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学生私闯边陲星球办公大楼，涉嫌谋杀叛国”，在曜灵的体检结果从直播间漏出去，并且又抓着她押上大大小小十几家检测设备后，变成了“联盟第四位双S惨遭陷害，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搞得曜灵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一次被叫出去的时候，还提心吊胆瞅着从哪跑，结果一次次检测下来，就连她自己都快相信自己是个举世无双的天才了。
“是真的。”容与一遍又一遍告诉她，“之前两次的结果才是改过的。”
“那为什么岑帆拿出来的是双S的版本？”曜灵不信。
“……因为我改了。”容与咬牙切齿又不好表现出来，“从一开始我就看到了你的检测结果。”
“包括脑电波？”
“包括脑电波。”
“一样吗？”
“不一样。”
“那你还不信我不是她？！”曜灵大怒，“现在是什么版本？”
“……啊，是什么版本。”容与吓了一跳，愣怔一会儿，“哦，就是你的数据。以防万一把之前的都换成你自己的数据了。”
随着曜灵双S的检测结果坐实，私人经历在媒体的带动下被扒了个底朝天——当然是朝着“联盟明日之星”“热心帮助被霸凌实验体”“超长训练时间”等等积极的方面挖的，至于那些负面的东西，悉数被按回地底。
舆论方向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有学生声称异形曾经袭击日潭星第一军事学院，鸿雁正是因此才会启动救人。
但是，这名学生表示当时是曜灵飞身上前想要拉住坠落的两人，鸿雁才启动的。随后，发帖人删除本条消息，内容却早已被截图传得满天飞。
再之后，曜灵的身世也被扒出。她的双亲死于一场与帝国的冲突之中，在星历1300年被联盟收容所转移至日潭星，检测出体质为S后按照军校预备生培养，但因精神力为C无缘指挥作战系。
双亲殉国的双S军事学院学生，短短半年为了实验体痛改前非，把成绩卷到专业前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促使她化身为令人向往的对象。
使得如一颗明珠蒙尘，鸣飞集团的检测设备一时陷入被口诛笔伐的时期，洛棋集团趁机抢占了鸣飞三分之一的市场额。
偶尔有人冒出来揭发曜灵以前就是个混补贴、生活奢靡的骗子，又有人说自从她成为一个实验体的持有人开始，变得奋发向上，觉得她是个有责任心、值得托付的自然人……乱七八糟的消息看得容与有时会忍不住笑着和还在关押处的曜灵吐槽。
曜灵却总是心不在焉的。
无罪释放那天的到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容与一度为了如何跟她解释变得焦虑，然而她出来的第一天确没有直接回家。
曜灵走出关押处，望着满墙的眼珠子只觉得恍如隔世。第一次来这里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就闯出来。
现在却已经来这里大半年，起初梦寐以求的转系也近在眼前。
“这儿！”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经过这一趟折腾，曜灵周身的气质变得沉静了许多。半张脸从阴影中出现，平白多了一股肃然的气息。
岑帆一愣，开玩笑道：“本来还怕你不愿意走。”
曜灵一脸疑惑：“怎么会有这种顾虑？”
“种种迹象来看，你倔的就像不愿意跟着行星走的卫星一样。”岑帆说，“来找你是跟你说一声，你的转系考核通过来。下学期来指挥作战系报道，当然，别太高兴，赶紧把落下的东西补上。”
意料之中的结果，曜灵惊讶于自己的冷静——远没有当初设想的那样兴奋，眼下的未来只觉得布满了重重迷雾。
“想什么呢？”岑帆摊开手在她眼前晃晃，“高兴疯了？”
“……是啊。”曜灵笑道，“太高兴了。”
“行，没别的了。这次的事……”岑帆一顿，“别太放在心上，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的。”
他本以为曜灵会昂起头跟他嚷嚷“下次还敢”“天下还有没有法律规章”之类的，没想到她只是竭力扯出一个不太像样的笑容，说：
“好。对了，之前您给的那套作战服我给弄坏了。”
岑帆大方地说：“客气什么，赔给我成本价就好，抹个零算七万吧。”
“……多少？！”
“看在你最近很衰的份上，暂时无息赊给你。”岑帆看她眼睛都快凸出来，心情大好，“开学来我这儿领，记住啊，学院内部最新研究成果，别往外瞎说。”
曜灵连连称是，装模做样地离开岑帆的视线，故技重施再次返回审判庭附近。
“环青星那个人是住在这儿吧？”曜灵在通讯器中问。
“在1805。”容与担忧地说，“你别冲动，现在很多人盯着你，你……”
“我又不会把他怎么样，聊聊而已。”曜灵平静地走进电梯，“只是有点好奇他的动机。还有那个什么隋灏，他又是谁？”
“据说跟霍染的亲属是政敌，应该只是来趟浑水的，霍染之前跟王津有些冲突。”容与解释，想起王远有些不自在，“而且他的账目确实有不明来源资金。”
曜灵暗暗记下，那人看起来老谋深算，估计挖不出来什么消息。反而环青星这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出头的椽子。
像她一样。
扣，扣，扣——
兜帽人的心霎时提到嗓子眼，颤抖地问：“谁？”
下一秒，曜灵幽魂般出现在窗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说：“好久不见，不请我进去聊聊？”
兜帽人一个腿软摔倒在地毯上，瞳孔都在震颤。
“你……你……”
“我、我就是这样闯进三十二区大楼，杀了你的同事们的。”曜灵故意学他说话，“别紧张，我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些事情。”
她追问道：“比如，吕凡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十二区大楼，问渊为什么会追过去，别说你不认识。另外你最好老实点，你的胳膊要是断了一时半会儿可好不了。”
慢悠悠的语调，眼睛里的寒意却深入骨髓；兜帽人藏在身后刚刚按住通讯器的手僵了僵。
“怎么？你那两个同伴都不告诉你他们怎么过去的？”兜帽人嘴硬道。
“那几个人死的惨的呦。”曜灵夸张道，“说了啊，你们看到吕凡长得清秀，趁着他身边没人把他抓走做实验。问渊恰好看到你们的车追了上去，而我又刚好看了眼他们的定位追了过去……然后就死啦。”
“你放屁！”兜帽人的音量陡然拔高，在看到曜灵轻飘飘的眼神后蓦地泄了口气，“我们当地是有一些……不合法的交易，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违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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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宪法私自建立实验室！你……你！你是法律的例外，法律管不了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杀了人还把脏水往我们环青泼！”
“我泼脏水？你们买卖人口是事实！”
“我们买卖的是实验体！你杀人逍遥法外才是事实！”
“实验体不是人？！”曜灵无语。
“实验体和自然人拥有同等权利才过了多少年？哪个星球敢出来说一句‘我们这里没有实验体买卖交易’？”兜帽人激动起来，突然冒出来一股悍不畏死的精神，“环青星作为直面星系外缘的第一道防线，经济衰退环境恶化，无时无刻不在遭受异形的袭击，你们还要高高在上一副施舍我们的样子，每次来人都要耗掉我们一个人半年的耗能。我们过的还不够苦吗？环青的人口已经只有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了！三分之一啊！
“出生率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基础设施都难以维持，劳动力从哪来？你能把首星那些高耗能仿生机器人搬到环青吗？你不能，你只会假模假样的指责我们！我们只是流动一些实验体而已，他们那么浪费能源，死光了给自然人腾位置不好吗？你到底为什么要帮他们？！”
曜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这套诡异的理论。
“只是？”曜灵喃喃重复，随即震怒道，“你自以为高贵，今天明码标价十万买一个实验体，自然有人比你更高贵，是不是明天首星来个人就可以二十万买你的命？！”
“世界不就是这样运行的？人类低头吃人，抬头被上面的人类吃。”他理所当然道，“我们自有一套运行法则，轮得到你这个外来者插手？！”
她在心里默念，不要找事不要找事不要找事。
终究是没忍住，上前一拳把人掀翻在地，骂道：“环青星的痛苦是实验体造成的吗？你这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杀去首星找分配资源的人？”
兜帽人晕晕乎乎地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半天没能说得出话，恨意浓得像是要溢出来。
曜灵曾经奉行有话好好说，不要付诸于暴力。在这种时候才再次体会到攻击力给人带来的底气。如果今天来的不是她而是吕凡，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就像如果在地球，她大概率会和吕凡一样。
“你看，就像现在一样。”她蹲下身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在检测结果出来以前，你还能联合王津和隋灏按死我；结果出来之后，你现在甚至不敢叫监察队来抓我，不是吗？”
因为眼下的情况，监察队根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抓一个名声如日中天，未来大有可为的双S军校生。
“我何德何能，联合首星附近的人冤枉你？”兜帽人呆滞地看着她，突然泄了口气，自嘲道：“我曾经很希望你们去死。但是现在……联盟希望你活着。”
曜灵越过他走向门口，一眼都没有看他。
“你来这里……”他嗓音沙哑，不甘心道，“就为了说这些吗？”
“我说了，来这里找你是为了确认一些事。”关上房门前，她随口道，“想问的问题，已经得到答案了。”
没一会儿，通讯器传来滋滋啦啦的响声，随后容与焦灼的声音一道传来：
“能听到吗？怎么突然没信号了。”
曜灵不在意地笑笑，不动声色地轻轻将通讯器底盖按回去，说：“不知道啊，网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