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变故
    “你醒了,睡得可真够久的。”

    梦境逐渐散去,眼前的世界从模糊变得清晰。黎欢艰难而迟缓地睁开双眼,耳畔传来的,便是系统声声呼唤她的声音。

    “你舍不得积分,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但你看看那你自己,又能做好什么事情呢?被关在秦家的地牢里,怕是好不容易刷到的那一点秦倚白的好感,都消失殆尽了吧。”

    “你在说什么?”黎欢有些不敢置信。

    昏迷前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涌来,她应该是战胜了那条透明的蛇,然后、然后……

    一支箭冲着她飞了过来,在即将要扎穿她的头颅时,被人打转了方向,弄伤了她的手臂。

    再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黎明珠前世得罪过一些人,这些人恰巧也像你一样,记得前世的记忆。好巧不巧,便报复到你的身上了。在秦家门口斗殴,导致秦倚白把当事的人都关进了秦家的地牢。你若早点听我的,让我来帮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系统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中极尽嘲讽。

    “她得罪过的人是谁?”黎欢没有生气,神色怔住了一瞬,方开口问道。

    她很少向系统问问题。可梦境中的画面黏黏糊糊地灌入脑海之中,让她感到有些隐隐的不安与疑问。

    黎明珠的身份,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秦倚白师兄入魔之事,在当年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是没有征兆地突然入魔,可在梦中的璇云仙宗,那股劈天盖地的魔气做不得假。

    前世的黎明珠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能压制住师兄身上的魔气?

    她犹豫不决地看向系统,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系统古怪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以为放出蛇的,和拿箭射中你的,是同一个人吗?”

    “前世的恩怨,谁又说得清呢。你的一切不都是我给的吗?只要你能好好听我的话,我敢保证,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你。你能好好地,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别忘了,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游戏罢了。你要是不行,还会有另一个黎明珠顶上来。到时候,你会去哪里,那就说不一定了。”

    黎欢心中一震。

    她用力眨了眨双眼,试图将刚刚的疑问抛之脑后。

    她不该问的。

    世间万物在万华之眼中,都会现出自己的真身。眼前的系统也不例外,漂浮的血雾正中,大大标着系统两个字。

    就算黎明珠的身份有问题,但系统至少有一件事说的没错,她目前的一切,都是系统给的。

    容貌、身份、能力……

    她的确没有拒绝的权力。

    “等师兄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后,我会听你的。能用积分就用积分,不会再擅自行动了。”她低下头,含混不清地说道。

    系统似是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出去之后?不,你今晚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从现在开始,就要都听从我的命令。”

    它将两章传送符咒拍到了黎欢的手中,轻声开口:“听我说,这个地牢是个好地方,马上就能有一个让你尝试着杀掉赵轻遥的机会。”

    黎欢有些不安地望向系统。

    “没关系,你只是试一试罢了。就算失败了,你愿意听我的,就还会有下一次机会。”

    红色的血雾慢慢覆盖上带有万华之眼的右眼。极尽诱惑的语气,冰凉黏腻的触感,让黎欢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于是她说:“好。”

    *

    赵轻遥踩在屋檐上,极快地向前行动着。

    焚骨兽的魔力被人压制过,因此并未过多地为难她。被人族的小零食喂得心满意足后,甚至还给了她一片脱落下来的鳞片。

    将那枚鳞片带在身上,她的身影与墨色的黑暗近乎融为了一体,让人难以察觉。

    秦家此次带来的侍从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并不像中州主宅那般守卫森严。零零散散的守卫精神萎靡来回转悠着,似是要到了换班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确不爱点灯。

    她曾住过秦家的客房,也还隐约记得一些如何前去的路线。如果秦倚白就把郑玄安排在她上次住过的客房处,那解决掉郑玄,便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

    想到秦倚白,赵轻遥眼光不由得闪烁了几分。

    她其实早有怀疑,不过是刚刚偷听到的秦倚白所说的话,确定了她心中的疑问。

    他的重生方式似乎她的并不太一样。如果说赵轻遥是魂魄回到了十年前的身体内,那秦倚白就是十年后的魂魄连着身体,一同年轻了十岁。

    只有驾驭过魔气的身体,才能得心应手地把活人制成灵傀。否则他就算知道方法,也难以操作。

    多么阴狠毒辣的法子,亏他想得出来。

    不知道他这次,会在什么时候暴露他的魔修身份。

    最好是快点为妙。她还等着他把秦家搅得一团糟后,再去坐收渔翁之利呢。

    不过把焚骨兽换成无色虫之事,倒是令她感到十分意外。秦倚白为什么要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面来?

    摆明了,就是他想要救下黎明珠。

    想要救黎明珠?

    赵轻遥感觉有些古怪。微凉的夜风吹过她的后颈,竟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以她对秦倚白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这人入魔后,曾有璇云仙宗新入门的师弟师妹在下山执行任务时误入魔修的天问崖地界。但作为天问崖之主的他,可以眼见着这些昔日的同门死于妖兽的折磨下,也懒得伸出一下援手。

    这世上居然能有他想救的人?

    赵轻遥在记忆里努力翻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遍自己在黎明珠期间干的事,实在是不记得能和秦倚白有什么过多的交情。

    “我曾应该有过一个喜欢的师妹。”被困在第八峰时,秦倚白用姜元的身份对她说过的这句话,突入其来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那个时候,是在开玩笑吧?师妹那么多,又不止黎明珠一个人。

    但如果是真的……

    赵轻遥一怔,毫不客气地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把。速度之快用力之狠,就连她自己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有些的火辣辣的疼痛终于终止了她一路上的胡思乱想,把她拽回了夜风寒凉的现实中。

    还是不要太轻敌为妙。

    郑玄的确是那三个人里面死得最简单最轻易的。杀他不难,但如果杀他这口锅落到自己头上,还是一件麻烦事,容易牵连到炼心阁和阿娘。这也是她在探查记忆后,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本来就是想趁他们对黎明珠动手后,自己再对郑玄动手。但如今黎明珠平安无恙,单杀一个郑玄,就太过显眼了。

    让他死在秦家,再把这口锅丢给秦倚白,是如今看来最好的解决方式。

    逢春剑嗡鸣了一声,似是有些兴奋。

    “别太激动,我们马上就到了。”她小小声地说着,拍了拍剑柄。

    和其他人的本命年比起来,逢春的年纪还是太小了,没到能化出剑灵的时候。前世被她压在潭底数年,也没有个化出剑灵的机会。也不知道从第八峰回来后它是怎么了,这么能闹腾。

    她已经能看到上次住过的那个院子里,透出的隐隐微光。

    再往前走一走,再往前走一走,再……

    “砰!”

    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在她的耳畔炸开。耳膜嗡嗡作鸣,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浓郁的魔气夹带着刺鼻的腥味,猛地钻入鼻腔,刺得脑仁生疼。

    一片树叶在空中打着转盘旋着,轻轻落在她的身侧。落地的瞬间,化为灰烬。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气味,明明只是一片树叶在燃烧,闻起来像是某种皮肉烧焦后遗留下的腥气与苦味。

    赵轻遥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扭头向着巨响的方向看去。

    她方才被关在地牢里的时候,总觉得很奇怪。那么大的树根,总该匹配一棵巨树才对。可她上次来秦家时,并没有看到什么能与之匹配的树。

    但她现在看到了。

    巨大无比的榕树拔地而起,甚至比她当初在第八峰看到的榕树,还要大上几分。沙沙摇晃在树枝和树须在黑夜中宛如一只只从地狱中伸出的鬼手,阴森可怖。

    明明此刻无风,可一片片树叶还是向着四面八方飘去。落地时,无一例外地化为了灰烬。

    她甚至还看到,有些树叶越过了第七峰上的廊桥,向着第一至六峰落去。

    这一切都完成后,又是轰隆一声。地面重新裂开一条极大极深的缝隙,榕树缓缓降下,地面重新合上。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刚刚消失在她脚步的榕树叶,化为了一个勉强有着人形的黑影的话。

    准确来说,是像一个被很多人的肢体拼凑成的人形。

    人形似乎还不是很适应自己的躯体,嘴里发出了几句嘟哝后,摇摇晃晃地向着赵轻遥走来。

    赵轻遥眼睫一撩,站在原地没有动。

    想动也没办法。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她的四面八方都已经被这种怪物包围了。

    遥远的尖叫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知是第几峰的修士遇到了麻烦。混合着秦家侍卫奔走相告的惊慌声,倒显得格外地吵闹。

    仙灵界的修士大多都知道这个东西。

    妄鬼。

    准确来说,是死者充满怨气的魂灵在魔气中浸染后,有机会诞生的产物。

    妄鬼们的唯一所求,便是夺得一副人族的身躯。在此过程中,原本躯体主人的神识与魂魄,将会被啃食殆尽。等妄鬼与原有的躯体结合后,会继承原主的记忆,并产生新的神识。

    有修士在秘境中与同伴走失,重逢后便性情大变。这种情况,多半就是被妄鬼夺了身体。

    这个过程,有个更为简单的名字。

    叫做夺舍。

    要彻底解决这等妖兽,必须得要西境魂修来处理。

    魂修本就稀少。前来参加剑道大会的人里面,又有几个人能是魂修呢?

    这下问题可大了。

    不过,对赵轻遥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现在秦家的侍卫大乱,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趁乱妄鬼作乱解决掉郑玄的性命,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她紧紧扣住手中的逢春,歪了歪头,作势要甩出一道剑风:

    “你说说你们,是给我带来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呢?”

    话音未落,周身围绕着的五只妄鬼,便龇牙咧嘴地向她扑来。它们曾经也是人的魂灵,十分狡猾,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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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光更是格外敏感,纷纷躲闪。

    凌厉的剑风划过,竟无人中招。

    秦家的瓦片多为琉璃多做,极其脆弱光滑。它们只顾着躲闪,自然也没有关注到,赵轻遥俯身一滑,便顺着光滑的瓦片滑出了重围。

    下一刻,屋檐下一盏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聚灵灯,就这样被她捞到了手中。

    灯身被她拽着漂亮地旋转了一圈,光芒更胜。

    这里可不是第八峰,灵气需要省着用的地方。即便方才有魔气溢出,秦家所在的第七峰,也会是整个试仙峰灵气最盛的地方。

    她又不是魂修,最多只能拖慢一些妄鬼的脚步。一只只对付起来,实在是太累。

    终于长好了的的十境天脉感到了暖洋洋的舒适,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指尖溢出,强行灌入聚灵灯中。

    妄鬼们警惕地观察着她的动作,蓄势待发。

    一束极小极微的火苗,包裹在一团灵气中,送入灯内。

    妄鬼们起身扑向赵轻遥的那一刻,聚灵灯也以一个漂亮的弧线,完美地落到了妄鬼群中。

    “啪!”

    巨大的火墙腾空而起,炽烈的橘红色一寸寸地染红了妄鬼们的身躯。它们的动作被火焰所拖缓,嘴中冒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蜷缩在火墙的周围。

    赵轻遥见到此情此景,忍着笑了拍了拍手:“味道怎么样?”

    这是云渺渺曾教给她的应付妄鬼的方法。

    “这种炸弹呢,只需要一点点的五行术法,和能够承受足够多灵气的容器就行,扔出去就去爆炸掉。不止是打妄鬼了,只要你的灵气够,打啥都可以这样打,就是有点考验准头……”

    “所以这就是你让我用这个方法打山鸡的理由?我还是个病人,灵气本来就运转得慢,差点被你这个方法榨干了!”

    她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想起云渺渺的事情。

    笑意忍着忍着,眼角边的酸意便泛滥了上来。她简单克制了一下,不再对着那几只被困住的妄鬼,转头对向客房的方向。

    却又有些怔住。

    刚刚掷出聚灵灯的火苗,总不能飘到客房那边去吧。

    劈头盖脸的熊熊烈火,正在客房院子的正中央,灼烈燃烧着。

    *

    火势还没有蔓延到主屋这边来。房门很轻,轻轻一推,便嘎吱一声响。

    赵轻遥小心地迈入屋内。

    屋中很暗,房中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湿淋淋的腥气,和外面妄鬼出现时的味道很像。

    堂中无人,室内也无人。不仅如此,此处魔气似乎要更浓郁一些。

    她用逢春戳了戳有些凌乱的被褥,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郑玄难道不住在这里,是她找错了地方吗?

    她退出了主屋,又在侧屋内找寻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秦家的客房或许不止这一间,一间间找过去,也不是不行。

    背靠着的房门还能感受到屋内魔气散发出的阵阵寒凉之意。但院内的火势被风一吹,又变得更大了起来。灼热的火舌顺着地面爬行着,不断舔食着肉眼可见的一切物件。

    赵轻遥站在冰火两重天的夹缝中,沉默地思考着。

    她总感觉很奇怪,像是遗漏了什么东西。方才来时她还看了一眼,明明记得这间屋还亮着。

    难道是遇到妄鬼的事情后,直接跑了?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滴答。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近在耳边,四处嘈杂中,水滴落地的细微响动,倒显得格外地不起眼。

    滴答滴答。

    的确是从室内传来的水声。

    赵轻遥精神一震,将耳朵轻轻地贴在了门上。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声急促了起来,像是急切地邀请。她没有再次犹豫,直接一脚再次踢开了房门。

    脆弱的房门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的飞尘。熊熊烈火在她的身后燃烧,将漂浮在空气中的黑色尘灰映照得格外清晰。

    也将摆放在桌上那张面色惊恐的头颅映得通红。

    血腥味混着魔气劈头盖脸地袭来,浓稠的血液顺着桌面淌下,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绽开一朵朵小血花。

    赵轻遥退后了一步,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在她看来,秦倚白的面具一直戴得很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永远是一副该死的平静模样。

    他们再次相逢比剑的时候是这样,在第八峰被她掐住脖颈的时候是这样,把她骗来秦家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甚至在撕碎狐妖时,神情都是冷静而温和的,没有半分失态。

    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摘下面具。

    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秦倚白露出另一幅神情。

    他依旧是以那副挺拔的姿态端坐在堂中,只是漂亮的半边脸被血染湿,曾经如星般明亮的双眸黯淡了下去,盘旋着赤红色的癫狂与满足。

    他抚摸着郑玄的头颅,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微笑,像是抚摸着一件完美的作品。

    源源不断的魔气从他的身上散开,向四周不断地流淌着,比外界还要浓郁许多。

    “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他望着赵轻遥错愕的神情,愉悦地笑出了声:

    “师妹,你想杀的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