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寻坐骑景住赠宝马,遇盗贼夜闹王公庄
    离开清风山口约三十里左右,便见一村市,其规模和后世山东大集差不了多少,人反而更多,古代不发达时,像这种交易场所往往能汇集方圆几十里的人流。

    一路行进,狄泉胯下所骑的这匹马,有只马蹄已磨损严重,开裂脱落,已然溃烂,走起路来已然是跛脚了,再跑不得,古代也不像现代,马蹄开裂肿胀如此,兽医也未必治得好,更何况狄泉等人一直急着赶路,没有马怎么能行,当先就决定去集市上再买一匹马给狄泉充做脚力,另外将此跛脚马卖了。

    现在宋朝还没有马蹄铁,马蹄磨损殆尽,发炎之后,马匹也就跑不得,不能干活,大抵也逃不了拉到肉店,挨上一刀,杀了卖肉的命运。

    林冲陪着家眷在集市上用些酒饭,狄泉把那跛脚马直接卖给了店家,与孙安在集市上去再买匹马。

    集市上倒是有买卖牲口的马贩子,但所贩卖的都是干活的马,却并不适合奔跑,转了两圈,最后二人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只贩卖一匹马的马贩子身前。

    这个马贩子与其他马贩子不一样,别人都是大声吆喝,他却坐在原地,一言不发,似乎有点等买主上门的意思。

    而且他的样子也不是中原人士,看起来也是番人,金发碧眼,手里玩弄着一条马鞭,似乎对于自己的马并不着急出手。

    狄泉一看到这个人,就感觉他并不简单,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眼,又看了看他牵着的那匹马。

    “兄弟,你怎么看上了这匹马?你看这马肋条都瘦出来了,明显都掉了膘了!”孙安觉得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些马匹也比这匹瘦马强上不少,不知道狄泉为何看上了这匹马。

    “孙兄你看,此马腹部和两肋之上生有白点,马头有白毛,虽然看起来瘦,可筋骨强健,不是普通马匹啊!我看,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名马黄骠透骨龙啊!”

    这种马,上辈子狄泉在评书里面听说过,就是山东英雄秦琼秦叔宝骑的那种黄骠马。

    黄骠马的含义是“黄马带白点”。此马的白点多位于肚子和两肋处。最主要的是马头上有白毛,形状圆如满月。所以别名“西凉玉顶干草黄”。黄骠马即使喂饱了草料,肋条也显露在外。所以另有别名“透骨龙”。是难得一遇的宝马良驹。

    那卖马的番人一听得狄泉说出了马的名字,眼睛就是一瞪。

    “这等宝马,你卖多少钱?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可肯卖与我?”

    在古代,战争之中,一匹好战马的作用极大,狄泉对于这匹马也是势在必得。

    “且慢,这匹马,我出二百两银子,加上一倍!”

    与此同时,有人开口加价,狄泉,孙安回头去看是,发现后面站着一个军官打扮的男子,约莫不到三十岁,长相俊秀,身材瘦长,两条胳膊够长,猿臂狼腰,看着也不是个常人。

    “这位仁兄,先来后到,我等先询问此马,仁兄却突然出手争夺,不好吧?”

    “失礼,失礼,我平生喜爱好马,因此相争,我是将门出身,想买此马军中使用,望仁兄可以相让,愿赠银与仁兄,做以赔偿。”那俊秀将军说罢掏出几锭银子来,谁料狄泉不屑一顾。

    不讲究先来后到,来了就拿钱打发人?看着好像有些礼数,其实则是蔑视狄泉得很!难不成狄泉贪图他那点银子不成。

    “宝马良驹之于勇士,便如同性命一样,怎可相让?”孙安见此人有些轻视他们,便开口出言。

    那将军听了,反问道:“难不成你们也要用此马征战沙场吗?”言下之意,甚是轻率,言下之意,他乃将官出身,才配得上如此马匹,狄泉等人什么身份岂配得上如此宝马。

    “怎么,就你能驰骋沙场,我们兄弟就去不得?”孙安闻言大怒。

    “孙兄且息怒!”狄泉拦住孙安,反问那将军道:“既然将军是军中战将,可赐教名号?”

    “在下清风寨副知寨花荣,江湖朋友送我一个小李广的绰号。”

    狄泉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是“小李广”花荣,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一张弓射遍天下无敌手,是梁山泊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之首,厉害得很!

    “原来是花知寨,久闻大名!”一听说是花荣,狄泉与孙安也都与花荣见礼,虽然面上礼数周到,但狄泉已经对花荣没什么好印象。

    “不敢不敢,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小可姓狄名泉,这位兄弟江湖人称屠龙手孙安,还有一位兄长豹子头林冲在彼。”

    古人就是这个毛病,客套,不管听说没有,都要说久闻大名,花荣这句久闻大名,多半是说林冲,狄泉与孙安的名号,他是多半闻所未闻的。

    “这位兄弟说林教头在此,可否引见一下?”林冲大名如雷贯耳,花荣也很想认识一下,至于狄泉和孙安,没什么名声,花荣也只是客套。孙安好歹还有个“屠龙手”的绰号,狄泉则是真的无名小卒。

    “我兄长正陪家眷用饭,不便前来,我二人来此只为买马,无意想让,还请花知寨体谅。”

    狄泉话里语气斩钉截铁,不由分说,这匹马他志在必得,孙安已经手握腰间剑柄,若是他花荣强买强卖,他们二人自是不依的!

    “既是林教头的朋友,此马花荣便不再争抢,花荣还有事在身,烦请这位兄弟替我向林教头致意,就此别过!”花荣把二人动作尽收眼底,似也不想节外生枝,他怎么说也是个军官,当街为了抢匹马与狄泉二人厮斗,好说不好听啊!

    再者,他身上也没带什么兵刃,孙安一条大汉,更有林冲在彼,动起手来,免不了吃亏,花荣知进退。

    花荣说罢,便离开此地,孙安看着花荣背影,冷哼一声:“这小子如此藐视我等,真想与他较量较量!”

    “孙兄,你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但小李广花荣也是江湖有名的好汉,一手箭术出神入化,只怕我等也未必赢得了他!”

    花荣在梁山上也是武艺高强的头领,以箭术见长,属于宋江的心腹,估计没法拉拢。

    “二位客人,认得豹子头林冲哥哥?”那卖马的胡人突然开口。

    “端的认识,如何?”

    “小人名叫段景住,久闻林教头大名,如雷贯耳,未曾一见,既然是林教头用马,我便把此马相赠,但求让我与林教头见上一面!”

    原来此人竟然也是一位梁山好汉,“金毛犬”段景住!

    段景住是涿州人氏,生得赤发黄须、骨瘦形粗,常年在北地以盗马为生。他盗取金国王子的照夜玉狮子马,想献给宋江,却在途中被曾头市劫去,只得上梁山告知此事,结果引发了“晁盖战死、宋江上位”等事件,为梁山一百单八将之末,上应地狗星。

    “不是林教头用马,而是我狄泉兄弟用马,如此你还送马与我们吗?”

    孙安见他又是张口闭口林教头,心中不悦,不是对林冲不满,而是这些人只听说了林冲的大名,殷勤相待,却忽略了他和狄泉,甚至是像花荣那样,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令人不爽。

    “哪里话,二位好汉是林教头朋友,自然也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此马跟了你们,也不算埋没了!”

    段景住在梁山上是走报军机四大头领之一,往来行走,探听消息,带眼识人,自然有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的好本事,自是顺着狄泉与孙安说话。

    这匹马多半也是他偷来在此贩卖,就是给了狄泉,他也不算是赔本,毕竟他这也算得是没本钱的买卖。

    “怎好白要你的马,你既然欲见我哥哥,便带你去,再给你白银一百五十两,算作马钱如何?”

    狄泉也不愿意占便宜,方才花荣开价两百两银子,此马也确实值这个价钱,弱给二百两只怕段景住不要,便给一百五十两,表示自己承情了。

    “无须如此,无须如此,得见林教头一面,怎么还不胜过这些钱财啊!”

    狄泉看段景住是个聪明人,狄泉心里默默盘算,此人盗马为生,自然识得宝马良驹,也通晓马之习性,马术也应该不错,如此人才如果收为己用,也有奇效。

    人才在人海之中,正的可以正用,邪的可以走偏锋,就看怎么使用了。

    当然了,不是叫他偷马去,而是让他利用自身优势替狄泉等人买马相马养马,这样便可获得一批良种战马,毕竟骑兵在古代战争中的地位很高。他这个懂马的人也是最合适干这个的。

    “段景住,若是给你一份差事,跟随我们兄弟,你肯干吗?”

    “跟随林教头?小人想都不敢想,若有机会,自然跟从。”

    段景住也不傻,跟着林冲这种有能耐的人,不管干什么,总比自己现在整天提心吊胆的偷马要强啊!这么好的机会,不能不把握住!

    狄泉也不急于他答应,而是先把他们风雪山神庙,火烧草料场等事与那段景住说了一遍,然后又说欲去取梁山泊之事。

    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还有风险存在。

    那段景住听了,心中权衡,以林冲等人的能耐,那王伦绝不是对手,若是跟从他们,大小做个头领,还不强似自己当个盗贼,终日里做这盗马的勾当?表示愿意入伙。

    狄泉便带段景住前来见林冲,把那黄骠马做了狄泉的坐骑,林冲见了那黄骠马神骏,也是满心欢喜,加之段景住态度恭顺,林冲自然把段景住当做自家兄弟,吃喝完毕,打包些干粮清水,便一同上路去了。

    狄泉一行人下午上路,一直走到申牌时分,狄泉因为惧怕那花荣若是不服,引官兵再来追赶,这一程走的快,非是他多想,实在是人行于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小心才是上上之策。这一程走的快,一下午走了约两百里有余,皆因狄泉得了黄骠马,脚程快,带着众人一路快走。

    所谓顾此失彼,只顾着赶路,却错过了宿头,众人正愁到何处过夜之时,远远地望见一簇红霞,树木丛中闪着一所庄院,庄后重重叠叠都是乱山。

    “且胡乱去那庄上借宿一晚。”

    林冲、狄泉便前往拜庄借宿,那庄主乃一王姓老者,人称王太公,见林冲等人一行有老人、女眷,便收拾几间客房,留下林冲一行住下,安排酒饭,还不收银两。

    狄泉打问了才知道,这位王太公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善人,一向宅心仁厚。

    林冲过意不去,硬是要给,那王老太公死活不收,说但凡借宿,则必有情由,岂能收取钱财?

    入夜就寝,林冲自和林娘子同住一间客房,张教头岁数大,也单独住一间,狄泉、孙安、段景住三人则挤在一间客房里面,睡个通铺,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什么讲究的。孙安、段景住都是倒头就睡,狄泉却全无困意,心中思念前世种种过望,又感叹此时境遇,不觉已经到了夜半三更,月正当空。

    就在此时,狄泉忽然看见外面“呼啦“,打窗棂上闪过一道人影来。

    原来古代都是窗纸糊窗,月光一照就透,看得见外面动静,是有人跳进院墙,身影在窗纸上晃动,狄泉自然看得清楚。“若是本家的人,何必跳墙啊?八成是贼!”狄泉心想,爬起观看,只见又是“刷刷刷”,三道人影落于院内,人来的还不少。

    狄泉走到窗边,戳破窗纸一看,只见院内中庭站着四个黑衣人,捂得严严实实,老鸹一般!在那里低语什么。

    “你看看得准确?那宝马就在这院后?”

    “千真万确,今日他们投宿,我看的真切!”

    狄泉心说,这是奔着他黄骠马来的,难不成是花荣暗地里派人想要夺马?毕竟集市上曾与狄泉相争。

    虽说今日花荣言行举止有些轻视于狄泉孙安,但如此下作行径,只怕花荣还做不出来,狄泉转念一想,莫非是清风山那三人来报仇?

    也不会,毕竟他们三人深知不是林冲对手,应该没有这等胆子。何况此处距离清风山已经有些距离。

    那究竟是何人盗马啊?不管是谁,也不能让他们如愿,狄泉拍醒孙安与段景住,三人就窗边看这群人寻找马厩,看清了再无来人之后,猛然跳出房门,大喝一声。

    那帮人做贼心虚,此时吃了一吓,直接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孙安早冲上去,三拳两脚把三人打倒,剩下一个回过神来,拼死翻过墙去,孙安慢了一步,未曾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