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皎皎明月
    《与死对头喜结连理》全本免费阅读

    九月初六,宜出行,宜合婚。

    天方破晓,大燕使臣孙桢便领着队伍早早来到了定国公府。

    延绵几里的红妆箱奁让不少百姓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是哪位贵人出游?”有人问。

    “这你都不知道?若岚公主美名在外,大燕天子请她去赴宴!”

    “我怎么听说,是要联姻啊?”

    原先那人听了,追问道:“和哪位皇子?”

    “这个嘛,好像没说,哈哈哈哈!”

    “嗳?真是怪事!”

    有人压低声音插了一句,“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吧?大燕天子还未立太子,若岚公主这个节骨眼上过去,天子指婚给哪位皇子,不就说明更偏爱哪位皇子?”

    一时间,许多人点头称是,议论声如釜鼎翻滚的热汤,沸沸扬扬。

    而后某个瞬间喧闹声蓦地消失了。

    华盖车舆的侧窗帷幔被玉笋般的素手掀开一角,少女柳眉轻蹙,眼眶微红,眸子水雾氤氲,泫然若泣,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

    姜月最后看了一眼依偎在城墙上的父母,放下帘子,努力让自己忽略外界的喧嚣,再一次梳理自己的思路。

    姜好此时顶替了自己的身份禁足在家中,之后便会前往静心寺散心,在那里,梁王拓跋思会对她“一见钟情”并上门求娶。

    姜琅被父亲母亲耳提面命,几日前已被送往太白学宫,启程的日子也是瞒着他的。

    将姜琅送往太白学宫跟随大儒进学一事,是姜月提议的。前世他继承了姜良的爵位,在姜月重病之时已经当上了赫赫威名的大将军,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他极度崇尚武力,嗜好杀戮,也因此树敌过多。

    古语有云,杀降不详。姜琅是个天生的将星,但他的性子还需好好磨砺一番。太白学宫人才辈出,朝廷准其不治而议论,姜琅天性聪颖,定能获益不浅。

    再者,姜月也存了私心——在那样的环境里,定能叫姜琅断了一些不该有的念想。

    姜琅要是知道自己今天已经走了,指不定会发多大的火吧?姜月心里叹了口气。

    鸿影已经跟随姜琅去了太白学宫......她的思绪被一串鸟叫声打乱......猛地睁开眼睛,那声音,是鸿影!他怎么来了?

    她按捺着性子凝神细听,没听到鸟叫声,却听到一阵急促奔腾的马蹄声。

    车帘遽然被掀起,姜月看到一人一马朝她快速奔来,两侧的侍卫警惕地按住腰际的大刀。

    “别——”姜月探出半个身子,风中卷起的黄沙迷了她的眼,让她喉咙也变得干涩,泛起苦意。

    少年郎从马背跃下,冲到车辕前,姜月俯身向前,既惊又喜的样子,“弟弟,你怎么来了?”

    姜琅就像在沙场冲刺的将士被人绊了一脚,跌得好不狼狈,生生将伸出的双手握拳收回,落到腰侧,捏了又捏,手指因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他望向姜月的视线执着又炙热,胸脯还在激烈起伏,“我来送送你。”

    “你要好好用功。”姜月含笑伸手,帮他绑好松开的红丝绦。“有了喜欢的姑娘记得告诉阿姊,阿姊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姜琅到嘴边的话滞了一滞,末了悄悄捏住了姜月袖子一角,头微仰着,两人距离被拉近,他用低得只能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娆娆,等我去接你。”

    姜月扶着车辕的手一下抓紧了,笑着不动声色拉开与姜琅的距离,“爹娘该担心了,弟弟回去吧。”孙桢也没有催促,也静静在一边守候。

    直至姜琅的身影与天际线融于一体,姜月方把视线收回,眼睛有些发酸,她垂下头用帕子轻轻拭擦,心里叹了一口气。

    孙桢叹了一句,“若岚公主与小公爷真是姐弟情深,叫人动容。”

    姜月朝孙桢施了一礼,“给孙大人添麻烦了。”孙桢赶紧避让,道殿下不必介怀。

    巧心替姜月掀开帷幔,却听到孙桢略带惊喜叫道:“秦王殿下,您来了!”

    姜月身子微微一顿,随后扶着巧心的手往后一看,只见车队赫然多了一个人,内心升起焦灼之意。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

    姜月脸带浅笑,望向孙桢,孙桢笑着介绍了赵简,姜月恭谨地朝他施礼。

    “殿下本来已经出发了,听说公主身体不适,放心不下,又折返回来特意护送我们回奉京。”孙桢解释道,又朝赵简说道,“本以为要过两天才能见到殿下,殿下真是神速!不过这样,会不会耽误殿下公务?”

    赵简回道:“无妨,不过是换了一条路线,剩下的墨竹会打点。”

    孙桢点头,墨竹他是知道的,是赵简的得力干将。

    姜月在车厢内听到两人对话,欲哭无泪。

    车队继续赶路,孙桢与赵简走在队伍中间,孙桢看着华盖车舆翻飞的车帘,意趣盎然道:“从前只听说过双生子容貌相似,但真的遇上了还是觉得神奇至极,两位公主竟相像到这种地步!”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这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她们其实很不一样。”赵简望着卷起的黄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车舆侧窗露出一张略带病容的脸,孙桢认可点了点头。

    姜月在马车内偏头低咳两声,刚好从飘起的窗幔看到赵简的身影,他微微侧身,朝来时的路眺望,似是等什么人一样。

    姜月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表现并无不妥,心里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虽然同赵简一同进京实非姜月所愿,但不可否认的他就是一记强力护身符,一路上车队畅通无阻,别说是山林里游荡的突厥散兵,就是一只大点的蚊虫她都没见过。

    姜月每到驿站下榻,还得跟着孙桢指派的杨嬷嬷学燕语与宫规礼仪。

    打点安置车队的担子都落在孙桢身上,他自然忙得像个不停的陀螺;赵简就更别说了,每到一地,不是被布政使请去接风洗尘,就是某位巡抚与他有事相商,加上姜月有意与之相避,算起来姜月与他只匆匆打过两次照面。

    就这样,车队四平八稳地走了七八日,来到了凉州的凉山驿所。

    蕊心没出过远门,连着几日的舟车劳顿让她腰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