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燕朝制,小年之后便是为期七日的公假,公假期间不设早朝,各级官署不再办公,但这也要视个人情况而定,活儿没做完的还是要乖乖点卯,是以文武百官们都铆足了劲儿想赶在小年之前把手头上的事儿全都办妥当了。
钦天监的官吏自然也不例外,连带着姜月一连几日的吃住都是在女官宫舍解决的。这日蕊心正在偏殿内清点各宫送来的礼品,听到廊下的鹦哥儿欢快地叫了几声。她心中一动,打了帘子,果然看到姜月正伸手去逗那两只鹦哥儿。
蕊心笑,“殿下可回来了。”
她只在神机营校练当日匆匆与姜月打了个照面,此时见姜月和巧心回来,细细瞧着姜月的脸,有点心疼,“殿下怎地越发消瘦了?是不是钦天监的例食不好?我叫膳房......”
巧心用一个哈欠打断了她的唠唠叨叨,“不是吃的问题,是睡不好,哦是根本没得睡.......”
蕊心定睛一看,忽然问道:“你的嘴怎么了?”
巧心一个激灵,眨巴两下湿润的眼尾,“哦,吃东西烫的!”
姜月目光有些玩味扫了一眼她已经结痂的唇,少倾方道:“最近可有什么人来过?”
蕊心为两人打着帘子,道:“小公爷派人来问过两次,长乐公主也来过两次。”她掩唇笑,接着道:“小皇孙来得最勤,有时候也在这儿边等边练字帖。”
她捧着一份礼单,逐一给姜月指明,“这些都是各处送来的年岁贺礼。”
姜月拿起最上面的一卷画轴,坐在榻上细细看了起来。
画像里赵诺正伸手为谢欣出牌,谢欣嗔怒地去抓他的手;赵芙表情雀跃,激动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身后的紫衣少年咬着一颗葡萄,撑额笑着望着她,像是在想什么一样,有些出神;有个小不点正踮起脚为自己斟酒,赵舒笑着去拦。画舫某扇窗纸上,映出一个高大的侧影,风卷起他白色的衣袂,翻飞如雪。
“殿下喜欢,我去叫人将这幅画挂起来?”
“嗯?”姜月抬头。
“我见殿下笑,像是喜欢的样子。”
姜月用指尖摩挲一下画像里为自己斟酒的小不点,视线掠过那片雪白衣袂,道:“不急,先放着吧。”
“这儿还有一幅呢!”巧心在书案上将一幅更大更长的画轴铺开,不由得低低赞叹了一句,“二皇子这画工,真的绝了!”
风雪飘摇,群山萧索,红色旌旗猎猎作响,偌大的原野与山谷被黑压压的军士填满,他们持弓握刀,他们步伐铿锵,他们面容刚毅眼神锋利,满身的杀气映亮了灰沉沉的天际,他们沉默着望着同一个方向,望向演武场上他们永远会拼死追随的神——秦王赵简。
不同于上一幅的写实与温情,这一张画是扑面而来的肃杀与震撼。
三人仿佛听见了那日千军怒吼震甲的声音,一时间大地似乎也有了轰隆的战栗。
蕊心咽了咽唾沫,看了一眼演武场上军帐中空着的主位,“秦王殿下不是没去么?他们怎么都......”
正是因为这样才可怕,赵简已经成为了一种无形的信仰,溶于血肉,嵌入骨髓,深深烙印在魂魄的信仰。
赵简受伤之后,神机营数千军士怒不可遏,纷纷向上请诏追缉真凶,还是元景帝亲自出面方才将闹翻了天的军营安抚下来。但这无疑又给赵简功高盖主的罪名添了一份罪证。
“这不是殿下么?”蕊心指着平原某处一道身影道。巧心凑近去看,笑道:“还真是!我也在里面!”
蕊心看着画上姜月一左一右的将领,有些犹豫,“殿下,他们都说......”
“说什么?”
蕊心估计也是觉得这种说法离谱,很艰难地把话说完了,“说秦王殿下受伤是......三皇子与六皇子的手笔,为的就是能当上校练检阅的左右副将......”
姜月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继续说。”
“还说三皇子和六皇子为了争抢护送殿下回宫的机会,在校场打了一架......而后圣上才会生气,将原定给两位皇子的封赏全都削夺了......”
元景帝给赵简赐了假,让他在秦王府好好养伤,还派遣了禁卫军前去护卫。而为了彰显对校练的重视,也为了安抚神机营军士的心,元景帝命赵岚为军中左副将,赵舒为军中右副将,又率领一众大臣前往观瞻。
只是姜月没想到,赵简真的没有来,这太不像他的做事风格了。
她也没有想到,在校练场和赵岚立在城池边上聊天的景象被围观的百姓看了去,好事者将他们画成了画儿,将他们比作神君和仙娥,还附上了诗,更离谱的是有些青年少女会对着这些画儿祈求姻缘。
而后流言甚嚣尘上,将赵岚婉拒皇帝封赏的事与姜月联系在了一起。
蕊心不解,“六皇子是因为宋提督在一旁说了几句才不受封赏的,三皇子为何也不要封赏?听说好多人都为他抱不平呢!”
巧心将画轴慢慢卷起来,打趣道:“谁说他不要?说不定皇上再挽留一下,他就收了呢?”
两人嬉笑着收拾年岁贺礼,姜月却心念一动:大臣们认为赵岚治地有功,理应受赏,皇帝却也只是接着这次校练提了一嘴封赏的事,赵岚推却后皇帝也就真的将此事掀了过去,难道赵岚是因为这件事心存芥蒂?
两人收拾妥当,却见姜月换了一身便装走了出来,分明是要出宫的模样。
蕊心对巧心道:“你歇着罢,我陪殿下去。”
巧心刚想点头,听见姜月说:“有点事,我去一趟秦王府。”
“还是我去吧......你又不喜欢出门,我在马车上歇一会儿就好。”见姜月望来,巧心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姜月也懒得揭穿她,领着人走了。
临近宫门,姜月远远看到了一抹暗红的身影打马经过,轻轻扯了扯巧心的袖子,拐入了另一条宫道。
忽然听得有人大喝一声:“小鬼头!你要去哪里?”
顿了一下,才有个细细的童声回道:“五叔......我要去国子监。”
赵韫平生最恨读书人,尤其是读书读得好的人,当即拧眉道:“你才几岁?识字了么?上什么国子监?”
“正是因为不懂才要去的呀。”
赵韫被噎了一下,看到赵熙仰望着□□赤红马儿的眼神,得意地勾起一个笑,“想骑马?”
赵熙不说话,仰头望着他,眨了眨眼。赵韫舔舔牙尖,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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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捞,想抓小鸡崽一样将他提到马背上,“五叔带你玩儿去!”
一众仆妇想到赵韫常去的地方,骇得脸都白了,那赤红马儿在原地踏着蹄子,喷着响鼻,没人敢上前。
赵熙并不想和这个经常吓人的五叔在一起,但是听到“玩”字,勉强坐定了,追问道:“五叔要去哪里?”
“去洛神山,看看小爷的墓陵!”马蹄声渐起。
“五叔要死了吗?”
赵韫大力捏着赵熙下颌,“小鬼!那是以后用的!”
赵熙被迫撅着嘴,说话有点含糊不清,“可是我还有功课......”
“这不就没有了!”赵韫将赵熙身上的八宝袋往上一抛,拍拍马屁股,“赤焰,走咯!”
“动作麻溜的,在爷回来前把所有功课做完!”动作熟练得不像是第一次做的。
赤焰一骑绝尘,残留下漫天翻飞的宣纸和欲哭无泪的仆妇。
姜月走出宫道,望着远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一事,“陆青莺去的是哪个道观?”
巧心想了想,“是青云观。”
姜月微微挑眉,与巧心附耳说了几句话,后者应下去了。
赵熙紧紧抓着赵韫紧实的小臂,只觉得被颠得眼冒金星,想要说话,风灌入嘴里,哇啦啦地响,刮得喉咙生疼,只得作罢,转身钻入赵韫身侧的披风里,像一只避风取暖的小貊貊,再不说话了。
赵韫把他夹住,哈哈大笑,赤焰似乎受到了鼓励,跑得越发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韫将睡得晕乎的赵熙摇醒,往地上一放,赵熙没清醒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忽然听得一声长啸,声音清越,惊得群山鸟雀簌簌乱飞。赵熙彻底惊醒,捧着自己乱跳的心往前望去,只见赵韫立在峭崖之上,玄底红边的披风猎猎作响,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然而他却自带无比疏狂的笑,抬首投足间像是想要这世间万物踩于脚下。
这一刻,赵韫的形象在赵熙心里变得无比伟岸。
赵韫将小不点提到身前,执着马鞭指着东西北三面高峰道:“洛神山、罗火山、鹿鸣山,你看,像什么?”
赵熙抱着赵韫大腿,颤颤巍巍望去,气息微弱道:“像......像一朵莲花。”
赵韫很赞赏道:“没错!”又点了点罗火山前河水交汇的平原一侧道:“那便是你皇爷爷选定的墓陵。”马鞭又转向另一侧的洛神山,“你五叔我的,就在那边。”
洛神山绿得像一块青玉,山腰间云雾缥缈,婉约清丽,赵熙隐约看见山腰间人影绰绰,刚想要问,赵韫将他让马背上一扔,“咱们跑马过去!”
马蹄声呼啸而下,不多时便来到山脚的平原。赵熙热得一身汗,一手拿着张比自己脸还大的饼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啃,偶尔还撕下一点喂给在河边喝水的赤焰。
赵韫的鼻子比狗还灵,在河水边走了圈,忽地脚步一顿,咧嘴笑了。他唤来一个在皇陵戍卫的小兵如此这般问了几句,对赵熙扬了扬脸,“你且自个儿玩会,五叔去去就回。”
赵熙不解,问道:“五叔要去做什么?”
赵韫摸了摸略有些扎手的下巴,舔了舔右侧两颗尖牙,像一只嗅到猎物的饿狼,两眼放光,道:“我去采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