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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苏醒,常念仿佛自一场悠长的梦境中悠然归来,发现自己正安然躺卧于那熟悉而柔软的床榻之上。
眼帘轻启,映入眼帘的是闺房内那细腻的帐幔,它们轻柔地低垂,案头的烛光摇曳。
窗外,夜色如墨,深沉而神秘,星辰似乎也隐匿了踪迹,让这方小天地更显幽静。
她尝试着坐起身来,动作间带着几分初醒的不适。
就在这时,青莲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她惊喜交加地冲出房门,欢呼道:“小姐醒了!小姐终于醒了!”
常念轻轻按压着仍感昏沉的脑袋,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与不解。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瞬间在舌尖绽放,那滋味既熟悉又陌生。
像是……鲜血的味道。
“念念!”
“念念!”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唤声由远及近。
常念的心猛然一紧,未曾见过顾瑾心如此失态,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至榻边,双手颤抖着握住了顾瑾心那略显苍白却温暖的手,“你总算醒了!”
常念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那双眸子虽略显疲惫,却满溢着温柔与安抚:“姐姐,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常念望着顾瑾心泛红的眼眶,心中一阵酸楚,她知道这一日一夜对顾瑾心而言,定是漫长而煎熬。于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松:“看你这模样,好像我比你还需要休息呢。放心吧,我福大命大,这点小挫折奈何不了我。”
顾瑾心闻言,眼眶中不禁又泛起了泪光,她紧紧地将顾瑾心搂入怀中,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与恐惧都化作这温暖的拥抱:“你这丫头,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你可知,你昏迷的这一日一夜,对我来说,比任何漫长的冬夜都要难熬。以后,再不许你这样吓我。”
顾瑾心的话语中既有责备,又满是深情,让常念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轻轻拍了拍顾瑾心的背,轻声应允:“好,我答应你,以后定会小心,不再让姐姐为我担忧。”
“我没事,多亏了……”
常念缓缓环视四周,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与期待,却只见顾瑾心面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轻轻放开她的手,带起一阵不自然的轻咳,声音里藏着几分晦涩,“念念,是白侍郎率人先一步寻到了你,那时你正悬于峭壁之腰,岌岌可危,而他,并未提及有少年相伴。”
怎会如此?”常念的话语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诧异与不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清晰而鲜明。
常念抿紧双唇,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与疑惑,缓缓转向顾瑾心,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探寻,“姐姐,你我之间,向来坦诚相待,此番情形,还请据实以告,我心中疑虑,实难平息。”
顾瑾心,性情刚直,素来不谙虚言之道,面对妹妹那满含疑虑的目光与质问,她不禁急得跺了跺脚,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急切:“哎,顾凌霄,你来说清楚!”
顾凌霄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语调中透着几分深思熟虑后的沉稳:“念念,你是千金之躯,若让人知晓你与一名奴仆共度日夜,难免风言风语,对你名声有损。”
常念,即念念,闻言,胸口一阵起伏,她强撑着病体,猛地掀开温软的被褥,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那又如何?我只想知道,那个不顾一切救了我的少年,此刻身在何方?”
“念念,你身体尚未康复……”顾凌霄试图劝阻,话语中满是关切。
“不必多言!”念念打断了他,语气坚决,“我只求你告诉我,他此刻究竟在何处?”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似乎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氛围伴奏。
顾瑾心心中终是不忍,轻轻向顾凌霄递去一抹复杂难言的眼神。顾凌霄见状,缓缓叹息,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与宽宥:“依常理而言,奴仆若损及主子清誉,唯有令其悄然隐退,方能平息风波。然,此人毕竟对你有救命之恩,我思前想后,终是选择了以重金相谢,并亲自送他体面地离开了府邸,算是两清了这份恩怨。”
话音未落,常念已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长廊尽头。
在后院一番焦急搜寻,温衍的身影却如同晨雾般消散无踪,常念的心随之沉了沉,旋即转身,脚步坚定地向角门马厩疾行。
马厩前,几名侍卫正牵着整装待发的马匹缓缓行进,似是正欲外出执行公务。常念无暇他顾,几乎是本能地拨开人群,一把夺过了最近一匹马的缰绳,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他沿着府邸前空旷而冷清的街道,一遍遍搜寻着温衍的踪迹,但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的低语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显得格外孤寂与漫长。
夜色愈浓,心绪愈乱。常念暗自思量,温衍身负重伤,又值此夜深人静之时,究竟能往何处?正当他几近绝望之际,一抹灵光在脑海中乍现,立刻调转马头,朝升平街奔去。
此时,亥时已过,市集早已沉睡在夜的怀抱中,街道两旁,几盏昏黄的灯笼随风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更添几分幽深与寂寥。街面空旷,不见人迹,唯有常念与坐骑的剪影,在这漫长的夜里,孤独地拉长、缩短,再拉长。
温衍的耳畔,不期然地捕捉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轻响,他身形微动,自然而然地挺直了脊梁,那一刻,。
他的双眸,却如同古井无波,未曾泛起丝毫涟漪,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切,又或是内心已修炼至波澜不惊之境。
这份平静,让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包括那不经意间从檐角掠过,留下一抹灰色剪影的苍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