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化蛟
    清河城因其建立在一条宽广湍流的清河附近而得名。

    几百年前,清河河水澄澈,故被百姓称为清河。这里是多个城池的交通要塞,河上贸易因此发展的十分迅速,然而好景不长,一次洪水爆发,清河水位上涨,吞噬了附近的村庄,致使冤魂无数。潜伏在河底的水鬼将这些亡魂吞噬,实力大涨,每当有人聚集之时,便会发动洪水。从此百姓不敢靠近清河,清河也变得肮脏不堪,臭味漫天。

    直到修仙世家前来,才勉强将河中水鬼镇压。

    李家定居于此,让清河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不过清河水鬼依然猖狂,任何在河上的船只,或在河岸上的百姓都会受到攻击,河上贸易从此断绝,所以即便恢复,也无法达到往日的繁盛。

    ......

    李府。

    一小厮满脸讨好的站在一位青年身后,低声诉说着他刚才听来的事:“小的听说那河中出现大妖,三老爷正打算派人去查探。”

    李正诚啜了口茶道:“河中水鬼霸占清河多年,若河中真出了妖,那便是两虎相争,三叔为何不等它们斗的两败俱伤再去?”

    小厮满面谦卑,“听说那妖是条水虺。”

    “《述异记》上记载,‘水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为龙,再过五百年化为角龙,千年化应龙’,莫非三叔是怕这水虺化蛟?才这么小心......”

    小厮只知道点头附和,意见是给不了的。

    “三叔都派了什么人去?”李正诚敲着木桌问道。

    “小的不知。”瞥到李正诚投来的冰冷目光,小厮浑身一抖,立刻道,“小的这就去问问。”

    小厮跟在李家二公子身边,在下人之间倍有面子,很快便问到了消息,急忙抄录了一份名单去回禀。

    李正诚拿在手中看纸上名字,不觉思索起来,“这派去的人都是外门弟子,怎么一个李家的人都没有,就连庶出的弟子也没有?”

    小厮猜测道:“或许是三老爷觉得此次查探有危险,才只让外门的弟子去。”

    “有危险......”李正诚喃喃道,忽然轻笑一声,提笔沾了墨水,在名单上又写下一名,赫然是唐兴平三字。

    小厮只看了一眼,就赶快低下头去。

    李正诚把名单交给小厮,嘴中说道:“添个人应该不难吧?”

    “不难不难,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公子想让他去,他就得去。”

    ——

    除去唐兴平,被派去镇压清河水鬼的弟子中还有张林宗是筑基修为,他们都是永宁镇上来的,关系自然要比其他人好。

    清河城附近村庄城镇上的修士,几乎都把自家的孩子送了过来,期望他们能在李家修行,成就筑基。

    唐兴平扫了一眼,被派来的外门修士几乎去了三分之二,人数众多,但修为高的人很少,大部分修士的修为都在炼气中期。

    他们这样一群虾兵蟹将,真的能镇压的了清河水鬼吗?唐兴平隐隐有些不安。

    张林宗作为这里年龄最大,修为最高的人,被指为他们暂时的头领。

    众人走了一下午,才来到了清河附近。还没走到岸边,身上就感受到了阴凉的气息,胳膊上汗毛直立,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缠绕。一股腥臭的气味从河上传来,难闻的让人想吐。

    唐兴平心里的那股不安愈加强烈。头顶传来闷闷的雷声,仿佛在呼应着他的心跳。

    张林宗停下脚步,“有点不对劲。”

    唐兴平环视四周:“李家说清河水鬼动乱,伤害附近的百姓,可为何这里看不到一个鬼影?”

    王钊眉头微蹙,“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总觉得这里有古怪,以我们这些人的实力,哪里能抗衡水鬼?”

    一个恐怖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唐兴平没有抓住。

    镇压清河水鬼怎么也得派出一个李家弟子来,可来的居然都是外姓弟子。唐兴平愈发惶恐不安,留下一句:“我们回去。”便转身离开。

    其他人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感染,感受到事情的不对劲,也跟着转身。但这时,周围涌起一团迷雾,将他们层层包裹。来时的路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浑浊的清河水面浮现出两道虚无缥缈的影子,一鬼穿着玄色织锦蟒袍,面色苍白,双眼白瞳,旁边的鬼影点头哈腰,在它身后站着。

    “大人,这些人还不傻吗,居然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被唤作大人的鬼影双瞳由白色变为了黑色,冷笑着看着岸上的修士仿佛盲人般摸着前方走路,“一道鬼遮眼就让他们找不到东南西北,死在我手里也是他们学艺不精。”

    他抬头望着暗沉沉的天空,一道水虺的影子在云层间浮动,所过之处,带起霹雳的电光和震耳欲聋的雷声。

    “它要渡劫了......”

    ——

    张家和王家的人来唐家时,唐家人正在修补围墙。见到王家人,众人都没了好脸色,想起已消失在世上的王午,脸上的表情又风云变化,看起来甚为古怪。

    唐成周咳嗽一声,唤醒众人,上前问道:“张叔怎么来了?”

    张福德虽然修为不高,但辈分高。当初唐王两家先后在永宁镇定居时,张家是永宁镇的大家,为了能在永宁镇长久生活下去,也为了和张家搞好关系,唐王两家那时的当家人认了张家的当家人为干爹。

    后来张家走下坡路,唐王两家兴起,关系才逐渐淡薄了。

    至于他身后的王顺,唐成周当做没有看见。

    张福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道:“这次过来,是有两件事想与你说。”

    唐家人身体一紧,要说什么?难道和异宝相关?

    可张福德不往下说了。唐成周道:“昨日暴雨,我家围墙也倒塌了,不如我们去您那里说,免得他们修补围墙时乱着我们。”

    “也好。”张福德没多想,转身带他们往张家走去。

    唐成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为异宝而来。

    到了张家,张福德把事情告诉唐成周:“第一件事,今天一早我家收到李府的信,说咱们三家的孩子被派去清河镇压水鬼了。”

    唐成周对于张家一早收到消息不觉得奇怪。张家是最早依附李家的家族,这么多年过去,在李家有了关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唐成周早就想买通李家的管事,不求能事事帮助,只希望能像张家一样,有事发生通知一下便可。

    只可惜找不到门路,也没有买通关系的资本。

    “清河水鬼作乱已久,实力强盛,他们三个修为并不高深,怎么会派他们去?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唐成周急道。

    王顺讥笑道:“我们两家在李府修行的人是炼气修为,而唐兴平可是筑基修为,实力不算差,派去也情有可原。”他的话语中暗含了一丝嫉妒。

    唐成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眼神如刀子般锋利,看的王顺瞬间冷汗冒出。他忘了这不是唐向阳,唐向风或是唐向明,而是唐家的当家人,刚刚突破筑基后期的唐成周!

    “看来你并不关心自己的哥哥是死是活啊?还有功夫关心我唐家的事。”

    王顺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唐成周冷哼一声,不欲与他这个小辈多言。

    “张叔,不知道您能不能打听到现在这三个孩子的情况,有没有受伤?”

    张福德叹了口气,“成周,我若能打听到早就去做了,只可惜我家在李府的关系,也只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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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角门的护卫,看见外门弟子齐齐出去,才多留心问了一句。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末了还补充一句:“成周,我们是小门小户,比不上李家,你不要做傻事。”

    张福德的回答在唐成周的意料之中,即便张家依附李家许久,在李府也不可能有说话的人。他暗忖道:这么说来,想知道兴平是否安全,就只能自己去查探了。

    见唐成周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张福德劝慰道:“咱们每年给李家的供奉那么多,想来李家是不会害这三个孩子的。成周,你就别担心了。”

    唐成周暗自摇头,不觉得李家会把外门弟子的性命放在心上,就算给再多的供奉又如何,在他们眼中,他们三家仍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王顺也听得嗤笑了一声。

    张福德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天真,转移话题道:“第二件事,就是王顺他二哥王午失踪了。”

    唐成周面不改色,问道:“失踪了?怎么回事?”

    “王顺说王午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原本以为是下暴雨只能先去找个地方躲着,可今天早上还是没有回来,便过来问我有没有见到王午。”

    “原来如此,不过,我没有见过。”

    “怎么可能。”话音刚落,王顺就迅速接话道。

    “你这话,好像确定我见过王午似的。”唐成周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顺。

    王顺冷汗涔涔流下,唐成周带给他的压力如同一座巨山压在身上,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不......不是那个意思。”

    唐成周轻笑道:“不是便好。”

    张福德打圆场说:“大家都是永宁镇上的修士,修的正统仙法,又不是那劳什子的魔修,会把人吃掉。王午可能是掉进哪个山沟沟里了,正等我们去救,我这就让镇上的人都去找找王午。”

    王顺只好不情不愿道:“多谢叔祖父。”

    唐成周暗道:他这副样子,看来王午没将异宝之事告诉他。

    回到家中,陈梅紧张兮兮的上前询问:“是为了异宝一事来的?”

    唐成周摇头。

    陈梅松了口气,说道:“既然不是,你还这么担心做什么?还有什么事比异宝还重要。”

    “怎么会没有……”唐成周拽着他往屋里走,“是兴平。”

    陈梅大惊,“兴平怎么了?”

    唐成周便把李家派他们去镇压清河水鬼的事告诉了她。

    “那清河水鬼作乱多年,李家派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不是去送死吗?虽说咱家兴平天资过人,不到三十便已筑基,可毕竟手上没见过血,没有经验,而他第一次就是镇压清河水鬼……恐怕会出事。不然,你去清河看一看?”

    陈梅听闻消息慌乱无比,在屋中踱步,“不,不行,清河已成鬼域,即便是筑基也不能保证安全的回来。兴平已经去了,要是你再出事,我们唐家就完了。”

    “可是兴平……”陈梅低声的哭起来。

    唐成周叹了口气:“待我结成金丹,李家才不敢随意对待我们。”

    陈梅捏着手指,局促不安的说:“这件事要告诉向阳夫妻俩吗?”

    “要是让兴平不要在李家修行就好了,这样也不会被派去镇压。如果兴平出了事,莹华会不会怪我们?”陈梅的语气中有一丝丝的懊悔,如果她当时强硬一点,会不会不是这个结果。

    唐成周心底也有些自责,或许真如妻子所说,让兴平在家修行才是正确的抉择。

    “这又不是你的错,说到底,是我考虑不周。”唐兴平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俩了,免得让他们担心,生了罅隙,等兴平平安回来,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也只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