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五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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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园很快就拾掇好了,檀韫拖家带口地搬了进去。

    园子里的好些花圃落了种子,还光秃秃的,但以前留下的那棵紫薇开得漂亮,与之相反的是莲台后方的那棵紫玉兰已经过了花期。

    小爷今日不当值,可也没做正事,坐在栏杆前是为了对着那棵紫玉兰出神,偷摸瞥了三次的是观终于确定了。他没有探听小爷心事的意思,只是很单纯地不想小爷心烦,于是趁着端冰水酪的机会凑过去,“您遇到什么难题啦?”

    少年说话脆,檀韫回神接过瓷碗,说:“在想一个人。”

    “那个狗胆包天的妖人?”檀韫没反驳,是观不禁纳闷,“您既然还想弄死他,怎么先前突然不让翠哥查他了呀?”

    檀韫抿了口冰水酪,奶味浸着米酒味,甜度刚好。他心情不错,温声说:“我看起来很想弄死他?”

    是观的圆眼瞪得更圆了,“他都对您做那种事了,怎么能轻易饶过他呢!”他不明白,冥思苦想一会儿恍然大悟,“是因为这个月去这座庙敬佛,给那家娘娘上香,您要暂时避沾血腥?”

    “要把他怎么样,我没想这个,只是觉得太奇异了。”檀韫瞧向那棵紫玉兰,“缉事厂为天子耳目,我习惯盯着别人,陡然发现有一只眼睛也在盯着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且还藏得那么好……就像你夜里做了个梦,梦醒后缓了神,重新酝酿睡意,突然一下,你听见背后有一道呼吸声。”

    是观浑身一哆嗦,“吓死人啦!”

    “我不害怕,但的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檀韫说,“我想不动声色地看他的下一步,可他没有动作,安分得不符合他危险的性子。我也可以转身直接与他对视,看清他的样子,可我转念一想,不行,我不要转身,我就要他主动地绕到我面前,向我坦诚。”

    是观认真理解了一会儿,疑惑道:“但怎么才能让他主动坦诚呢?”

    “威逼他,告诉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不珍惜,他会被我彻底踹开,被别人取代。”檀韫说,“再利诱他,告诉他若他敢珍惜这次机会,也许会得到奖赏。”

    是观挠了挠头,“也许?既然也许有,那也可以也许没有啊,他还会被吸引吗?”

    “怎么不会呢?”檀韫说,“是甜果还是苦果,都得咬了一口才知道,可他不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咬,他甘心亲手把这颗已经送到他嘴边的果子喂给别人吗?”

    是观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那您会给他奖赏吗?”

    谁知道呢,檀韫偏头看向是观,说:“乖孩子才能得到奖赏。”

    “我很乖!”是观立马站起来,心虚地说,“我这就下去练字!”

    檀韫笑了笑,慢悠悠地将一小碗冰水酪吃完了,好吃。

    每年把冰水酪一吃,就说明五月敲门了,天开始潮热起来。

    初四,尚柳来不当值,专门去了趟莲台。

    二楼,书房门泄了条缝儿,挂着“仙女执剑降毒”吊屏,两边摆了菖蒲和艾草,尚柳来跨进来,一身五毒艾虎补子蟒衣。他把驱虫避瘟的香囊挂在檀韫的腰带上,又放了个匣子在小几上,里头是给翠尾和是观的。

    檀韫把腰上的香囊挑起来看一眼,上头还绣了平安符纹,不禁夸赞道:“你这手是越来越灵巧啦,绣得真漂亮。”

    “你练字静心,我做针黹也静心。”尚柳来说,“今儿难得休息一日,闷在屋里做什么,出门玩儿去吧。”

    檀韫靠在醉翁椅上,懒懒的,“你都说难得休息一日了,我不趁机多趟会儿,累什么脚啊?”

    尚柳来笑了笑,说:“那我不管你了,我还得去趟世子府呢。”

    明儿是世子爷的生辰,但世子爷自来不重礼,生辰莫说宴请权贵,就是自家人也请不动这寿星老爷。陛下知道世子的习惯脾性,没有强行上门招惹不待见,只提前钦点了一份礼单,让尚柳来带着人送到世子府去。

    尚柳来留下话,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翠尾。翠尾端着托盘招呼他,“哥,喝杯菖蒲酒再走吧。”

    尚柳来接过酒壶倒了一杯,仰头灌了,说:“走了。”

    翠尾端着托盘进入书房,放到小几上,先给檀韫倒了一杯,然后打开盒子一瞧,两个锦囊,他拿了一只挂上,正想说话,外头就蹦起来一串脚步声。

    “小爷!”是观跟个喜鹊似的跑到门口,叽喳道,“前头收到口信儿,六祖宗回来了!”

    檀韫“噌”地站起来,喜道:“竟提前回来了么,走到哪里了?”

    “报信的人说约莫再过两个时辰就该到东城门了。”是观也纳闷,“六祖宗这回回来得快呢,本以为要下个月去了!”

    “好,快烧水,我要沐浴。”檀韫吩咐下去,“把先前做的那身红袍子熏了拿来,再把我请了无大师做的那串绿松石念珠取出来备着,我待会儿带着去接六哥。”

    是观出去对着楼下一吆喝,廊下的人立马忙活起来。

    翠尾寻思小爷这次是出离的高兴了,不禁打趣儿:“您别急,我先让人去前头传个信儿,哪怕您去晚了,六祖宗也等着您。”

    “不一样的,这次不一样。”檀韫见翠尾不解,忍耐般的笑了笑,“我只是许久……没有见到六哥,想他了。”

    檀韫一番收拾齐全,打马出宫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朱墙碧瓦撑着一片夕霞,一路向东城门的方向蔓开,渐渐地变作浓郁的碧城色。

    “吁!”

    檀韫跨马出城,勒住缰绳,在东城门前停悠了两圈,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夜色下,一队锦衣卫护着中间的豪华马车奔来,在檀韫跟前停下,车门也打开了,露出里头的主人,彩绣大红蟒袍,漂亮的长发用金冠儿束着,露出一对云霞珠一样的眼睛。

    见檀韫还呆呆地坐在马背上,车里的人长眉一挑,取笑道:“怎么,仨月就认不出模样了?”

    檀韫慌忙回神,翻身下马快步靠过去,踩着锦衣卫搬来的脚蹬上车,被一把拽进了车里。

    戴泱揽住檀韫,大手一挥,车门就从外头关上,一队人马继续进程。

    “今儿倒穿得喜庆,”戴泱摸着檀韫腿摆上的团凤织金竹兰,“我就说嘛,你穿重色也好看,天天穿得清清淡淡,要出家啊?”

    檀韫跟他顶嘴,说:“我就喜欢清淡些。”

    “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