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谭钰肯定的回答。
顾江淮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肺都搅成一团,脑海里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断裂。
他猩红着双眼,死死捏住谭钰纤细的双肩,双手无意识地用力。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还那样小,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失控地吼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相信谭钰能如此狠心。
他还没有从成为父亲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她就残忍的把他从这份喜悦里硬生生地抽离。
“你说啊!那也是你的孩子!”
谭钰的沉默,像汽油溅在了火堆上一样,瞬间燃起点燃了顾江淮的神经。
他的脸上不断闪烁着的是令人心惊的疯狂。
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让谭钰忍不住皱了眉,让她本就没什么血气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陈岁岁取完轮椅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顾江淮疯了一样,用力摇晃着谭钰。
她匆忙跑了过去,一把将顾江淮推开。
“你干什么!钰钰她这么虚弱,你是想要了她的命吗?!”
顾江淮被推得后退了几步。
他冰冷似箭一样的眼神射向陈岁岁,咬牙切齿道:“你早就知道?”
陈岁岁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江淮,这一刻他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眼神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一时间她也有些发怵。
“你……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陈岁岁快速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她绕过顾江淮,扶着谭钰站了起来。
谁知道才走了两步,她就被人扯着膀子甩到了一边。
顾江淮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他一个弯腰直接把谭钰打横抱了起来。
撞上坚实有力的肌肉,谭钰闷哼了一声,小脸疼得皱成一团。
眼见着顾江淮抱着谭钰大步流星地走了,陈岁岁也急忙跟了上去。
“顾江淮!你放开钰钰,你没看见她现在很痛吗?”
盛怒之下的男人,已经失去所有的理智,他口不择言地回怼道:“她这样狠心的人也会痛吗!她背着我擅自流掉孩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痛,那个小生命会不会痛!”
越说他越觉得呼吸困难,眼眶也酸涩得厉害。
所幸他干脆不再说话,以极快的速度来到谭钰的病房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李婶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
可当她看见谭钰那虚弱惨白的脸时,她脸上全是担忧。
“先生,夫人这是怎么了?我去叫医生!”
顾江淮冷声制止了李婶的动作。
“不必叫医生了,李婶你也把东西收收,我们今天就出院”
“什么?!可是夫人的状态看上去真的很不好”
顾江淮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虚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
心里的钝痛感更甚。
“家里有家庭医生,以后夫人就在家里休养”
说完后,他直接折身离开了病房,路上碰上了跟过来的陈岁岁。
陈岁岁拦在顾江淮面前。
“把钰钰交给我,她现在的身体需要最好的休养,经不起你折腾!”
顾江淮没有回答陈岁岁的问题,反而凉飕飕地说了一句话。
“陈岁岁,我前段日子听说,你爸爸最近在忙着一个项目的事情,原本我对那个项目没有什么关注度,可现在我好像有点兴趣了,你要是想给你爸增加点负担,你可以继续拦我”
陈岁岁脸色一僵。
陈天哲最近确实在忙,那个项目对陈家来说可以算得上至关重要,这段日子陈天哲付出了多少心血她都看在眼里。
此话一出,谭钰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话表面上是说陈岁岁,实际上却是说给她听的。
他再用陈家来威胁她。
她一把拽住顾江淮的衣袖,眼神投向陈岁岁的方向,摇了摇头。
陈岁岁看见了谭钰的动作,她还想说些什么。
顾江淮冷哼了一声,越过她,直接离开了。
……
黑色流利的车身速度极快地穿过道路,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谭钰坐在副驾驶上,本就不舒服的身体经历了颠簸之后,控制不住的干呕了几声。
顾江淮面色阴沉地看着前方,脚下踩油门的力度稍微松了一下。
天水园。
顾江淮一言不发地抱着谭钰下了车。
回到房间后,他直接把谭钰往床上一扔,然后冷着脸离开了。
谭钰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下,眼前顿时一黑,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等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消失后,她才有力气站了起来。
可当她拉开门时。门外却站着两名黑衣保镖。
……
从天水园离开后,顾江淮直接开车去了盛世王朝。
宽大的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随意地坐在地上,平时一丝不苟的领带也带他扯得松松散散。
拎起手边的酒瓶,他仰头猛灌了一口。
都说酒精能让人减轻痛苦,可是为什么他越喝,心里的那种钝痛感就会越强烈。
静静躺在旁边的手机突然亮起。
顾江淮倒在地上,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只能用手指摸索着划开了接听键。
萧泠:“老顾,你昨晚打电话说的那事儿,真的假的,你真的做爸……”
“来盛世陪我喝酒!”
不等萧泠说完,顾江淮的吼声打断了他。
萧泠和顾江淮认识多少年了,顾江淮什么德行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平时他一个烟酒都不沾的人,今天居然主动会邀请他喝酒,看来他确实高兴。
“你也别太高兴了,当心晚上谭钰不让你进家”
顾江淮觉得萧泠聒噪,吵得他头疼,干脆挂了电话,翻身仰躺在地上。
头顶的灯光好像太强了些,不然他的眼角怎么会这么快就湿了起来。
很快,他就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反倒像是脆弱的小孩一样,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寻求一丝安慰。
萧泠到包厢的时候,才开门,他就被迎面而来的酒气熏得眯了眯眼。
顾江淮靠坐在地上,那双深沉的眼中已经透着迷茫,只有他的手还在机械性地重复着喝酒这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