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沧的眼神重重凝视在岑帆身上，他笑着在嘴上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我说什么来着？！”一道厉声突兀地打破平静，“就是她杀的！先杀了我侄子，逃脱制裁后才有机会连杀七人！你们、你们都有罪——”
高呵的人声音戛然而止，他的下面部被监察打出的面具笼盖，所有咒怨被吞噬在面罩之中，旁边的人赶紧将他按下。
电子音继续说道：
“另外，据王津提供信息，第一军事学院二年A班学生王远，于1313年十月十号与3705号曜灵的全息模拟格斗中意外脑死亡，录像显示3705号在王远生前曾发生多次激烈冲突，两人格斗最后七分钟录像发现修改痕迹，原信息已遗失。模拟结束后王远所在设备出现意外事故当场脑死亡，3705号醒来后冲去王远所在房间，目的不明，设备突发意外原因不明。”
现场重归安静，曜灵没听到下一步提示，以为还没到自己发言的机会，正在脑子里疯狂罗列怼电子音的内容——尽管不知道这是真的系统还是背后有什么人操控。
“申请发言。”岑帆高声说，“曜灵巡查时穿的防护服是我批准外借的新设备，隐形之后目前环青星还是检测不到的。退一万步说，曜灵如果真的想杀人，会蠢到大剌剌地从正门坐电梯进去吗？
“况且王远出意外是鸣飞集团设备故障的原因，如果每次设备故障都要抓一个人偿命，在联盟如今电子设备使用频率这么高的情况下，每天因此获罪的人够绕日潭星转一圈了。”
“是啊。”一个蓄着长胡子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说，“虽然王远因为全息模拟比赛出事，但也是命嘛，哪能怪比赛的对手呢。”
王津红着眼睛奋力撕扯面罩，眼底的恨意更浓了。
曜灵没有错过这一幕，心想这怎么跟辩论赛一样，还以为会是特别严肃的场合，合着只要不高声吼叫就可以吵来吵去是吧？
“这不能跟环青星的事混为一谈吧？”霍染轻笑着望着长胡子，笑意却不达眼底，“设备故障是出具过认定书的，监察都认为没问题，隋先生，难道您不赞同？”
隋灏说：“误会大了，我为小辈说句公道话而已。”
“……我能说句话吗？”曜灵弱弱地问了一句，发现没有人出声反对，“这影像不鉴别真假就能放上来吗？”
现场鸦雀无声，除了无法说话奋力敲击桌面的王津。
“3705号，是否否认参与谋杀环青星普通居民？”电子音说道。
“是。”曜灵胆子大起来，坚定道，“那影像明显是伪造的，我是顺着大楼外墙开着隐形爬进去的，等我赶到的时候看到屋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人，有一团空气的边缘明显和背景不一样，等我进去之后它似乎注意到了我，企图杀掉我没有成功，我就追着它破窗而出，之后安保就追过来了。我当时出去还以为他们来帮我的，结果火力全冲我开了。”
“你胡说八道！”一个身穿兜帽的人唰地站起来，看起来是环青星流行的服饰，“三十二区根本没有巡查任务，你无缘无故地隐身跑那儿去干什么？！分明是你勾结异形——”
“我这么大的本事勾结异形，怎么不让它们把你嘴撕烂呢？”看见这人就想起来小娟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曜灵怒上心头，语气有种平静的疯狂，“异形已经进化到可以和人类深入交流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不直接命令异形把三十二区把你们这些人贩子全吃了，偏偏留在那被抓呢？”
“你别泼脏水！环青星明令禁止人口买卖！”
“目前为止没有异形进化到这种程度的记载，但是异性的突变往往发生在‘小事’上。”隋灏说，“之前也没有记载异形会为了救人相互厮杀，可是你也见到了，不是吗？”
曜灵心底出现一刹那的慌乱——他只和容与说过这件事。
他是怎么知道的？
现实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王津终于挣脱面罩，急促道：“对！异形怎么会救人？！”
“别搞笑了，现在的科技造假影像不难吧？现在连造假都懒得造假，大嘴一张编什么是什么？”曜灵对人贩子的痛恨程度导致她难以冷静下来，“我倒是想问问隋先生，环青星为了避免暴露自己长期默许人口买卖的事实凭空捏造还有点理由，你到底在这攀咬什么？该不会背后实际受益人是你吧？”
没有人注意到，隋灏的表情出现一瞬的皲裂。
曜灵反应过来，眼下除了有人故意找人顶锅，最大的问题是信息差，现场的说辞和牢笼中那个人的说法有出入，她分不清到底是信息有误还是故意骗她。
此时，电子屏幕上又播放了一段集能炉附近的影像，是曜灵将异形残肢丢进集能炉之后，折返回去将几个人类丢进去的场景，而那几人赫然是虐待小娟的买家！
问渊没忍住“噌”地站起来，被一旁的容与死死按下，幅度极小地冲她摇头。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兜帽人情绪激动起来，显然与影响中地买家关系熟稔，“先前你们巡查队无故干扰我们的生活，害得几口之家毁于一旦。我们不追究你们不说，你还怀恨在心借着巡查的机会把他们扔进集能炉！”
“……”曜灵瞋目结舌，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如此荒谬可笑。小娟可能从出生就在实验室遭受折磨，好不容易联盟全面取缔实验室，结果被拐卖到环青星，磋磨一生。
“她怀恨在心有理可依，王远不过跟她有了几次冲突，就被暗下死手，而且还……”王津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霍染，“做出杀人灭迹的事不足为奇。”
“厉害。”曜灵戴着手铐，鼓掌的动作做得不是很顺利，“几位可算是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替罪羊，屎盆子全扣我头上啊。”
一声声闷响之中，容与低头看着通讯器的表情变得慌乱，观察四周发现似乎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望着前方，于是将戴着通讯器的手臂缓缓抬起一个微妙的角度，让曜灵恰好能看到又不至于让这个动作显得太刻意。
曜灵气得怒火中烧，刚要理论一番，结果一个眼神飘过去——只见容与的通讯器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房间俯视的画面！
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跳转到斜后方墙壁上的摄像头的位置。
容与在最后一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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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口型——直播。
——是谁在添火？
“没话说了吧？”王津看曜灵沉默片刻，得意道。
“有啊。”曜灵理所当然地说，“这几个人我这次过去压根没见过，别说没见过，就算见了，杀了，怎么了？”
她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对面几人顿时哑口无言，紧接着哆哆嗦嗦指着她想说什么，又被她厉声打断。
“他们不该死吗？”曜灵的眼神森寒，死死盯着兜帽人，一字一句的分量重重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联盟明令禁止买卖人口，怎么？你们环青星不在联盟管辖范围之内，准备自治了？”
“你……！”
“别激动啊。”隋灏看热闹不嫌事大，“人家好歹把人放集能炉，没有随手喂异形不是？”
“是啊，激动什么。”曜灵点点头，“节约能源，废物再利用。几位死了不也要进去？我死了也得进去，每个人都一样，你着什么急？”
“她彻底疯了。”岑帆跟郁沧小声说，“这根本不用我帮忙吵。”
“噗。”
一声突兀的笑声令众人齐齐看向洛森，他掩面而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说：
“抱歉，抱歉。”
他身旁的中年女人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洛森的表情唰一下变得严肃，仿佛刚才笑得发抖的人不是他一样。
“见笑。”中年女人的音色仿佛沉稳悠扬的大提琴，“几位继续。”
“3705号。”电子音终于说道，“你是否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去过集能炉？”
“我去过。”曜灵斟酌着，心想这应该不会给丘鹏带来麻烦，“遇到了同班同学丘鹏，帮他搬异形残骸去集能炉。”
“丘鹏……可能不能给你作证了。”霍染神色凄凄，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曜灵的心头。
“他在回来后的巡查任务中也去了每个人都得去的地方。”隋灏好心提醒。
曜灵下意识看向容与，见他直直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
她的目光扫过前方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容，都披着一层人皮，隔开了一颗颗诡谲莫测的人心，大家看着像是同类，眼下却无法分清面目可憎的到底是谁。
哐当——
“干什么干什么？！”王津慌乱大喊，“快开枪啊！”
只见曜灵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奋力加速向膝盖骨砸去，硬物的碰撞声回响在空荡的墙壁之间；手铐和骨骼同时断裂，不同的是骨骼在身体的催化之下再度生长、接合、融为一体。
场面一度混乱异常，王津惊恐的尖叫声，兜帽人错乱的吼叫，监察队齐刷刷上前划破空气的声响，霍染掷地有声的阻止，岑帆笑哈哈地调解秩序……
曜灵徒手捏碎脚腕上号称“可直面空间跃迁压力的绝美囚犯伴侣”的镣铐，断开的肢解重新愈合，她站起来，脑袋几乎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红点。
——那是瞄准点过于密集，几乎扫描了整颗脑袋。
然而曜灵盯着那醒目的红色脑袋，硬生生将面前装饰性的桌子腾空砸向斜后方的摄像头，一副不怕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