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枯骨之拥(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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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雪容出身低微,家中世代贫农,明明连口白米都吃不起,爹娘却还是铆足了劲要生男丁。

    记得母亲生下三妹时,祖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叹气离开,父亲则是沉默地抱起三妹走向远处的深林。

    她不知道在林子里发生了什么,却在几日后进山捡柴时看到三妹被野狼啃噬的残缺身体。

    在摔死、溺死了不知几个妹妹后,家里终于如愿得男。

    罗雪容时常觉得,自己平安活到八岁,只是因为她是长女,只是因为家里需要她这个“丫鬟”。

    她唤刚出生的弟弟叫“五弟”,却被母亲劈头盖脸地责骂:“哪里来的五弟,你就这一个弟弟,我可没有生其他孩子。”

    母亲因为连生四个女儿被村人嘲笑,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生过除她和弟弟外的其他孩子。

    即使被母亲责骂,但罗雪容仍旧忘不了“失踪”的妹妹们,她坚持唤弟弟为“五弟”。

    五弟两岁时,母亲又生下六弟,家里人总说是苦尽甘来,但对她而言只是不幸的开始。

    家里实在贫困窘迫,养不起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父亲决定把年仅十岁的罗雪容卖给镇上的富贾丁家当丫鬟。

    起初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总归在自己家里是做丫鬟,在别人家里也是做丫鬟,到底殊途同归罢了。

    等罗雪容进到丁家,才知道为何镇上没有女孩愿意入丁家做事。

    丁老爷是个舞痴,尤其痴迷前朝流传的掌上舞。他搜集合适的女孩进府做丫鬟,白天做杂事,晚上教她们跳舞。

    罗雪容进府的第一天,丁老爷让她站到白瓷盘上。细木桩上的瓷盘连风吹过都摇摇欲坠,人怎么可能成功站上去?

    她不敢违抗命令,战战兢兢地尝试,结果摔碎了瓷盘。

    原本慈眉善目的丁老爷暴跳如雷,用沾盐水的鞭子把她抽得伤痕累累。

    同为丫鬟的另一个女孩安慰她:“丁老爷就是这样,等你能站上盘子,他就不会打你。我已经学了半年,最近好像能站上去了!”

    而这个乐观的女孩子第二天就被丁老爷活活踢死。

    罗雪容比这个女孩多一点天分,在日复一日的毒打中,她终于能站上白瓷盘。

    丁老爷欣喜若狂,把她带去一个女人跟前。

    女人是丁老爷的小妾,名唤“燕娘”。

    听说燕娘曾是宫廷舞姬,拜服在她石榴裙下有无数王公贵族。但美人总有迟暮,色驰而爱衰,她的艳名消匿在前仆后继的鲜妍舞姬中。

    燕娘擅跳掌上舞,对罗雪容的教导也算尽心尽力。她从不打骂她,只会在她旋舞踩碎盘子时露出凉薄眼神:“跳成这样,你是想当一辈子丫鬟,还是想随便嫁到农家给庄稼汉生一串孩子?”

    家人教她情感淡薄,丁老爷教她钱权压人,燕娘教她绝世舞姿和名利繁华。

    罗雪容自知身份低微,更要凭借容貌和舞姿拼命往上爬。

    燕娘赞赏她的野心,托故友把她介绍进国都的歌舞坊。

    都城繁华迷人眼,罗雪容辗转在所谓的王孙贵胄中,却觉得自己的胃口越来越大。

    所幸她终于等到让自己飞上枝头的机会。

    嘉宁四年,罗雪容选入宫廷夜宴献艺。绝佳的舞姿、妩媚的眉眼,文帝被一曲掌上舞所惊艳,纳她为美人。

    一入宫城深似海,小小的美人位分实在是人微言轻。

    有妃子嫉妒她夜宴有意吸引帝王注目,罚她赤足在冰天雪地里跳舞,雪不停,舞不停。

    隆冬腊月,都城大雪纷扬如扯絮,洋洋洒洒不见止歇。

    身旁有宫人监督,罗雪容不停地舞着,舞蹈的热和大雪的寒交杂在一起,和丁老爷的鞭打一样让人难熬。

    她视线慢慢模糊,眼前却出现一片碧色衣角。

    青裙狐裘的少女干净得不像深宫之人,她眉眼稚嫩,说话却故作沉稳:“天寒地冻,你为何在这里跳舞?”

    监督的宫人跪倒在地:“灵……灵妃娘娘……”

    是灵妃啊。

    灵妃贵为当朝首辅的嫡女,千金之躯与她有云泥之别。

    罗雪容停住舞步见礼,身体却撑不住,一头栽倒在雪地中。

    再次醒来是在温暖如春的寝宫里,少女的声音轻灵如黄鹂,正和宫人肆意欢笑着。

    她在床帐中偷看她的笑靥,心中盛着嫉妒,嫉妒中又透着无奈。

    她嫉妒她的家世,嫉妒她的姿容,更嫉妒她的欢笑与良善。

    她嫉妒,又因为自己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而无奈。

    灵妃实在是一个慈悲泛滥的人。

    罗雪容入宫两个月,虽然位分依旧是美人,但手段已不再稚嫩。

    她给文帝跳舞,从他心中讨宠爱,从他手中讨地位。她也给灵妃跳舞,图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图她给予她深宫中的庇护。

    灵妃实在是一个童稚未泯的人。

    每当罗雪容跳完舞,她都会亮着眼看她,说真美。

    那眼神中不带女人的嫉妒,也不带男人的欲望,只是对美丽事物最纯粹的欣赏。

    ……

    罗雪容是这深宫里汲汲营营的人,她尽己所能讨宠爱,她尊敬文帝敬仰文帝,因为文帝贵不可言的帝王身份而孺慕他,这其中当然不包括“爱”。

    她是欢场中的老手,也并不忌讳文帝提出的床帏花样。她以为帝王之身总归和他人不一样,文帝却说:“听闻罗美人和灵妃关系甚好?”

    此时的她尚不明白帝王话中的深意,却在某次被文帝深夜传唤进灵妃寝宫。

    文帝钦点灵妃侍寝,罗雪容不明白他唤自己前来所为何事。

    年仅十三的灵妃坐在床上,语调好奇:“罗美人,陛下说你会玩一种三个人的游戏,这游戏很好玩吗?”

    而一贯威严的文帝终于露出他肃正面目下的丑恶:“罗美人出身坊市,总擅长一些新鲜玩法。孤也很好奇这所谓的三人游戏。”

    罗雪容豁然发现,这天底下,无论帝王还是走卒,无论他们身份有何变化,终归还是落在一个“男”字上。

    文帝的不同是比普通男人更有权势,更擅长掩藏自己的恶欲。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

    文帝并不是什么明君,相反,他昏庸无道且贪图享乐。

    明明帝位稳固,却还是以拉拢首辅之名将年幼的灵妃纳进后宫;明明无才无能,却不允许任何朝臣驳斥他可笑的法政;明明搜刮民脂,却推说是百姓有感天恩自愿供奉。

    罗雪容是这深宫里汲汲营营的人,按理说她应该听懂文帝的暗示讨他欢心,但她却选择装傻。

    文帝脸色败坏拂袖而去,自此故意冷落罗雪容,更不许她在宫中起舞。

    灵妃不懂:“陛下为什么不高兴?这游戏有这么好玩吗?”

    罗雪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希望她永远都不懂这个“好玩的游戏”。

    *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文帝的昏聩无能到底是倾覆了国之大厦。

    陈国面临国破存亡之时,但文帝一心沉迷于美人与方士。

    文帝而立年纪便因享乐无度败坏了身体,不可言说的隐疾让帝王易怒易躁,方士恰逢其时进献上滋补丹药。

    方士获取了文帝的信任,游说文帝助他研究长生之术。

    方士不知师从何处,他口中的长生术阴损至极,需要以至爱之人的血肉入药。

    灵妃得知文帝沉迷邪术,曾婉言劝诫,但终归无果。

    而此时国难愈急,外有敌国内有党争。与首辅早有不和的朝臣趁机进谏,直言灵妃是红颜祸水阻碍国运,杀之可慰民心可解国难。

    文帝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昏庸导致国家倾覆,他乐意之至地笑纳这条免责谏言。

    灵妃,一个长养在清流之家的官宦小姐,满脑子为国为民的大义。

    傻姑娘,她怎么会懂,即使她自刎身亡,陈国也不会起死回生。

    罗雪容换掉她自刎的剑,“红颜祸水”到底是没能自尽谢罪。

    文帝却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