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督主不可欺》全本免费阅读

    秋雨来的突然,转望可见薄霜。听闻皇帝沾染了风寒,前几日头痛欲裂,听着大太监说一连几日咳疾不断,可未曾有秋猎延后的说法。

    “巡防突然换成锦衣卫的人,也不知这和陛下突发的病有何关联?”孟弦野在池中撒下鱼食,见池见的鱼争先恐后去抢,嘴里嘟囔着“还有,还有”可手上却是吝啬。

    “弦野兄之意,陛下这是对我设防了?”明月皎微微挑眉。

    “陛下的心意,你我怎能擅自揣度?”孟弦野故弄玄虚,似觉无聊般,他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扔入池中,见明月皎没有马上接他的话,自觉无趣般的撇撇嘴。

    “我说阿皎,这次二皇子和金贵妃的事,你不觉得你手伸得太长了?”他干脆问出他最想问的事情,“偏偏是在金贵妃诞下孩子的时候将他二人奸情拆穿,偏偏你走出来说了那些话,阿皎,你真当陛下是个傻的?”

    明月皎看着水中游鱼四散而开,方才微微抬起头:“迟早要来的。”

    明月皎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为什么帮沈宴禾?她早就神智不清了。”

    孟弦野却追问到。

    为什么帮沈宴禾?

    “这些年凡宫妃有身孕,无一例外都没有保住,而今金贵妃的孩子虽然平安落地,也是彻底废掉了,阿皎,为何要如此?”

    为何要如此?

    大抵是一个诺言。

    一个……

    那年楼兰军溃败,明月皎应旨去接公主回大盛。

    这道旨意下的甚是有趣,大盛军队攻打楼兰时不曾有,而到楼兰被攻破,大盛崭新的旗帜在城墙上高高挂起,楼兰皇室尽数被凌辱,被杀害之后,这道圣旨才不疾不徐的落到明月皎手中。

    没有人觉得沈宴禾还活着,包括这个亲自写下圣旨的帝王。

    不过是借着沈宴禾的最后一丝价值来杀杀明月皎的锐气罢了。

    当初明月皎临行时,孟弦野便劝她想办法把这差事推脱掉,但明月皎却觉得不合适,她还是去了。

    一路西行,气候愈发干燥,吹在脸上的风中裹挟着沙砾,天空格外湛蓝,没有一丝云彩,耀眼的日光便不被阻挡的倾泻下来,将大地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

    越靠近楼兰,就见空中盘旋的乌鸦越多,其间一只乌鸦格外大胆,竟停靠到了明月皎的肩头。

    它那漆黑的身影宛如一片飘零的墨云,翅膀有力地扇动,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彷徨。

    不多久它又飞向了空中,只是其他乌鸦早已飞走,它的叫声划破寂静,尖锐而凄厉。它一圈又一圈地飞着,似乎迷失在这片广阔的天空,又像是在执着地寻找着什么。阳光洒在它油亮的羽毛上,却无法驱散它周身那股神秘而孤寂的气息。

    只是明月皎无暇顾及那只乌鸦,听着风声,看着微微颤抖的大地和转瞬发灰的天空,她知道,沙尘暴要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而沉闷的气息,她竭力安抚着□□发狂的马儿,逐渐攀升的气息让一行人的情绪都不太稳定,然后……

    沙尘暴来了。

    天地间瞬间被一片昏黄所笼罩,仿佛末日的帷幕缓缓落下。狂风怒吼着,携带着滚滚沙尘,形成巨大的漩涡,漫天的黄沙如汹涌的波涛,铺天盖地,让人几乎无法睁眼。

    远处的景物迅速被沙尘吞噬,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混沌的轮廓。

    沙砾和尘土无情地抽打在建筑物上,也抽打在一行人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似恶魔的咆哮。他们艰难地在风中前行,被风沙吹得东倒西歪,呼吸困难,用衣物紧紧捂住口鼻,却仍无法阻挡沙尘的侵袭。

    风暴中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重而浑浊,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浓浓的土腥味。明月皎只能闭紧双眼,狠狠抓住缰绳,天空被染成了土黄色,阳光也失去了它的光芒,只能在沙尘的缝隙中透出几缕虚弱的光线。

    风平浪静后,明月皎发现自己和队伍被风暴吹散了。

    她环顾四周,即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更没有看到一行人的踪迹。

    她随行的包裹之中只剩一点淡水和几片干粮。

    所幸身上还有无数金银,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大抵能支撑一阵。

    她将淡水分了些给马儿喝,顺着日落与飞鸟的方向,她们又走了许久,可依旧没见到人的踪影。

    已经数不清走了多少天,明月皎不知大盛会不会派来救援,但她昏沉的头脑告诉自己必须要进食了。

    她不能死,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

    于是她拔出匕首。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她的眼睛里,她抹了把脸,将手上的血舔舐干净,看着陪伴自己多日的马儿倒在地上,她终是合上了眼。

    可她体内一点水分都没有了,她的眼泪也早已干涸。

    她将水馕装满马血,然后将马的肉片好放入包裹中,在月色的掩盖下,她咬紧牙迈开步子向前走。

    想起孟弦野的警告,她有些后悔来带沈宴禾回大盛的这个决定了。

    可她就是想看看楼兰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这个让父母亲族和哥哥背负骂名,黄泉路上不得安宁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在风沙之中跌跌撞撞,每向前走一步,自己的脚印都会被抚平。

    她终究还是到了楼兰。

    和想象中的一样,此时的楼兰再不见昔日辉煌,而烽火连天,黄沙漫天,战败后的楼兰呈现出一片凄惨荒芜的景象。

    空气中不闻瓜果飘香,而是一股炭焦的味道。

    城墙多处坍塌,破损的城楼上军旗歪斜,在风中摇摇欲坠,城墙之上挂着一排楼兰皇室的头颅,尸骨面目全非,可那痕迹斑斑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激战和抵抗。

    城内的大街小巷弥漫着死寂,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与热闹。集市空荡而冷清,摊位七零八落,货物散落一地,无人问津。

    一路上可见流民三三两两,他们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其间还有被迫留下的大盛的伤残士兵,流民大抵认出明月皎是大盛人,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中有恐惧,有愤怒,可是更多的是避之不及。

    他们失去了亲人和家园,在废墟中艰难地寻找着生存的希望。许多人身上带着伤痛,衣物破旧,饥饿和疾病困扰着他们。孩童们失去了天真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在这片废墟之中,偶尔能听到几声叹息,人们像流沙一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何去何从,也不知道楼兰是否还能有重振的一天。这座曾经辉煌的都城,如今在战败的阴影下,艰难地喘息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被时间的沙尘所掩埋,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段悲壮记忆。

    明月皎拿着令牌到了大盛军队驻扎的地方,她洗去身上的血腥赃物,拒绝大规模寻找沈宴禾,而是和几个身手矫健的人四散在人流各处去找她。

    不知为何,当明月皎踏足楼兰地界之时,她隐约觉得沈宴禾没有死。

    她去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