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眼眸中的情欲似潮水一般退去,只余下一片清明。
他松开谭钰走到另一边接听了电话。
等顾江淮走到窗边时,谭钰才将视线扫过房门。
顾江淮在家时,大门口只有两名保镖留守,此时她若以顾江淮有事吩咐为由,必定能把那两人叫进家里。
那时就是她离开的机会。
虽然有些冒险,但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说干就干。
谭钰面上不显,就连离开的动作都十分自然。
顾江淮一手持着电话,余光中看见谭钰走了出去,但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她不想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
谭钰迅速地将一些重要证件放在身上,在她经过画室往外走的时候,却偶然从男人的声音里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陈家的股值已经下跌严重,项目流失过半。
陈家?
谭钰心头猛地一跳。
她在顾氏时经手过不少项目,能在历城排得上号的陈家,据她所知只有一个。
本该离开的脚尖顿时一转,进了画室。
顾江淮的声音立即清晰起来。
“好,我知道了,下周的地产拍卖会上,想办法用那块地皮拖住他,这次我要阻断他的资金链”
“就这样”
顾江淮刚挂完电话,眼中的阴郁和狠戾还没有散去,一转头就看见谭钰站在背后,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钰钰?”他皱眉。
“你对陈家下手?”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顾江淮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唾沫。
“怎么会,别想多了”
他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他不想让谭钰知道。
“你在撒谎!”谭钰厉声道。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她都记在心里,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种习惯。
尽管谭钰不愿意承认,但这确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眼神闪躲,无意识地咽口水,这都是顾江淮在说谎的证明。
谭钰一步一步逼近顾江淮,浅褐色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在这样的眼神下,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这让本就有些心虚的顾江淮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从接管顾氏开始,经历过多少大大小小的商业场面,从没有任何一次,能让他后退过一步,哪怕是险象环生他都没有生出过退缩的心思。
“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对陈家出手了!”
“我……”顾江淮见实在瞒不下去,他闭了闭眼,沉声答道:“是!”
“为什么!”谭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吼了出来。
顾江淮反客为主,长腿朝着谭钰迈进。
“陈岁岁想要将带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不允许!既然她的底气是陈家,那就让陈家消失好了”
男人眼底的狠戾和疯狂让谭钰心惊。
可同时漫天的怒火也同时向她席卷而来,将她吞没。
谭钰整个人气得有些发抖。
“顾江淮!你有什么可以冲我来!”
“是我要离开你!你凭什么!凭什么打着我的名义去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在乎的人!”
谭钰用力地甩了顾江淮一巴掌,毫无章法地将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连日来的屈辱与愤怒被推上顶峰。
她可以忍受顾江淮囚禁她,但是她决不能忍受陈家因为她而受到顾江淮的报复。
怒火呈燎原之势,迅速席卷着她的神经。
又是因为她,她又连累了别人!
是她害了陈家!
是她害了陈岁岁!
不!
汹涌的泪水决堤一般从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涌出,谭钰的眼睛开始有细小的血丝出现,看上去泛着红。
顾江淮察觉到谭钰的异常,他一把抓住谭钰的手腕,然后高高举起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
“钰钰!你冷静点!”
“钰钰!”
谭钰死死咬着下唇,直到有几滴血珠从她唇角滚落,她仍然没有一点知觉。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快速地起伏着。
恍惚间,顾江淮的脸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钰钰!钰钰!”
顾江淮的心跳仿佛停顿了一般,他脸上一白,立马抱着谭钰冲了出去。
“去医院!快!”
门口的保镖一看这阵势,不敢有一点拖沓,快速地跟着顾江淮跑了出去。
车上。
顾江淮的神情焦急而慌乱。
他紧紧握着谭钰的手,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钰钰!钰钰你醒醒!”
顾江淮的心中充满了恐慌和无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黑暗力量吞噬,无法挣脱。
他猛地转头,朝着身边的保镖怒吼道:“快点!再快点!”
保镖咽了咽口水,脚下踩着油门的力度又重了一些。
黑色迈巴赫似闪电一般,快速穿行在城市中。
车身刚在医院门口停下,顾江淮就抱着谭钰慌乱地往里面跑去。
“医生!医生快看看她!”
……
检查室门口。
顾江淮神色紧张地坐在长椅上,他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里全是汗。
如同一个身怀罪孽的异教徒,在静静地等待着审判。
他的心里在不停地祈祷。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让谭钰知道陈家的事,后悔用陈家来伤害她。
有人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顾江淮立即站了起来。
“医生,她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病人的身体十分虚弱,可是她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我们怀疑病人会晕倒是可能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请问病人晕倒前是不是发生了?”
顾江淮喉间发紧,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是!”
“这就难怪了,我们已经给她输了营养液,等她醒过来,最好还是安排心理医生给她看一下,进行一下心理疏导”
“好,谢谢医生”男人的声音里全是疲惫。
等医生走后,他才控制不住地后退两步,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落在地上。
他双手颤抖着,狠狠地扇向自己的脸颊,两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是他忘了。
他怎么能忘了。
这种情况之前发生过的,那次他要封杀楚文轩也是,当时医生就说过,谭钰此前有过严重的创伤应激后遗症。
她不能受到刺激。
他明明知道的,但还是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
他心中的自责和懊悔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无尽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