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希文垂着眼睛,木然地注视着那些刑具。

    身处雌奴交易所时的记忆倏然疯狂涌上来,似要将他淹没。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调教惩罚室,被沉重的锁链一圈又一圈牢牢的绑缚在角落里那个巨大的十字架之上。

    脖颈上的雌奴颈环不断收紧放电,让他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带着倒刺的铁鞭在满是伤口的后背上反复扬起落下,带起细小的血肉和一连串的血珠,溅在墙面上,地板上,和他双目涣散的脸上。

    许久之后,鞭子被施刑虫随意的扔到一边,但这并不是这场刑罚的结束。下一秒,便是尖刀重重地戳进肩胛骨上那两处骨翼被拔除后留下的血洞中,以及紧紧抵上后背那些深可见骨的鞭伤处的电击棒。

    不远处,冰冷的摄像头正对着希文的脸持续拍摄,似是怕错过这只高傲的雌虫承受不住时求饶的样子......

    就在这时,他的腰部忽然出现了一道轻柔的力度,让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有只手在他的后背安抚的拍了拍,同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那道声音在念他的名字,反复地说着,希文,别怕,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能伤害到你了。

    他梦魇般的记忆倏忽消散了。

    希文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他回过神来,瞳孔逐渐聚焦,看到塞恩关切担忧的面容时,神色有些复杂。

    他刚刚才和雌父说过,雄主从来不打虫,转瞬间就看见雄主从雌奴交易所那里购置了曾经用来惩罚自己的刑具。

    此情此景下,几乎所有雌虫都会瞬间明白雄虫的意思,而想少受点儿罪的雌虫,都会立刻顺从的跪下来,平静的迎接紧随而来的虐打。

    但塞恩说过他们是平等的,希文想。

    雄虫说让自己以后不用再下跪的语气明明那么坚定,连希文这样谨慎、总是对所有雄虫持怀疑态度的雌虫,都不愿意认为雄虫是在欺骗他。

    如果雄虫没有说过那些话,希文便不会抱有任何希望,他会平静的接受所有折辱和虐待,跪着换来活下去的机会。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塞恩这几日对他的好给了他一些底气,让他想要不仅想要活下去,还想站着活下去。

    被允许拾起来的骄傲和尊严很难再次被舍弃。

    而且雄虫的怀抱如此温暖,脸上的担忧也不似作假。

    所以谨慎的希文终于愿意向前踏出一小步,对雄虫下午的承诺给出一点自己的信任。这次他不会再选择像其他雌虫那样直接下跪了。

    希文轻轻挣脱雄虫的怀抱,站远了几步。他摆出一副温顺的样子,但身姿依然分外挺拔:“雄主,您买这些东西,是想用在我身上吗?”

    为了让这句话不那么显得像是质问,希文补充道:“当然,您救了我,还承诺给我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

    塞恩看到那些刑具的时候,先是下意识地思考了几秒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赶紧解释的时候,却发现希文目光涣散地站在原地,呼吸急促,身体颤抖,很明显陷入了让他痛苦的记忆中无法挣脱。

    他焦急的叫了几声希文的名字,却发现无济于事。情急之下,他没有多想,直接上前拥抱住了希文。

    他感觉到希文在自己怀中止不住的颤抖,呼吸短促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猜测到希文是回想到了在雌奴交易所里那段阴暗痛苦的过往,他轻轻拍打的希文的后背,在希文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温声安慰。

    平日里冷静强大的希文在此刻变得如此脆弱,甚至显露出一种令虫心惊的破碎感。塞恩心中满是心疼,恨不得时光倒流,他一定会在希文被送到雌奴交易所的第一天就冲过去,把希文牢牢地护在自己的怀里。

    当希文慢慢平静下来,紧接着挣脱开他的怀抱时,塞恩还以为希文可能从自己突如其来的拥抱中感觉到了冒犯。他正准备道歉,就听到了希文的问询,语气如同一汪死水般毫无波澜。

    希文以为自己要打他。

    塞恩瞬间急切地大声辩解道:“我没有!”

    这句话的尾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开来,塞恩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过于响亮,忙放低了音量:“我没有,希文。这些东西不是我买的,我也永远不会买这些东西。”

    “我不知道雌奴交易所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送来,但我发誓,我永远不会把它们用在你身上。”

    “我说过我们是平等的,就绝对不会打你。希文,你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看到下午雄虫面对自己下跪时的态度,希文心中的天平其实已经在信任塞恩的方向上落下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即使帝国其他的雄虫再恶劣再言而无信,即使他现在还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这些刑具会出现在这里,但只要塞恩现在坚决的否认,他愿意相信塞恩今天给出的所有承诺。

    看见希文点头,塞恩才松了一口气,嘀嘀咕咕的打开光脑:“我倒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晦气,把老婆吓跑了谁赔我。”

    接听通讯的是一只雌虫,而不是那天接待塞恩的亚雌:“塞恩阁下,雌奴交易所非常荣幸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塞恩有些没好气的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直接把那些刑具送到我家里?我根本不想看到这些!”

    只要想起希文看到那些刑具时的反应,塞恩就觉得心疼,对雌奴交易所的仇恨也越大。

    自作主张和惹雄虫生气这两个罪名显然把通讯对面的雌虫吓到了,唯唯诺诺地回答道:“阁下,您先消消气,我这就查查是怎么回事......”

    雌虫把手边的记录本翻到飞起:“啊......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阁下,按照记录上登记的,那只接待您的亚雌说,他按照流程告知了您后续雌奴交易所会把工具寄送到家,而且您并没有拒绝。”

    “他什么时候......”塞恩立刻开口反驳,可反驳的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隐隐约约地想起,那只亚雌在离开医院前似乎确实说了什么,只是他当时心思全系在急救室里的希文身上,压根没注意去听。

    他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后便也没在意。

    塞恩:“......”

    要问罪的话顿时停在了嘴边。按照这只雌虫的说法,雌奴交易所的流程就是需要在最后和雄虫确认是否寄送惩戒刑具,而亚雌也确实说了这句话。

    好像这事儿说到底,那只亚雌也是因为那天被自己吓到了,才不敢面对面的和自己确认。

    希文还在旁边,塞恩不想表现得像其他雄虫一样蛮不讲理,于是他抱怨了几句那只胆小的亚雌,得到雌虫连声地道歉后,就挂断了通讯。

    反正他之后再也不会和雌奴交易所有任何联系了。

    挂断之后,塞恩还是有些憋屈,只能把气撒在刚才让他看见雌奴交易所工作虫的光脑上,愤愤的把光脑从腕上摘下来丢进了外套口袋。

    从这段简短的通讯中,希文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底最后一丝怀疑也随之消散了。

    希文看着雄虫从自己的手上把箱子抢走,忙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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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扔进垃圾桶,像在急于摆脱一个烫手的山芋。这莫名的让他回味起刚才那个令他心安的拥抱,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帝国精神力暴乱研究所。

    随着封闭采样室厚重的大门向两侧滑开,一只雄虫皱着眉走了出来。

    那只雄虫的面容和希文有八分像,有着艾维斯家族特有的银发金眸,正是希文的雄虫弟弟克里安。

    克里安对等在门口的助手维克摇摇头:“经过第六次验证,我现在可以确定生活环境、饮食习惯、药品使用情况等所有我们能考虑到的因素,都不会对雄虫精神力和雄虫素的样本产生任何影响。”

    “所以我们无法通过模拟不同环境,用我和其他三只雄虫的样本模拟出更多可用的雄虫样本。”

    克里安说完便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维克可以回家了。

    其实他远没有雌父所看到的那么乐观。

    雌兄已经24岁了,离雌虫25岁左右就会爆发的精神力暴乱可以说只有一步之遥。更别说雌兄还是一只S级雌虫,有能力安抚他的雄虫寥寥无几。

    就算侥幸遇到,以雌兄高傲的性子和帝国雄虫的暴虐,雌兄怕是也很难安稳的活下去。

    要么死于雄虫的虐打,要么在雄虫某次拒绝安抚时死于毁灭性极强的S级精神力暴乱。

    克里安只是一只B级雄虫,他的精神力根本无法安抚S级的雌兄。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当初面对那么多反对和刁难,他也要成立帝国精神力暴乱研究所。

    可是两年过去了,研究还是因为雄虫样本不足而无法开展。

    想到这里,克里安烦躁的把手里的白大褂往桌子上一扔,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光脑,准备告诉雌父自己现在回家。

    一个月的时间让他的光脑积攒了很多简讯,为了防止错过重要消息,他翻到最早的那条开始查看。

    不出意外的,这次的简讯又是来自于帝都星贵族的所有雄虫,入目全是明目张胆的辱骂和威胁。

    “你一个贵族雄虫,为什么非要为那些低贱的雌虫办事?”

    “再警告你一次,要是你偏要和我们作对,艾维斯家族就等着被我们联手搞垮吧。”

    “没雄父的东西,简直就是我们雄虫的耻辱!”

    ......

    克里安嗤笑一声,把这些简讯逐个删除。

    有时候他真的很不解,难道这就是雄父的影响力?以至于整个帝国和自己同性别的虫都那么整整齐齐的卑劣暴虐,惹虫厌恶。

    还好自己的雌父和雌兄让自己长成了一个三观正常的雄虫。

    至于他们的威胁,克里安同样毫不在意。他们叫嚣着要搞垮艾维斯家族已经两年了,可艾维斯家族在雌父的管理下没有没落半分,仍然是帝国领头的老牌贵族。

    突然,克里安的手指停滞在了光脑上方,表情也变得不可置信。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最新的一条简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通讯号码,那是塞恩发送的简讯。

    短短三句话,克里安反反复复的读了三遍,才展颜一笑,金眸里迸发出明亮的光。

    他几乎是立刻就开始回复,因为过于兴奋和激动,甚至好几次都打错了字。

    “当然!研究所仍然在开放雄虫志愿者的招募。阁下,非常感谢您的善良,当您有时间进一步沟通的时候,请随时与我联系。”

    -

    此时,塞恩正在和希文并肩走进家中。他脱下外套,随意的扔在了沙发上。

    在两虫看不到的衣服口袋中,塞恩的光脑在黑暗中无声的亮了亮,又很快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