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仓房前,月光稀薄,顾须的身影与两名衣着略显轻浮的女冠静静对峙,夜色为这场隐秘的交易平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张力。

    “记住,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旦我与这位女子步入仓房之内,你需即刻将门锁紧,不容丝毫差错。”顾须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仿佛夜色中的寒风,不容抗拒。

    言罢,他手腕轻扬,一枚沉甸甸的钱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一旁女冠的手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对即将上演戏码的某种预兆。

    “待到夜深人静,自有安排之人前来揭晓这场‘好戏’。那时,你需适时开启仓门,让每一缕窥探的目光都能清晰无误地捕捉到仓房内的景象。其余之事,你大可置身事外,无需多问,更无需多管。”

    顾须的目光转向仓房内那张孤零零的木榻,其上,常念宛如一朵不慎落入凡尘的芙蓉,肌肤细腻如瓷,面容精致绝伦,在昏暗中更显柔弱无助。他缓缓走近,将常念轻轻放置于榻上,动作间却无丝毫温柔可言,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那位女子拥有着一副令人叹为观止的容颜,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雕琢,美得令人窒息。然而,在这绚烂光华之下,他的心却如同古井无波,不为所动。

    在他的心田深处,藏着一位如同夜空中最皎洁明月般的义妹,她的光芒,是他灵魂深处最温柔的慰藉,是在他生命垂危之际,穿透黑暗,引领他重归人间的那一缕曙光。相较于她,即便是那女子发丝间最细微的柔光,也显得黯然失色,连顾盼盼的一个回眸,都是世间万物难以企及的美好。

    然而,命运弄人,他的身份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与盼盼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让他只能将这份深情深埋心底,默默守候。

    于是,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悄然滋生,既无法与盼盼并肩,何不借此女子之躯,在生命的尾声,让心灵得以片刻的慰藉与释放?让这绝美容颜,在消逝之前,暂时代替那不可触及的月光,成为他心中片刻的温柔乡。

    她的行为,无论是纵容家仆的无礼之举,致使他落下终身残疾,还是那无处不在的打压,甚至触及盼盼心尖之物,都成为了这场荒谬替代的催化剂。

    顾须的面容因深藏的恨意而扭曲,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案几上袅袅升起的香炉,那甜腻的香气仿佛能暂时麻痹他心中的狂澜。他深吸一口气,让那股异样的安宁渗透心脾,随即,那只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向常念的脸庞逼近,意图将一切美好都埋葬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仇恨的迷雾并未能完全遮蔽他的感官,常念的身体在无声中绷紧,如同一张即将断裂的弓弦,而她袖中不经意间泄露的一抹寒光,如同夜空中最隐秘的星辰,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危险信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有一道人影如鬼魅般掠过,打破了室内的沉闷与压抑。顾须的动作骤然凝固,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他迅速收回即将触碰常念的手指,身形一跃而起,立于室中,侧耳倾听门外细微的动静。片刻之后,他紧握腰间佩剑,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缓缓步出仓房,每一步都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威严与决绝。

    院中,一位身着赭衣的内侍少年悠然自得地坐于石桌之上,他屈起一条腿,随意地踩着桌沿,手中似乎还把玩着什么。

    顾须的眼眸却在刹那间凝固,如同冰封的溪流,认出了那立于眼前的少年——那个曾在春日狩猎中,以一己之力颠覆他命运的阴影。那日,阳光斑驳,却照不亮他被无情拖拽、跌落沟渠的绝望之路,自此,他的人生便被烙印上了“瘸子”的枷锁。

    恨意如野火燎原,在他胸中熊熊燃烧,顾须的声音低沉而阴鸷,仿佛自九幽传来:“竟然是你。时隔经年,你为何而来?”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轻佻而深邃,仿佛春日里最不可捉摸的风,带着一丝不寒而栗的凉意,直抵人心。“我此行,只为索取一件物事。”

    顾须闻言,心中警铃大作,虽表面强作镇定,但那股莫名的寒意已悄然爬上脊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何物?”他沉声问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凛冽的寒风骤然而至,穿堂过巷,引得院中那片静谧的藕池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宛如时间的轻抚,又渐渐归于一片幽宁的沉寂。

    就在这份宁静即将完全吞噬周遭之际,一抹不祥的殷红悄然自池底浮现,它悠然地在水面铺展,如同夜色中悄然绽放的彼岸花,最终却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深邃,不留下一丝痕迹。

    温衍轻轻推开仓房的木门,指尖不经意间掠过一抹尘埃,他细心地擦拭干净,步伐沉稳地向榻边迈去。室内,一缕不合时宜的甜香缠绕着空气,媚而不俗,却透露出几分诡谲,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戒备。

    目光落在榻上那人身上,常念双颊染上了不正常的绯红,眼眸紧闭,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那份脆弱与无助,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让人心生怜悯,又难掩怒火。温衍的眸色瞬间暗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懊悔与愤恨。

    他暗自思量,方才对顾须的惩罚,似乎太过轻易,太过仁慈。应当让他尝尽世间极刑,先拔其舌,再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骼在痛苦中一寸寸碎裂,方能解心头之恨,慰常念所受之苦。

    他缓步至常念榻畔,指尖轻触,温柔却决绝地掐灭了袅袅升起的线香,一缕青烟仿佛也随之消散于无形的紧张之中。然而,就在这宁静即将重归之际,一抹凛冽寒光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直逼他心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