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狭小蔽塞的房间里呆了多久,她跟明显地感觉着,自己的四肢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蜷缩在那牢房中的一角,头晕得难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饿了多久,大多数的时候,自己总是醒着的时候发呆,然后看着黑暗,渐渐地陷入沉睡,循环往复。
她身边也没有可以喝的水,也没有人给她送东西吃,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又饿又渴的环境下要呆到几时。有时间她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上面的人不打算直接用白绫毒酒这等寻常的赐死方式,觉得他们大周应该精进一下处决罪犯的方式,改成让犯人饿死这种的,不然怎么到现在为止,她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但是,在某一次睡醒的时候,周则景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饭香。她胃部灼烧感让她几乎不能行动,她只能蜷曲着身子睡在草垛上。那股饭香仿佛就在她的边一样,在黑暗中,周则景寻着那饭香,伸手一摸,便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周则景当时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一下子便摸出来了,那是一个馒头,甚至还是热的。
周则景仔细地摸了摸,才发现,就在她的手边,不知道是谁,放了几个馒头和一碗米糊。周则景这几天睡得并不实,在这牢房内,平时老鼠跑动的声音都能将她吵醒,周则景碰了碰牢房的门,发现那门锁得严实。
周则景叹了口气,是有人,趁她睡着的时候,在她身边送了这东西,那人甚至可以无视牢房的锁,不惊扰狱卒,甚至连周则景没有发现……
周则景捏起那个馒头,久久没有说话。
之后的日子里,周则景就仍在呆在这狗洞般的地牢中,但似乎那地牢内的狱卒突然想起有周则景这么一号人一样,那守着地牢的狱卒终于开始给周则景送些吃食,这让周则景有些意外,因为那狱卒送来的吃食,俱是些粥米馒头,而且似乎是一日三餐俱有供应,这不是一个囚犯,一个死囚犯该有的待遇,是有人暗中打点了吗……周则景不知道,但是在这件事之后,她的手边再也没有出现那一碗直接出现在她眼前的热饭。
周则景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挨着日子,直到有一天,这阴暗的地牢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那个黄门,那个在金銮殿外拦住周则景的黄门,那个在太医院为周则景宣了周天子的旨意的那个人。
周则景往常见他的时候,每一次与他对视,那股不适感就加深几分。毕竟那黄门每次看周则景的眼神,不是一副将周则景看穿的模样,言语中难掩讽刺,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是皇权的领命人,是天子身边最宠信的人,只要周天子还在,他便可以高高在上俯视一切。他阉人出身,却最终爬上那万人奉养的位置。
但是周则景再次看见的他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周则景在黑暗中呆了太久,她提着一盏竹灯站在周则景面前的时候,她先是被那刺眼的光晃得无甚舒服,在那盏烛光掩映间,露出的是那黄门一张惨白的脸。
周则景吃了一惊,那黄门瘦了一大圈,目光阴沉,紧紧盯着周则景,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难掩疲惫之色,他或许是有好几天没有睡觉一般,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那黄门仿佛一颗失了光泽的鲛珠,迅速干瘪下来,没有了生机。
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则景眉头一蹙。
是周天子吗?
当然,这些问题周则景都不能问出口,那黄门领了一堆人,将周则景带到了一个密室里去。
果然……还是要严刑审讯吗?
实际上,周则景想象那些事,都没有发生。那小黄门带着一众人,却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那天发生的事情。
周则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只说是周天子应要逼迫着她,在殿内“嬉戏”。他提着剑,让周则景在殿内躲,找到一次,砍一根手指。
周则景猜测着,周天子的变态程度绝对超乎她的想象,她以为自己已经编的够变态了,但是那身边的黄门和一众人听到这些事的反应却是淡淡的,仿佛是听到了类似“他吃饭了”一样的话一般。
周则景继续编,只是道天子不甚被自己不甚被东西绊倒,摔在地上不能动弹,而周天子却看见周则景就被捉住,一时间失了兴致,扔下来剑直接准备将周则景掐死。却不料,她跟周则景追逐这段时间,心率飙升实在过快,引发了猝死。
周则景说这话是有考虑过的,本来周天子突发性猝死其实就是剧烈运动加被自己气得颅内血压飙升,所以她说出周天子是因为运动而引发猝死是有依据的,如果这些人再去问其他御医,他们也是会有同样的推论。
在周则景的口供里,她就只是一个被天子强迫下,被天子折磨险些去死,最后又救了天子的人。她的话,周则景不知道他们听信几分,只见在自己说完后,那黄门并没有说什么,他仿佛已经疲惫到了一定程度,他只是垂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令人看不清神情,良久,他才缓缓吩咐,“收队,回宫。”
但是在周则景准备跟着狱卒回那阴暗的牢房里的时候,那黄门陡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有话要跟自己说。
周则景被他拉入一个单独的屋子。
她听到那黄门道:“陛下眼角的伤怎么解释?你放才所说的,可没有提过那伤。”
周则景早已想好了答复,“是我,在陛下掐我的时候,我的手……不受控制的乱抓……不小心伤了陛下,方才……因为我怕……我怕……我原本是在祈祷你们发现不了的。”
周则景强挤出一个笑容。任她再怎么辩解,毕竟,自己伤害了周天子的眼睛这件事,是有事实存在的,总不能说是周天子自己发癫到将自己的眼睛戳了。如果他们要因为损害天子圣体对她发难,那她真是真正的黔驴技穷。
出乎周则景意料的是,那黄门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一个人坐在那屋子内的一角,竟是冲着周则景笑了一下。
周则景身子一颤,那笑与他往常在黄门脸上见得笑全然不同。此时,在这地牢内一个屋子的一角,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周无比的阴冷,那一点烛光映射在周则景与那黄门的脸上,就算再柔和的光照在那黄门的身上,都难掩他身上的凉意。
他笑看着周则景,这一次,周则景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悲凉,那是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明明她才是阶下囚,他是审讯者,但是他比周则景更为绝望。甚至,他那在一丝悲凉的眼神中,甚至还混着一丝艳羡。
他笑了两声,道:“很好。”
周则景眨了眨眼。
那黄门笑意仍存,“你的命,咱家实在是羡慕,无论他们两个谁赢,你都不会输,无论谁赢,我都不会赢……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天命之人也不会永远是天命之人。只是周姑娘,你的命,真得是很好啊。”
从那天开始,很久很久,那黄门的话始终回响在周则景的脑海中。
他说得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论他们两个谁也赢,自己都不会输……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黄门说得他们两个,是指得谁?
而那黄门为什么,只是短短几日不见,他便仿佛是老了二十岁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则景心中其实有了一点猜测,但是她不敢想。
她就这么,一天天的熬着。整个地牢内安静极了,除了狱卒和老鼠,再没有什么来过,她身边也没有狱友陪她讲话,平时,周则景只是一个人缩在黑暗里,静静地呆着,她在想一些事情,一些有关于那个世界的,有关于她的前世,有关于她的过去,关于这个世界的,她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逝去的,活着的人,她厌恶的,她害怕的,她爱慕的,她珍护的,还有她未来的去向。
周则景想了许多,但是不会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牢房内始终死寂,直到有一天。
周则景的地牢似乎在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没有人在她的周围。那一天,她听到的自己牢房的上面,有一阵骚动。
很乱,很乱。上面的声音宛如一锅蒸开了开水,沸腾,听得让人心焦,周则景的心也跟着一慌。
那声音中夹杂着哭闹声,有人在嚎啕大哭,还有人在狂笑,笑声令人胆寒,哭声令人心惊。
周则景蹙起眉头,她想往上去看,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位置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那哭声更为剧烈,掩盖住了那笑意,四周有狱卒走动的声音,渐渐地,那笑意似乎是小了,渐渐地消失……
整个上面乱了起来,周则景看到那狱卒们似乎在地牢里横冲直撞,他们似乎在责骂着地牢中的人。
周则景眼疾手快,看到有个狱卒从周则景的身旁经过,周则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那人为周则景送过几次饭,原本被拉住的时候,那狱卒原本条件反射版的想要破口大骂,但是看到是周则景后,脸色立即变得复杂。
周则景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狱卒犹豫片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绝望吗,“陛下……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