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
周则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干脆冻得时间太久,直接将中枢神经损坏了。
她盯着裴琼枝的唇齿启合,一时间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裴琼枝望向东北方向,仿佛是透过一层层宫墙从这一角看到后宫中的另一个地方。
“……是……是……”
周则景感觉到一阵头晕,她刚刚醒来,病还未愈,也不曾进食,一时间竟连话也说不利索。
那阵寒风不由分说地掠过,刹那间,周则景好像回到了那夜一般……只是现在告诉她,那夜匆匆分别的人,现在竟再也见不到了。
周则景的身子忍不住的发颤,忽然似乎是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披在了她的身上。
裴琼枝走到了她的身侧,他将裘衣褪下,笼在了周则景的身上。
他的眉间凝结着薄霜,垂眸看着周则景。他救站在周则景的身旁,他担心周则景跌倒,但是只是虚虚地抬起手,最终也没有搭上周则景的肩膀。
“你睡了三天,身子还有养好,我先陪你回去……”裴琼枝轻声对着周则景道,他的声音很淡,像是怕再刺激到周则景。
他的手轻轻碰了碰周则景的背,想将她引至那温暖的屋内,但是周则景轻轻伸出了手,推开了裴琼枝。
“不……为什么……为什么……”
周则景喘不过气来,她只是重复这一句。
脸上感到一阵寒冷,周则景摸了下脸颊,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泪水打湿了衣衫。
裴琼枝的垂着眸,他似乎是静了一会,随即缓缓道:“陛下方才召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去看……淑妃娘娘怕是不行了。”
他的声音是淡淡的,如水一般。
“你那夜同她……她在雪地里呆了太久……淑妃生产后不过半年,身子没有恢复,从金銮殿接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不醒了,陛下派了太医去救治,勉强救了回来,之后的几天断断续续地醒了几日,原本大家也以为她是救了回来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醒来后,淑妃却是痴痴的,也不愿进水用膳,只是醒了三日,今晨的时候,就已经……”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这是不想活了。”周则景合上了双眼。
“……那小殿下呢,小殿下如何……”周则景的声音发颤。
“瑞儿……那晚就已经,据说第二天宫人来抱他喂食的时候,便已经没气了。”
果然。
在知道淑妃失去了生存的意志的,周则景便已经猜到了裴瑞露的结局。
将一个患了川畸病高烧不退的孩子随便找了个地方锁起来,不让人看顾……甚至孩子的死亡也是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周则景的眼泪流到嘴巴里,生苦。
很就之前,衡曾经笑眯眯地跟自己说过。
“有些人的命运早已注定,不是你说改就改的了的。”
她阻止不了江望舒的命运,亦不能干涉淑妃的选择。
……可是她根本不甘心,她根本不甘心。
裴瑞露她是救的了的,她能救下裴瑞露。而如果瑞儿活着,淑妃救绝对不会死。
“我救得了他的,我本来可以救得了他们的。”周则景喃喃。
“阿景。”裴琼枝有些不忍,轻声唤她。
周则景低着头,“你告诉我,是他决定的,对吗?”
风声很大,他们站在风中,周则景没有听到裴琼枝的声音。
她一阵哽咽,“既然他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对她们……为什么还要默许她将孩子生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周则景说到最后,音调突然拔高,身子剧烈的颤了起来。
虽然她说得语无伦次,但是周则景知道,裴琼枝听得明白。
她大口地喘着气。
“为何他突然便对她与她的孩子如此宠爱,让六宫为止侧目。”
“为何在裴瑞露患病没几日便迫不及待言明殿下患了怪病,迫不及待将殿下隔离出去?”
“为何要将淑妃禁足?”
“为何今日,突然召见皇后侍寝?”
“为何皓月去将淑妃来昭华宫的事告知金銮殿后却不见任何反应?”
“为何她在金銮殿内闹了如此的动静,他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为何金銮殿的黄门对于淑妃的恳求无动于衷,哪怕周则景已经言明这事关皇子的性命!”
她愈说愈激动,愈说心头就更痛一分。
周则景想起在金銮殿内,那小黄门对她说得,漫不经心地一句话。
“贵人您怎么不懂陛下的用心,说到底,舍弃那些没用的东西,能保真正的贵人万年无忧,这样的道理,贵人竟不懂?”
舍弃没用的……
保护真正的贵人……万年无忧?
这是……周天子的……用心?
周则景的一声声质问回荡在庭院。
大雪覆盖,世界是无比寂静,没有人能回答周则景。
她的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流,她迫切地需要答案。
她抓住裴琼枝的衣襟,直直将裴琼枝拽到她的面前,他们离得尤其地近,他们交换着呼吸,如果贴得再近些,也能听到那胸腔下彼此的心跳。在以前无数次的朝夕相处中,他们都曾像这样,紧紧相依。
只不过现在,他们两个人,一个人泪流满面,一个却只是垂着眸,看不出表情。
周则景抓着裴琼枝的手在颤抖,其实她心中知道答案,但是她就是希望有的人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已经干了所有你能干的事情,这只是一个巧合,并不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
忽然,她攥着裴琼枝衣襟的手一空。
裴琼枝的身子突然笼罩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她。
他明明在风雪中站了许久,并且将狐裘给了周则景,但是周则景在他的身子靠过来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一阵暖意。
周则景感觉自己的眼睛更酸了。
“是的,你猜得都不错,淑妃的事情确实是陛下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好了的。”他的声音很小,很轻。
但是因为他们搂在一起,周则景能听得很清。
“你……你一开始就知道吗?”
“不是,但是三日前的清晨,我听说你在金銮殿外,当我迈入金銮殿的时候,我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是为了皇后,是吗?”
“是。”
“所以,他之前冷落燕儿,是演给众人看的,是吗?”
“……是。”
“那……他,这三个月中,刻意疏远皇后,他突然给了淑妃的宠爱,给了小殿下特权,搭伴生辰宴,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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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封号,封亲王,为淑妃胎位分……也只是为了,做出一个宠爱那孩子的假象,让后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聚集在淑妃母子身上……对吗?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以为保护皇后与燕儿……对吗?她为了皇后,不惜舍去一个与自己有十年情分的嫔妃,也不惜舍去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对吗?”
周则景感到一阵绝望啊。
她先前,从来没觉得周天子有多么爱沈氏。
虽然自打周则景到着大周朝皇宫以来,所有人都同她道,这位周天子是如何爱这位皇后,作为周天子的发妻,从周天子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之时,便侍奉在周天子的身侧,陪周天子走过最痛苦的时候,看着他一步步登上帝王之位,而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中宫皇后。
周天子对沈氏的偏爱,天下人皆知。沈氏身子不好,平时总饮不下药膳,周天子便常常下朝后为皇后亲手持羹,喂膳。
但是周则景觉得,如果他真心爱沈氏,又怎么会在沈氏生病的时候去宠爱圣女,又怎么会将那圣女娇惯地如此蛮横,淑妃又怎么会在沈氏染病这几个月内有了身孕。
他口中说的爱沈氏,其实周则景看得出,在中宫之主的位分上做了每一天,她都过得无比的煎熬,到最后,沈氏变得麻木。她身子不好,也无法管理六宫,其实也无甚实权。很多时候,她跟像是一个傀儡,是周天子的具象的爱意与宠爱的集合体,人们只需要知道,她受着周天子的宠爱,是周天子最爱的人,她不需要有任何自己特点,只需要站在最高处享受着周天子的爱意便可。她不需要做任何事,她只是周天子自我感动式爱情的标志罢了。
而周天子口中所说的爱沈氏,他昭告天下,这大周的太子只能是裴凌燕一人,而他允诺这一句话的方式,是让后宫中的妃嫔侍寝后饮避子汤。他一边放不下自己的欲望,一边用那自以为是的深情爱着沈氏。
周则景只觉得一阵反胃。
周则景缓缓开口,“他为皇后,不惜害了淑妃和他的儿子,但是他不敢明晃晃做这些事,他便只能暗地里,周则景猜测着。
裴瑞露的患病恐怕是意外,但是在周天子原本的计划中,一定是把贵妃捧上万众瞩目的位置,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睛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那样的位置难免会被人嫉妒,那个时候,或许不用周天子自己出手,他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只是没有想到,裴瑞露“怪病”袭来,这无疑给了周天子一个极好的借口,他迫不及待地将裴瑞露关起来,锁住淑妃。
他以为事情已经安定,便召见了忍了几个月不见的皇后。
只是她没有想到,淑妃竟然跑了出来,在金銮殿收到消息的她,选择装聋作哑,任凭淑妃闹去,反正,只要裴瑞露没了,淑妃活不活,根本与她而言,不甚重要!”
周则景紧紧搂住裴琼枝,她没有再顾忌,直直将这些话说了出口。
在他眼里,人命根本无足轻重,为了沈氏,轻易舍去了淑妃和裴瑞露的性命……只是因为他是皇帝,他有这样的权力。
周则景有些迷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太医院,太医院外是一重重的宫墙,困住了她,她再怎么走,都走不出这几重宫墙。
她来大周许久,头一次感受到那冰冷的,阶级压迫。
令她寒冷的不是狂风,是权力,是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