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大婚(三)
    一道白光闪过,直奔谢予臻而去。

    危险突然来临,情况急转直下。

    洞房花烛,凶光乍现。

    他在床上忍着恶心,努力迎合,使尽浑身解数,让谢予臻感受到极乐,就是为了让他松懈心神,放下防备,不是说男人最放松就是在床上吗?那晏青云就制造出一个谢予臻最放松的时机。

    作为谢予臻最亲密的枕边人,晏青云经常有接触谢予臻的机会,但谢予臻为人机智谨慎,根本不给晏青云一点下手的可能。

    除非被人灌醉。

    除非今天。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合适。

    之前他曾将十数种毒蛇、蝎子、蜈蚣等物放在一处,采集最后活下来的毒王之毒,放入凤头簪内,以做准备。

    成败在此一举。

    如果能成,当然最好,如果不能成,那就让谢予臻杀了自己。

    反正这条命早已破烂不堪,若不能报仇,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委身于仇敌一年,耐着性子虚与委蛇,放低姿态假装娇羞柔媚,戴上面具以身侍贼,明面上欢声笑语,心中愁苦无人知。

    被不喜欢的人亲近,就如被毒蛇信子碰触,每次谢予臻贴上来的时候,他感觉皮肤仿佛被冰冷的蛇鳞划过,每一个毛孔都紧缩起来,恨不能立即杀了泄愤。

    那条毒蛇完全不顾他内心意愿,一点点缠上来,从腿缠到腰肢,再缠到脖颈,最终将他拖入充满毒蛇黏液的深渊,那里漆黑一片,不见天日,没有丝毫生机,只有冰冷和恐怖。

    他想要尖叫,想要逃离,想要抛下一切跑了算了。

    他在深渊中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呼救和怒吼,没有人听见,偶尔有人路过看见他在毒蛇老巢里只会说:看,晏青云多么受宠多么风光,他可真让人艳羡!

    他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慢慢枯萎,直至心如死灰。

    夜晚是最难熬的时候。

    黑暗啃食着他的希望。

    他躺在床上,试图在梦境中寻找一丝安慰。一闭上眼,就是昏迷不醒的宁知远被人抬回鹰嘴崖,他在大雨中顶着一脸斑驳的妆,扑在宁知远身上那一幕。

    有些事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遗忘,可有些事,却像用刀子可在骨头上那般深刻,历久弥新。

    他不提,不代表他忘了。

    日日夜夜,每时每刻,他都记在心里。

    在夜深无人时翻来覆去地想,想得心都痛了。

    而谢予臻在这种情况下,好似生怕他忘记似的,竟然把宁知远抓进侯府,让动都不能动的宁知远亲自参加婚宴!

    晏青云脆弱的神经终于被这根稻草压断,什么都顾不得了。

    簪子举起来的时候,他把真实的情绪第一次当着谢予臻的面暴露出来,眼睛红得像一只嗜血的野兽,额上青筋凸起,手臂肌肉紧绷,牙关紧咬,面目狰狞如同一只疯魔的恶鬼,用尽全力向枕边人刺去。

    此时谢予臻正处于男人都懂的极乐后最疲惫的那一刻,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凤头簪闪电般袭去,其疾如风,其势如雷,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惨烈之气,转瞬即至。

    眼看着凤头簪几乎刺入仇人脖颈,谢予臻还没睁眼,成了!晏青云脸上刚刚升起喜色,就感觉一股大力传来,谢予臻闭着眼睛条件反射般挥出一掌,让他内力运行阻滞,手腕一软,簪子“啪嗒”掉了下去。

    紧接着脖颈一紧,被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掌捏住。

    情况与上辈子一模一样。

    又一次被那人捏住脖颈。

    又一次刺杀失败。

    原来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晏青云的努力不过是螳臂当车,可笑又可悲。

    这时谢予臻才睁开眼。

    一双鹰眼般凌厉的眸子,对上晏青云的。

    “你果然想杀我。”

    他说的是“果然”。

    他什么都知道。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或许在他把宁知远抓到婚宴上那一刻,他就预料到了现在。

    “为什么?”

    而他还在固执地问为什么。

    他是多么天真啊,事到如今,居然还问得出这三个字。

    晏青云毫无惧色,怒视谢予臻。

    谢予臻一脸怒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快要从眼眶中跳出来,眼球上布满血丝。

    晏青云的眼中则只有恨。

    刻骨的恨,滔天的恨,把对方挫骨扬灰的恨!

    他不再遮掩,不再伪装,不再虚假,完完全全展现在谢予臻面前。

    他要让谢予臻明白,他每一次看到他,都觉得恶心!

    就算不看到他,只要一想到他那张脸,他都会想吐!

    谢予臻的大掌如同钢丝铁钳,夹住晏青云细嫩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他脸上泛起痛苦的表情,视野因缺氧而变得模糊,呼吸异常艰难。

    心跳在加速,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意识地摇晃着脑袋,脸色迅速变得铁青。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谢予臻抓着晏青云脖颈,两人一起来到地上,谢予臻向上伸直右手臂,将晏青云高高提起。

    “我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晏青云双脚离地,窒息感愈发浓烈,与上一世相同的感觉再次涌起,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是快死了吗?

    晏青云感到胸腹剧痛,看来刚才谢予臻挥出的那一掌伤了肺腑。

    晏青云双手扒着谢予臻的手,眼中射出冷酷轻蔑的光:“你说为什么?”

    “我把能给的都给了你,我还扶你做正妻,你为什么不爱我?”

    谢予臻喊得声嘶力竭。

    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一直以来的优雅与尊贵烟消云散,惯有的镇静和冷酷也没了,事情脱出他的掌控,他和所有爱而不得的人一样,在烂泥里挣扎,看不见前路。他像一只困兽,在黑暗中乱撞,撞得头破血流仍不肯放弃,固执地非要追寻一个答案。

    “真是好笑,我为什么要爱你?”

    脖颈处的压力不仅没有让晏青云求饶,反而激起他孤傲之气。

    反正也要死了,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能在死之前气气他也好,最好把他气死。

    晏青云的意识变得模糊,身体越来越沉重。

    “是因为宁知远?”

    谢予臻的愤怒到达顶点,愤怒之外还潜藏着一丝无力和痛苦。

    谢予臻看似无比强大,却一直得不到真正想得到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样样输给宁知远。

    如今更是输得彻底。

    他确实从宁知远手里成功抢走了晏青云,可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复仇者。

    晏青云在他身边装了一年,只为复仇而已。

    “在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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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只有宁知远一个?哪怕他变成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你也不会看我一眼?”

    晏青云已无力回答他的话,也懒得回答。

    窒息感如同巨浪般汹涌而至,喉咙被一团无形的棉花塞住,连一丝空气都无法进入。

    张大嘴巴,想要呼吸,终究徒劳无功。

    瞳孔开始涣散,失去了焦距,灵魂正在从体内缓缓飘离。

    可喜可贺,我终于自由了。

    而谢予臻仍在追问:

    “我哪里比不上宁知远?”

    谢予臻声音发颤,细听能听出他外强中干之下掩藏的深深的难过。

    可是你难不难过,关我什么事。

    谁规定你爱我,我就一定要爱你的呢?

    从头到尾,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默认我必然是愿意的,凭什么?

    你还有脸问哪里比不上宁知远,开什么玩笑,你哪里都比不上宁知远好吗?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宁知远。

    我最终还是没给他讨回公道,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只能来世再还。

    不,若有来生,还是别遇见我了,免得还是要连累他。

    晏青云胸膛剧烈起伏,心脏急速跳动,像被封印在鼓皮下的妖魔鬼怪,试图冲破束缚。随着窒息的加深,心跳声变得微弱无力。

    额头渗出冷汗,汗珠在冷冽的夜风中凝结成冰凉的珠滴。

    看来我又要死了……

    谢予臻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太真切。

    耳朵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像有一把大锤子一刻不停地敲击。

    在耳鸣与头晕中,听见谢予臻说:

    “你我相识这些日子以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你,你放下我,我……我告诉你。”晏青云勉强出声。

    于是谢予臻将晏青云放在地上,手也松开一些,让他能够说话。

    晏青云脚踩到实地,稍微缓过来一点,感觉飘走的灵魂似乎又回到躯壳里。

    但眼前还是发黑,脑子还是发晕。

    心脏一痛,“噗”地吐了一口血。

    谢予臻看见他吐血了,手微微一颤,明显有些放松。

    “快说!”

    谢予臻又催促了一遍。

    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除非他这么问是想给晏青云递台阶。

    是不是只要晏青云就着台阶随便回答一句,只要晏青云表现出悔恨或者抱歉的态度,谢予臻便能立刻就坡下驴饶过他?

    “你再过来点。”晏青云费力地说。

    谢予臻弯曲手臂,向晏青云靠近。

    两个人近到呼吸相闻的地步。

    在片刻之前,他们也曾这般近,相拥在一起温存……

    晏青云见谢予臻靠得足够近了,用尽仅余的力气,张开嘴吐了一口唾沫。

    “呸!”

    带血的吐沫准确无误喷在谢予臻脸上。

    连谢予臻的眼睫毛上都沾了吐沫。

    谢予臻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

    原来晏青云让他靠近,不是要告诉他有没有爱过他,而是想唾他一脸。

    晏青云呸完谢予臻,双手在虚空中痉挛了几下,无力地垂下,黑暗吞噬了他,他放弃挣扎,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这一次,他记得闭上了眼。

    挺好。

    这样也挺好。

    我至少没像上辈子那样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