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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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热烈,温予睬余光注意到,他手上的绿皮汽水晃动了一下,好像还在滋滋冒着气,虽然只是立夏,却已经有了夏天的实感。

    “你说话啊。”她忍不住催促。

    祁厦扯起嘴角露出个笑,比起那些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个就真实多了,他与她对视,漫不经心地提示,“你坐过站了。”

    温予睬:(°A°)

    她往外一看,这不止坐过站,这是已经环海半圈了。

    但关键是,这是过不过站的问题吗,这是他答非所问!

    墨镜还在她头顶架着,温予睬唇角放平,一下把它扒拉到鼻梁上架着,还带了摞头发惨烈的贴在额头上,显得她整个人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像是刚打完架回来。

    “我就喜欢坐公交,不行?”说最后俩字的时候,下巴还拽拽的稍稍抬了抬,好像多有气势。

    祁厦身子前倾,离她的距离更近,那双清冷的眼睛里盛着笑意,眼下的小痣都被衬得温柔许多,“温予睬,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墨镜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忽闪忽闪,可惜没人能看到,只以为她在冷脸。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迟钝而带着疑惑。

    她是真的很奇怪,距离高三都快三年了,连她都快记不清高中同学的名字,他怎么会记得她的呢,难道这就是学霸的记忆力?

    没想到的是,祁厦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不看她了,侧过头不搭理人,眼下的小痣又变得冷漠起来,好像浑身都冒着不耐烦。

    果然是假象,这才是他的常态,对她和气点只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没当众让她离远点已经很好了。

    温予睬转回身子,紧抿着唇后悔。

    她真想拍死十分钟前的自己。

    又过了几个站点,车里的乘客始终在变,唯有后排的两人,彼此沉默着,又默契地同时看着窗外。

    直到终点站的到达,温予睬坐在原位默默等人走完。

    最后一个是祁厦。

    她注意到,他手上的绿罐子已经成扁罐子了。

    不就跟你表个白吗,至于把汽水罐子掐死吗……

    温予睬心里嘀嘀咕咕的,我以后还要追你呢,烦死你,她仗着有墨镜人家看不到眼睛,明目张胆地盯他。

    后门大开着,外面冒进一阵热风,吹动她的头发。温予睬熟练地抬手,把脸侧的刘海撩到耳后。

    自然也没有看到,车外的人,隔着道玻璃,抬头看她的那一眼。

    “滴——”

    “刷码成功——”

    她去前门付了二次乘车的钱。

    蔚洲的公交,尤其是环海的那几趟线路,经常会有人一次性坐好几次,司机对这种行为早已见怪不怪。

    原计划半小时就能到的路程,现在起码延长了一个小时,温予睬倒是有时间,她靠在椅背上,闭眼浅眠了两分钟不到,手机跟个闷弹似的在她手心直震,随时都要爆炸的样子。

    艾佳妙起码给她发了二十条语音,且每一条都只有两三秒。

    温予睬往上滑了半天,点开第一个。

    “他妈……”

    “他妈的……”

    “妈的傻逼……”

    “他妈啧……”

    “你不知道……”

    “他妈……”

    “啧……”

    “他妈……”

    “他妈的……”

    ……

    “……”他妈到底怎么了啊,发这么多过来,声音还像是要说被气到说不出口,温予睬在键盘上戳戳点点,回了条消息过去。

    【温予睬:谁妈。】

    艾佳妙回过来的是语音,“詹让群那孙子。”

    她对象,哦不对,过了今晚应该就是前男友了,温予睬了解,在键盘上打字。

    但速度太慢,没发过去那边的语音又来了,这次长点。

    艾佳妙:“真的你不知道,老娘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这简直就是侮辱——他妈这就是在踩着我脸蹦!贱男人!两个贱男人!贱还贱一块去了!老娘当初真是眼瞎竟然鬼迷心窍答应跟他谈,谈他妈个傻逼!智障!”

    温予睬把前面的字删了,重新敲敲打打。

    艾佳妙:“手机里说不清,回寝室我再给你讲,粉别忘了给我带,我要臭宝的。”

    温予睬又把才打好的文字删空,选择发送表情包过去。

    【温予睬:女王陛下请息怒jpg.】

    【温予睬:鼠鼠遵命jpg.】

    虽然还没直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显然,从温予睬紧抿着唇的表情来看,她已经在思考回寝后该怎么安慰人了。

    公交的车轮呜啦啦地转,向着回寝的路行驶。

    “滴——”

    密码门的解锁音象征性地提示了声,进门的是祁厦,他看了眼玄关多出来的鞋,走进客厅时拨了肩上的包,随手一抛。

    “谋杀卧槽——”

    躺沙发上用手柄打游戏的人被砸的吱哇乱叫,虽然那包并没有多少重量,里头就装了两本书和几页纸。

    “你又来干什么。”他说。

    赵谨觉长腿一伸,肩膀一靠,动作间把塞在裤子里的黑衬衫一角带了出来,脖间挂的带钻字母项链和右耳上的银质耳钉bulingbuling的闪着光,他姿势颇为嚣张,拽了吧唧地抬下巴,“怎么着,你家博物馆啊。”

    祁厦怼都懒得怼他,径直走近把他头顶上的墨镜摘了扔茶几上,然后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闭会嘴。”

    “咋?我这造型咋了?”赵谨觉摸摸自己脑袋,头发挺蓬松,莫名其妙的。

    祁厦又施舍了他一眼,突然发笑。

    赵谨觉:“?”

    “不是你笑啥啊,搞的老子很惶恐。”他摸摸心脏,脑抽抽般地自恋,翘着嘴角说:“被我帅到了是吧。”

    答案是,祁厦说:“丑得像失了智的猴。”

    赵谨觉:“!!!!!!!!!!”

    猴……不是,他一把把他推开,提到关于造型美丑的事,包变脸的。

    祁厦被推的差点被水呛,看他一眼又开始笑,“剪剪头发吧你,披个红绸带,哪吒闹海。”

    赵谨觉:“………………………………”

    “老子这头发叫时尚——狼尾——狼尾你知道吗——你懂个屁啊——”

    他简直气得要当即变身狼王,再嚎叫两声,手直扒拉后脑勺那厚重的几撮毛,又联想到早上的事,狼王委屈,“我容易吗我!搁家里被我妹妹骂,我眼泪婆娑来你这躲着还得被你说是吗喽。”

    “没出息。”祁厦嘲笑道:“你妹还比你小一个大学。”

    说到她,赵谨觉就蔫了,他“啧”了声,托了把衬衫袖子,露出一半小臂,大臂上的彩色纹身若隐若现,看不清晰,焦躁道:“她大学能不能考上都是个问题,下个月就高考,现在还天天就想着去酒吧驻唱,都玩上离家出走那套了,我真搞不懂小孩的想法,还不是我亲妹妹,没点血缘关系,说也说不得。”

    跟这人十几年的交情,对他妹妹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性格家庭的了如指掌,祁厦看他的眼神略带嫌弃,“她能把你骂哭,你在这跟我说没资格管。”

    赵谨觉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我把她带这么大又不是让我骂的,舍不得说不行?”

    还真给骂哭了,够没出息的,祁厦看他的眼神中写满了这几个大字,懒得再跟他掰扯这事,说:“她想去你就让她去体验,玩过了再教育,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赵谨觉瞳孔震惊,“她下个月高考我现在带她去酒吧?!她现在重要的是学习,我妈知道了不弄死我。”

    “一天不学死不了人。”祁厦拿了先前放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站起身。

    赵谨觉仰头问:“干嘛去,不聊孩子了。”

    “你能正常说话吗。”祁厦恶心的想给他一脑蹦,“说得跟他妈我俩生的一样。”

    赵谨觉后知后觉,而且他妈的带入的还是孩子妈,“滚啊——”

    “得了,您纠结着,我滚了。”祁厦说话欠了吧唧的,径直往房间走。

    赵谨觉对这个妹妹是没法子,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被气到离家出走,冲他的背影说:“我真搞不定,你干啥去,再给我提供点方法。”

    “冲澡。”他头也没回,停也没停。

    赵谨觉看不到他人影,再一想他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洗澡,阴阳怪气地撇嘴,“公主,这是真公主。”

    与他拥有同款墨镜的温予睬这时正哼哧哼哧地爬楼梯,墨镜虽然没被撩了,但已经热得快昏倒了,肩挎包手提粉的,一鼓作气心率飙升直爬六楼。

    艾佳妙心率也不差,不过她是被气的,看到她回来就跟小蝌蚪找妈妈似的,几步蹿到门口推着她肩膀就往椅子上坐,“我跟你说你总算回来了!”

    温予睬把肩上挎的手里提的通通放桌上,要了老命似的,“喝口水先——”

    艾佳妙转着转椅坐她旁边,专注地等她喝水。

    等温予睬干完半瓶子矿泉水后,她捏着瓶子,准备听事,“詹让群干什么了。”

    别说这名字,一说艾佳妙就气得眼皮直翻,胸膛起伏,“狗日的他妈的出轨了!!!”

    “啊?”温予睬想过是吵架他说了什么话,但……

    “没想到吧是不是!我跟你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艾佳妙顶着头没卷完的头发,手指迅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在一众聊天记录中翻到一张照片,“你看。”

    是一张背影图,照片上有两个男的,身高差不多。其中一个男的留着长发,长度大概盖住了后脖颈,穿着身黑衬衫,裤子是黑牛仔,另一个男的穿着黑夹克,虽然大热天里穿夹克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但确实看不出什么,而且单从背影来看,俩人身材都很好。

    这照片应该是在他俩出门的时候抓拍的,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能看到玻璃门,有点像金街那边的一个咖啡馆,温予睬暂时只能想到这些,说:“长头发这个是詹让群吧,旁边那是谁。”

    艾佳妙一个深呼吸,再一个假笑,咬牙切齿的,“奸夫!”

    “啊???”温予睬好像聋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