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生理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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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应是凉爽的秋季,阴云却将天空挡了个严实,秋老虎的余威还在无情炙烤着大地。

    整个露天场地闷热得可怕,掀不起一丝风浪,仿佛整个星球的空气都在此处静止。

    观众席上的学生纷纷翻出手边但凡能扇出风的东西,有人甚至现场倒卖起了冰水和手持小风扇。

    裁判员拼命摇着刚用三块五抢到的最后一把广告扇,灵魂出窍般看着不远处来自校方的两波人吵得天昏地暗。

    天热还是小事,要是搞出人命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被搁置在一旁的运动员们无聊得开始抠塑胶跑道的地皮。

    三百米开外的一座白色小屋内,立式空调奢侈地咵咵吹着冷气,终于冻得一直站在风口的万柏猛地一个哆嗦。

    万柏吸了吸鼻子,高大魁梧的身体委屈地往一旁挪了挪,冷风顿时扑了身前面对她站着的白大褂医生一脸。

    医生:“……”

    “你同学有轻微的中暑迹象,不是多大的问题,吊完这瓶水多躺一会就没事了。”

    医生绕到屋子另一边将风口调了上去。

    她经过病床时,忍不住又多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从恢复意识起,这个学生就一直保持着这种防御性的姿势窝在床头一动不动,跟她说话也像根本听不见似的,毫无回应。

    给她打针的时候,倒是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全身瞬间紧绷得硬邦邦的,原本凝望着虚空的目光机械地看向针头。

    “生理盐水,不会有副作用的。”医生竟被这一下盯得有些心虚。

    病人点点头,没说话,身体微微松弛了一些,她如临大赦,轻手轻脚将针头扎了进去。

    很奇怪。

    这种应激反应与自己以往接诊过的病人都不同。她总觉得这人不像是在害怕,但也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万柏倒没想那么多,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心头蓦然一松,瞬间恢复笑嘻嘻的表情,转身就要去拿苹果打算洗洗给荀梧吃。

    “就是好像不小心磕着脑袋了。”医生接着说道。

    “啊?”

    万柏一蹦三尺高,头顶差点撞上天花板。

    不是,你这医生说话咋大喘气呢?!

    “你自己看,额头上还有新鲜伤口呢,幸好送来得及时,”医生严肃地推了推眼镜,“要是你当时晚送来一步啊……”

    她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万柏一个熊扑扑到病人身上,整张病床都跟着抖了一抖,万柏一张大手唰地掀开对方的刘海,露出光洁如灯泡的大脑门。

    被武力强行压制的病人终于忍无可忍,一潭死水的脸变得生无可恋的扭曲。

    “再晚送来一步啊,这伤口都自己好咯。”

    皮完这一下很开心,医生心满意足地推开门,哼着歌查别的房去了。

    万柏摸着“荀梧”发际线下的一点破皮,两人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这是几?”

    下一秒,万柏整个人从床上弹跳下来,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荀梧”面前疯狂晃动。

    对方缓慢抬起头看着她的手,渐渐控制不住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万柏大喜。

    对,就是这么屑的眼神,就是这种熟悉的味道!

    “荀梧”捕捉到对面表情的变化,若有所思,她停顿几秒,似乎真的有在努力思考,然后摇了摇头。

    苹果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万柏张大了嘴巴。

    “那……你还记得我不?”

    意外来得太过突然,万柏人都麻了,她手足无措地指了指自己。

    对方面色迷茫,歪了歪脑袋,在万柏绝望的目光中即将就要转动自己的脖子。

    但不知为何,“荀梧”突然停下。

    她抬眼,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位老友活脱脱像打翻了颜料盘的复杂神色,半晌后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呜呼!”万柏当即原地复活,猛猛一拍大腿,“老东西,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把我给忘了!”

    老东西“荀梧”:“……”

    这是重点吗?

    绕着病房兴奋地跑了几圈,吭哧吭哧把苹果都给洗秃噜了皮后,万柏这时才理智上线,愣愣看着“荀梧”抗拒地将塞到她嘴里的苹果挡了回去,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她这位从不走正常脑回路的老友……现在好像,是真的把脑子给摔坏了。

    意识到这一点,万柏立即高举起大拇指,幸灾乐祸道:

    “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你们动静闹小点,现在是休息时间!”

    窗帘猛不丁被掀起一角,同隔壁房打通的窗户里探出了一颗毛糙糙的脑袋。

    对面一看也是个被抓包来运动会凑数的老倒楣鬼了。她用没吊针的那只手一把拉下熊猫眼罩,飞来的眼刀在瞥见万柏五大三粗身材的一瞬顿住,火速上演了精湛的变脸技术:

    “嘿嘿,没事,我已经睡饱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

    万柏双手狠狠抱了一拳,感谢对方理解。

    “荀梧”背靠在高高垫起的枕头上,脸上始终冷冷的,对两人夸张的动作交流缺少反应。

    距离自己从这具陌生身体里清醒过来,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了,而斑鸠对这个新世界仍然一无所知。

    不过现在她能肯定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以及眼前疑似原主好友的人,脑袋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

    原来的身体吉凶未知,眼下又置身于全新的环境,不得不应付一帮根本不认识的人,一切都显得格外危险,斑鸠不打算太快暴露自己。

    从睁开眼的第一秒起,她就决定采用最不费力气但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装傻。

    这法子她以前做任务的时候没少用,虽说不算屡试不爽,但为自己争取一段时间充分了解这个新世界也是足够了。

    只是……

    斑鸠又想到了周符星。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荀梧,我给我妈打过电话了,”那头万柏刚刚放下手机,一脸关切地贴了过来,“听我妈安排,咱俩今天下午就去市中心医院找最好的专家看看,给脑袋做个全方位检查,校医院设施没那么先进,你看刚才的医生都没看出来你脑子有病!”

    某间病房里,正在给学生开药的陈渊手一抖,笔尖划破了白纸。

    邪了门了,今天一下两下的都是怎么回事?

    她搂紧了白大褂,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抖归结于冷气太足惹的祸。

    都怪这鬼天气这么热!

    斑鸠不动声色地盯了万柏的手机几秒,移开视线,点头。

    她来自的那个末世世界,毒雨的杀伤力已经开始减弱,人类建立起新的家园,中立区便是最先一批从旧联邦中独立出的城市,自此所有人出入城市、野外探险、交流情报……这一切活动都再也离不开关系二字,该有的人情世故斑鸠从没少见过。

    万柏妈应该是个能做主的性格,在医院有人脉,还有钱,这种人没万柏好糊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