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惊梦
    容珩在议婚?

    宋予静眨眨眼睛,耳边似乎传来三皇子疑惑担忧的声音,远得像在天边,丝毫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捻了捻指尖,上面被烫出红印,如果擦用容珩送的药膏,红印会很快消退,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茶水在地面泼出深色水痕,茶杯碎片散落,今日用的是汝窑白瓷,洁白如玉。

    她怔怔地弯腰,去捡视野里的碎裂白玉。

    “表姐!你在干什么?!”

    三皇子惊讶的声音乍响,指尖传来一阵尖锐刺痛,拉回她缥缈的思绪。

    “我……没事。”

    宋予静松开手,瓷片掉落,摔在坚实地面,破碎成屑,鲜红色的血滴落,在洁白的瓷屑染上刺眼的艳红。

    屋里的侍女乱做一团,有的急忙拿巾帕捂住她的手指,有的匆匆跑去屋外拿扫帚,还有三皇子急吼吼地叫人去叫太医。

    “冷静。”

    她沉下声音,在告诉其他人,也在告诉自己,深吸一口气,扫视屋内,起身换了位置。

    “你们三个去扫茶杯碎片,小心些,别伤到了手,一定要清扫干净。”

    侍女们不再乱跑,应道:“是。”

    宋予静用力捂住手指,看向站在屋里手足无措的三皇子,说:“殿下,烦请到这边安坐。”

    三皇子连忙走过来,神色担忧,“表姐,你放心,太医很快就到。”

    她道了声谢,白色的巾帕捂得久了,血迹点点,她拧眉换了张新的帕子,裹紧手指,继续吩咐:“端盆清水进来,再去拿药膏和纱布。”

    侍女领命离开。

    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屋里侍女该做什么后,宋予静靠在椅背,盯着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

    闻声,她立即站起来,看向刚走进屋的庆阳长公主,笑着回答:“没事,娘,就是我不小心摔了茶杯。”

    “你受伤了?”庆阳长公主两步跨到她的面前,托住她的手,“怎么弄的?为什么不赶紧包扎,就用帕子包着?来人!”

    “阿娘,您放心。”宋予静摆手让侍女退下,“我已经让人去拿包扎伤口的东西了。”

    庆阳长公主眉头紧锁:“是不是很痛?”

    “不痛。”她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小道缝隙,“只在被割到的时候,有一点点痛。”

    “殿下,姑娘,清水来了。”秋叶亲自端着铜盆,放在架子上,“下午烧开的,现在已经冷了。”

    宋予静解开帕子,食指指腹凝结深红色血迹,幸好不再流血,她将手伸进盆里,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清澈见底的水逐渐泛红。

    帕子擦过伤口时,仍有轻微的刺痛。

    但瞥见庆阳长公主关心紧张的神情,她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不忘宽慰母亲:“娘,没事,就是指腹破了道小口子,看上去有点严重而已。”

    庆阳长公主盯着她的手,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屋外的侍女高声禀道:“太医来了!”

    “快进来!”三皇子一把揪住太医,提溜到宋予静面前,“快给表姐治伤!”

    太医连礼都来不及行,瞧见神色凝肃的庆阳长公主和三皇子,急忙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干净的白纱布。

    随行的医女接过纱布,拿巾帕替宋予静擦干净手上的水,握住一个白色小瓷瓶,说:“县主,可能会疼,您可以直接告诉臣。”

    她点点头。

    褐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一瞬间泛起灼热的刺痛,她下意识皱眉,转瞬舒展。

    医女迅速撒好药粉,纱布在指尖绕了几圈,结结实实地包扎好,随即退到一旁。

    太医上前把脉,得出脉象平稳无恙的结论,细心叮嘱一番后,和医女一起告辞离开。

    “娘,您看,太医都说没事。”宋予静轻松开口,“五六天就能痊愈了。”

    “接下来的日子,你的饮食要清淡,少食辛辣。”庆阳长公主顿了顿,吩咐道,“让人去瑞雪居说一声,姑娘近来的饮食起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笑了笑,没有阻止,再去看三皇子,见他皱眉盯着自己的手,少不得又宽慰几句。

    伤势不严重,三皇子被她说得重新笑起来。

    三皇子不能在宫外过夜,待到申时末,便起身告辞,领着内侍和禁军回宫。

    还未到宫门,看见迎面走来的人,他唤道:“容世子。”

    “见过殿下。”容珩恭敬地行礼,往周围一看,“殿下这是刚从长公主府回来?”

    三皇子点头,简单提了下去公主府的原因,皱眉叹道:“可惜表姐受伤了……”

    “宋姑娘受伤了?!”容珩急声反问,不复之前的耐心倾听,“哪里受伤?严重吗?请了太医吗?现在伤势如何?”

    三皇子一愣,老实讲完事情经过,满脸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如此紧张表姐的伤势?”

    得知宋予静伤的不重,容珩暂时放下一半的心,对上三皇子探究的目光,微笑道:“之前在郊外得宜宁县主相助,到长公主府的别院躲避大雨,殿下与学士古道热肠,我便多问几句。”

    “哦。”三皇子没有追问,挠挠头,拉着他走到旁边,压低声音问,“之前母后在帮你议婚,你有没有看中哪家的贵女?”

    “议婚?”容珩疑声反问,“殿下何出此言?皇后娘娘何时在为臣议婚?”

    “诶?可是我之前明明看见母后拿了好多贵女的画册,给大哥还有你一起看。”

    容珩仔细回想一番,确有此事。

    “殿下,娘娘确实在替人相看,但不是在为臣。”他看了眼毫无察觉的三皇子,“娘娘是在为您相看皇子妃。”

    “啥?!”

    三皇子差点没跳起来,指着自个儿的鼻子,“母后在给我议婚?!”

    容珩颔首。

    “母后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议婚了?我还想再玩几年……”

    三皇子来回走个不停,嘴里不停哀叹,忽然一顿,猛拍掌心。

    “完了!我还信誓旦旦地跟表姐说,母后是在给你议婚,表姐不会以为我是撒谎吧?”

    容珩一怔,立即追问。

    听到宋予静是在得知皇后为他“议婚”后,才失手打翻茶杯,还不知为何会去捡碎片,被割破手指,他愣在原地。

    容珩闭了闭眼,沉下声音:“殿下,往后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还请您不要到处乱说。”

    三皇子乖乖应声:“我知道了。”

    “时候不早了,您该尽快回宫了。”

    说完,容珩朝三皇子行礼告退,脚步飞快地赶回国公府,挥笔迅速写下一封信,令人急速送往公主府。

    *

    晚上宋学士和宋归鸿回来,一看见她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指,连声询问,关怀备至。

    宋予静只能温声安慰父兄。

    伤势不严重,只因伤在右手,行动间不免有些不方便。

    宋归鸿一边冷着脸说她多大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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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傻乎乎地去捡碎瓷片,一边认真帮她剔掉鱼刺,细心地夹一些方便用勺子吃的菜到她碗里。

    宋予静不敢反驳,乖巧地全都应下来。

    虽然左手用得不太顺,但好歹晚膳还是顺利吃饱了。

    回到瑞雪居,她拒绝冬雪等人大张旗鼓的帮忙,沐浴后便上床歇息。

    父母兄长只关心她的伤势,全都没有问她为什么。

    家人体贴地没有问原因,她却不得不问自己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容珩正在议婚,她的心口会突然一阵闷痛,闷得她没有察觉到茶碗的滚烫,直直地端在手里,等到指尖再受不住烫,失手打翻。

    宋予静虚虚地握住右手食指。

    指尖伤口浅而短,药效发挥得不错,止血止疼,可她恍惚觉得指尖再度刺痛不已,潮水般的痛感沿着手臂,一路蔓延至心尖。

    她用力揉按心口,望着帐顶。

    不知望了多久,久到困意慢慢涌上来,眼皮沉重,慢慢垂下。

    对了,容珩好像派人送了信,她迷迷糊糊地想,明天早上一定要记得看信。

    ……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桃花林中,粉色花瓣纷纷扬扬,绚丽夺目。

    宋予静捏住一枝桃花,在林间漫无目的地闲逛,忽然看见站在桃花树下的身影。

    白衣黑发,清雅端方。

    她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

    “容公子!”她脆声唤道,“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宜宁县主。”容珩往后退了一步,朝她拱手作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请柬,放到她的面前,“县主。”

    他一口一句县主,恪守礼仪规矩到了极致。

    宋予静压住心口的烦闷,紧盯着请柬上的大红色,没有接,哑声问:“这是什么?”

    “在下婚宴的请柬。”容珩客气地回答,“县主若是有空,还请到舍下赴宴。”

    “我……”

    不等她开口,容珩客套地拱手,“在下告辞。”

    “别走!”

    宋予静立马去拉他的衣袖,刚碰到衣角,容珩猛地推开她,目光冷若寒冰:“县主请自重。”

    她往后踉跄几步,看清他眼中冷厉疏离,慢慢收回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想知道你要……”

    “娶”字仿佛一块灼热的烙铁,堵在喉咙里,疼得她完全说不出来。

    容珩不再理会她,转身径直离开。

    一名少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身姿窈窕,一袭银红色衣裳娇俏,面容却隔着层蒙蒙白雾,完全看不清。

    容珩揽住少女,眼中寒冰化作潺潺春水,温柔体贴,隐约听见说要为她做一盏漂亮花灯。

    宋予静眼眶一酸,视野里泛起蒙蒙水雾,容珩的身影越来越远,模糊不见。

    周围粉色云霞飘扬,汇聚成团,渐渐变成醒目的大红色。

    四周张灯结彩,热闹喜庆,来来往往的人们满脸笑容。

    她呆立在原地,被宾客裹挟着往前走,走进新室。

    容珩一身华贵大红色婚服,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璀璨笑容,而他的面前坐着一名同样身着大红色婚服的新娘。

    放眼望去,皆是刺眼的红色。

    心口刺痛不已,眼前水光更浓,宋予静不敢眨眼,直盯着容珩,看着他手持一柄玉如意,勾住大红色盖头。

    盖头一点点地被掀开,露出一张明媚俏丽的脸。

    与她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