言不逊,所以才送走他。”燕国公夫人早就想出口恶气了,这小崽子仗着自个的小娘,平常惯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呵,还想带着银钱走?

    想都别想!

    “按你所言。”燕国公说。

    榷哥儿当场绷不住了,大吼大叫道:“你个毒妇,我爹心疼我,你却还不让,我娘说得对,你就是想我们过得不好,才给我找一个破落户的女子,我……”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完,就被人捂住嘴带走了。

    燕国公夫人这是特意的,让他口出狂言,打消燕国公最后的那点怜惜。

    “我作为嫡母,给他找的都是合乎身份的,他若是嫡子,我也就是做错了,可偏偏他不是。”燕国公夫人讽刺,这么多年的,那个小娘终于跌了一个大跟头,不枉费她这些年都纵容着他。

    “辛苦你了。”燕国公拍了拍她的手,转而与她商讨起明天拿去姜家以及雍王府的赔礼。

    燕国公夫人想了想,“旁的倒也罢了,只那个竹清,也要准备一份大礼给她才好。”

    “依你所言。”

    待燕国公离去了,燕国公夫人这才又哭又笑,“快去打上一角酒来,且让我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回。”

    嫁进来乔家恁多年了,她也被魏小娘压了恁多年,这回她们娘俩自寻死路,真真儿教她高兴。

    “不枉费我费心筹谋。”

    ……

    翌日,雍王府。

    “……这前后的事情便是这样了,也是妾身看管不利,才让他钻了空子,委屈了王妃的妹妹,妾身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说着,燕国公夫人起身到正中间,端端正正地跪下。

    竹清搁后边听着,弄明白了原委,这个差点玷污了惠姐儿的哥儿叫榷哥儿,因着是燕国公最喜欢的小娘生的,所以自小就惯着,养到现在二十来岁了,已经及冠了,仍旧经常惹祸,这次是因为他不满燕国公夫人给他寻的未婚妻,觉着未来岳家没有能力,便听从了小娘的安排,选一个来赴宴的娘子,想着生米煮成熟饭。

    如此,也教燕国公府与小娘子的家人捏着鼻子认了他,他呢,就得了一个有实力的岳家,稳稳地压他的两个嫡兄一头。

    好在,到底没有成功。

    雍王妃没有教燕国公夫人起身,而是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轻啜了两口茶,又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对着竹清说道:“瞧你,燕国公夫人还没起来,你也不提醒本王妃。”

    “快快请起。”

    竹清赶忙上前扶起燕国公夫人,待她坐下了,又接过托盘上的茶盏,放到燕国公夫人手边,说道:“夫人喝茶。”

    也是燕国公夫人认了错,茶水间的丫鬟才上茶的,方才,可是一口茶水都没有给燕国公夫人。

    “妾身得王妃的原谅,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那个孽子已经让人送走了,过继出去。那个小娘也教人看管着,不许再生事的。”燕国公夫人其实心里还有些忐忑,她余光瞅着上头平静的雍王妃,揣摩不出她的想法,不免内心不安。

    “这是国公与妾身一同安置的礼,一份给王妃,一份给竹清姑娘,也多谢竹清姑娘能干,不然妾身的心,恐怕一辈子都得不安了,惠姐儿这样的好孩子,须得正正经经地找个

    好人家呢。”燕国公夫人放低姿态,她知道,就得这样才能让人泄气。

    竹清没想到还有自个的礼,她看了看那些锦盒,感觉里边都是贵价的东西。

    “夫人客气了。”雍王妃眼神毫无波澜,送东西就想让她不生气,哪那么容易?

    燕国公夫人嘴巴里都是苦涩,她就知道今日不会那么容易善了,方才在姜家,她在花厅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人,还教人为难了一通。

    如此这般,过了两个时辰,雍王妃才终于对伏低做小的燕国公夫人松了口,“此事轻拿轻放,本王妃估摸着夫人的不易,就此作罢。时辰不早了,竹清,送客。”

    “是,夫人这边请。”竹清领着燕国公夫人出了府,到了雍王府偏门,燕国公夫人对贴身侍婢使了眼色,那侍婢从袖口掏出一个大荷包塞给竹清,低声说道:“请姐姐喝茶。”

    竹清受了,又对已经坐上马车的燕国公夫人说道:“夫人慢走。”

    她没有说旁的,因为她明白,雍王妃不会和燕国公夫人有往来了,本来就不熟,出了这样的事,更加不可能相互交往了。

    回到正厅,雍王妃问她,“送出去了?可有给你荷包?”

    “已经送出去了,她给了一个不小的荷包。”竹清把那个荷包拿出来,就听见雍王妃说道:“可惜了,燕国公夫人是个好的,就是燕国公,啧啧啧。”

    此事说来说去,都怪燕国公宠爱小娘,才让他们野了心,不过麽,也教雍王妃警醒,这即将入府的春莺还有侧妃侍妾什么的,她可都要注意着点,不然恐怕就会如同这个小娘一样,养大了某些人的心。

    “这是你的礼,拿回厢房放着吧。”

    竹清兴高采烈地捧着几个锦盒,正准备往厢房去呢,就听闻有人喊自个。

    “竹清。”

    她转身,发现是一脸愁容的繁秋。

    “秋侍妾。”竹清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半礼,繁秋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竹清只疏离客气地说道:“您是侍妾,奴婢断然不敢没有规矩,秋侍妾有什麽事?”

    繁秋当侍妾之后,她们可是好长一段时间不曾私底下见过面了,有时她来请安,两人也就眼神扫一扫。

    “都生分了。”繁秋低落过后,

    见竹清不理她,欲言又止,又等着竹清开口问她,果然,竹清开口了,“秋侍妾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就先回去了,还有差事要干呢。”

    她与繁秋交情也就那样,繁秋麽,不值当她多花费心思与时间。

    “别。”繁秋一把拽住她,打量着周围没有人,咬了咬唇瓣,随后问道:“那个春莺,是不是快要进府了?”

    春莺这个人,她们在请安的时候就听雍王妃说过,原本就不满了,更何况她还有了身孕,孩子,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本来雍王来后院就不多,春莺有了身孕,能分走雍王多少宠爱?她想都不敢想的。

    “是。”竹清点点头,这种事大家都知道,没必要瞒着,她看向繁秋,劝了一句,“哪怕她进府,也不过是个通房,你是侍妾,好好伺候王爷王妃就是了,断不要做些不入流的事,到时候不说你,便是王妃,也跟着丢脸。”

    王妃丢脸了,她也跟着日子不好过。

    若是繁秋有小困难,她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肯定是会搭一把手,可是如果是这种,那就别怪她冷漠了。

    繁秋也晓得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她心里拐不过弯,依旧扯着竹清的袖子,问道:“竹清,你在正院,知不知道王爷何时会来正院?”

    竹清吓了一跳,这是想要截胡?

    她赶忙摇摇头,“这事我一个奴婢怎么知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她硬是抽回袖子,飞一般离开了。

    繁秋这是怎的了?一副怨妇的模样,看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秋侍妾,咱们回吧。”伺候繁秋的丫鬟开口,她本就不赞同秋侍妾来找正院的丫鬟,秋侍妾看不清,她可看得清,从前秋侍妾与竹清一同当差,自然是有些情面。

    可是你不能来找她问这种问题呀,谁会回答?

    繁秋苦着脸,“你看她手上拿的东西,是不是王爷王妃新赏的?我当侍妾了,也没有这般的好东西……”

    “秋侍妾!”丫鬟脸色一变,赶忙拉着她离开了。

    “你这是被狗撵了?”画屏看着急匆匆的竹清,笑着打趣道。

    “没呢,想快点回来看看燕国公夫人送了什麽好东西。”竹清说,她打开几个锦盒,瞧见了一根人参。

    “这是……至少一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