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丹青画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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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升冬斜,疏散的阳光从枝叶缝隙中透出,星星点点落下。

    肃王府门口,一辆马车戛然而止。

    沈婧娇伸出纤细玉手搀着曲清,扬起山茶花边纹衣袖遮了遮耀眼的日光,望着肃王府三个大字有些出神。

    这是她上一世从没接触过的地方。

    一位嬷嬷从里头踱步而出,“是沈姑娘吧。”嬷嬷的嗓音柔和,眼睛大大的,圆润的脸上瞧着很是和气。

    “我是,请问嬷嬷怎么称呼?”沈婧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和蔼的嬷嬷,以往见到的嬷嬷都是在宫里,个个轻嘴薄舌,脸型尖尖的,时常眯起细眼就要教训人。

    “唤我常嬷嬷便好。这些都是......”常嬷嬷打量着堆满王府大门的木箱,有些不解。

    “都是些水墨丹青画,拿来给肃王赔罪的。”

    言语间常嬷嬷唤来男丁将箱子抬进院落,又道:“王爷今日有事出去了,应当是该回来了,姑娘且在府上等等。”

    沈婧娇应下。来赔不是总不能放下东西就走,显得没诚意。

    肃王府,琉璃作风雅致秀气,但又气势压人,门楼墙壁精致雕花,整个王府里有一套贯通的水系,光是一路走到正厅沈婧娇都有些觉着累。

    沈婧娇在常嬷嬷说得地方内逛了逛,正转身打算往反方向走时,眼前瞬得落下一道黑影,惊得她愣在原地瞪着双眼,差点将她活生生砸死。

    待她缓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是谢司衍。

    “殿下!殿下!”沈婧娇搀扶起他,好在他并未完全丧失意识,一半力量压在沈婧娇身上,吩咐道:“去书房。”

    “可我不认识路。”

    “我给你指路。”谢司衍长臂揽上沈婧娇的脖子,站起身沈婧娇才发现他下腹渗出一排血珠,锦衣上也凝满了粘稠的血液。

    一路上沈婧娇都在吐槽何必将王府建的这么大,如今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谢司衍捂着伤口低头侧看硬撑着身体的少女,此刻额间冒出点点汗珠。

    沿着石板路前行,经过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再越过春祥院,终于,到了谢司衍的书房,梅竹堂。

    沈婧娇实在不解为何受伤了要来书房,一进来全明白了。书房内不止有书,医者用的药流,药臼,银针等一应俱全。

    沈婧娇看傻了眼,没等她反应过来谢司衍发话:“让常嬷嬷去唤季如常来。”

    片刻后常嬷嬷说季大夫过来还需要时间。刚才看谢司衍面色苍白,唇色暗暗发紫,只怕是伤口有毒,裴玄今日外出也并不在府,时间等不起。

    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婧娇重新进入梅竹堂。将谢司衍扶到榻上,一句“殿下,得罪了”后,便开始解谢司衍的外衣。

    谢司衍攒眉蹙额,几处发丝贴在面颊上,一双青筋暴起的手陡然握住,“你做什么?”

    “季大夫赶过来至少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你的伤口有毒,等人来你也该归天了。”沈婧娇说得急切,生怕耽误了。

    “你会医?”

    “我自幼勤学医,虽只给人看过几次小诊,但这只是简单的文诛兰,我能解决。”沈婧娇目光直直,梅花堂内还没来得及点起多余的烛火,只有几束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脸上。

    文诛兰不算剧毒,不会让人顷刻间一命呜呼,但会让人如蚍蜉啃噬全身般痛苦,离死不过是时间问题。

    常嬷嬷推门带入的风吹起她的薄纱衣摆,连带着油灯恍了恍,更让人看清了她眼中的坚决与真诚。

    谢司衍放下握住她的手,常嬷嬷点起屋内未点燃的油灯后便在一旁给沈婧娇打下手。

    银针滚火,扎入神阙,外陵,中阮,五定穴中将毒流压制,沈婧娇神情镇定,双手稳得可怕,一针针无一落差。后将平刃刀滚过火,刮除伤口中残留的腐肉。这一步,沈婧娇额头上爬起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带着鼻头,转头示意常嬷嬷帮忙擦除。

    等这两步完成本以为季大夫应当到了,可还是不见踪影,只得继续下去。

    伤口已经处理完,后续的缝合,配药更不是难事。

    一个时辰后。

    忙活半晌的沈婧娇迅速写下药材交给常嬷嬷:“这些是需要用到的药材,劳烦常嬷嬷跑一趟。”

    “哪里话,还多亏沈姑娘救我殿下一命。我这就去配药。”说完,常嬷嬷疾步出了府,生怕耽误片刻。

    刚刚服用了秋季采的谢司衍还昏睡着,沈婧娇有些疲惫的寻了个位置坐下。转眼间,看到一封信,信上有个带有玄鸟图案的圆形印章,那是母亲临死前后颈处一模一样的图案。

    玄鸟展翅,仰头高鸣,就是这图案她不会记错。

    当年母亲的死她就觉得蹊跷,颈后为何会有玄鸟图案?江含月那般胆小如鼠当真敢将母亲推入悬崖?沈沐倒是真有可能……

    疲惫的汗珠还未消散,转为惊愕得看向躺在榻上的谢司衍,难道他与母亲的死有关系?可惜这封信还未拆封,若是拆开了就会有痕迹。

    深思熟虑后,她放下信封。

    这封信有可能是别人传给他的,再者拥有这印章纹样的不知有多少人,还是得打探清楚。

    戌时,谢司衍迷糊睁眼,想抬手却又被何物压着,斜眼望去是沈婧娇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因劳累睡了过去。

    谢司衍不禁回忆她替自己处理伤口的画面,冒着汗水却仍旧坚持,丝毫不惧怕后果,若是真没救活,那便是掉脑袋。

    察觉到身边人动静后沈婧娇也醒了,去拿檀木桌上常嬷嬷刚温完的汤药,“殿下让我唤来的季大夫,您都醒了人都没来。殿下还是换一个人做专用大夫吧。”

    谢司衍紧抿着唇,眼底一片冷然,撑起身子眉目间黑压压的,“怕是死了。”

    沈婧娇替他盛药的汤勺一顿,“殿下说谁?”

    “季如常。”

    沈婧娇才觉不妙,谢司衍的伤从何而来她暂且不问,也知问不得,可季如常呢?

    谢司衍见她将药端在手里没了动作,“不打算将药给我?”

    沈婧娇将药递到谢司衍手中,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紧张,汤匙与碗边发出极其轻微的碰撞声。

    “医者的手可不能抖。”

    沈婧娇故作淡定,“为何他会死?”还是没忍住问道。

    “因为有人希望我死。”谢司衍受伤,文诛兰这样的毒寻常大夫也许困难,但对于王府专用大夫不是难事。有人不希望季如常救谢司衍,自然而然就杀了。

    “为何受伤了不走正门?”

    “府上有眼线。”

    “那若是今日我不在呢?”

    “死了。”

    沈婧娇问的谢司衍一一回答,她有分寸不问的过深。

    听到最后的回答不免惊叹,真的有人将死说得这般轻巧,一定是还没经历过死亡后的痛苦。

    沈婧娇后来身处深宫,多少听过些宫中惨讯,不是今日那个死了,便是明日那个死了,她也长叹宫中活着不易。她先前久居府内,不明白外面打打杀杀,尔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