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露华浓(5)
    《春夜浓》全本免费阅读

    换完药晏回南与谢韵共乘一辆马车回府,彼时落日如熟醉的果子,红得发烫的余辉照射进马车内。

    晏回南的酒量一直好,少年时便胆敢与蒙古勇士比酒,比完还能骑马射箭。今日宫宴上的是极品酒,但那几杯并不足以醉倒晏回南。

    他只喝了几杯,沉默着俯身低头靠近谢韵时,带着微微的酒香。

    谢韵却迅速偏过头,擦着晏回南的嘴唇躲开了他的吻。她一直不喜晏回南强迫自己,但不得不承认,之前晏回南吻到深处时,她也忍不住沉沦了。

    可今日在大殿之上她当众受辱,晏回南却始终不发一言,这让她心中难免气恼失落。更不想他在这个时候占她便宜。

    “将军自己说了……毒素许是入了面部……”她的意思不言而喻,“将军还是不要这样为好。”

    这分明是胡扯的,也是借话堵话。晏回南被反将一军,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晏回南的动作顿住,刺眼的光正照在他的脸上,他轻嗤一声低笑,而后抬手拉上马车上的帘子,遮住阳光,两人共同坠入阴影。

    他真是有些迷醉了,怎么像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对着仇人之女也能屡屡失控。

    尽管该做的都做了个遍,但那无疑如同戒规森严的僧人犯戒一般,煎熬又沉沦。

    他垂眸发狠地在谢韵的脖颈下方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没放过她,“疼吗?今日在大殿上羞耻痛苦吗?”

    谢韵忍着疼,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将军希望听到我说什么?疼,羞耻、痛苦,怨恨,后悔……我恨不得杀了在场之人。这个答案将军可满意?”

    晏回南直视着她眼底的痛苦,那倔强到发狠的眼神,和他从前有几分像。但不够,还是不够,她还没有痛苦到绝望,没有哀嚎,没有哭泣,“不满意。我要你一直痛苦。我希望你彻底绝望。”

    如他当年一般。也如他现在一般,痛苦扭曲割裂地活着。

    “谢韵,这是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

    晏回南不住军营的日子里,谢韵免不了要与他同塌而眠。翌日清晨,天色未亮时,晏回南醒来,发现谢韵在他身侧睡得正熟。

    他冷漠地掀起背角,冰冷月光下,谢韵的手不自觉地环在晏回南的腰间。那手上还缠着纱布。

    温玉软香在怀,晏回南自嘲一笑,竟然是和谢韵。

    谢韵睡觉向来沉,不到时间纵使再大的雷,只要没劈到她身上,她都不会醒。晏回南神色淡然,恶趣味地捏了捏谢韵的脸颊后,才把她环住自己的手拿下来,起身下床。

    怀绣早早带人候在了门外,等着晏回南洗漱。

    “将军这样是何苦呢,罚跪祠堂是惩罚夫人,可夫人午后跪,将军便晨起跪,她却在屋里睡得好。这究竟是罚夫人还是罚将军你自己啊?”怀绣本想说晏回南罚谢韵罚得好,可没想到他自己也要日日跪,还不让谢韵知道!

    晏回南:“都罚。”

    他有违孝道,娶了仇人之女。自然也是要向父亲母亲请罪的。

    跪足一个时辰后,晏回南匆匆用了早膳便去上朝。司文从马厩牵了马来,临行前,晏回南回头嘱咐怀绣:“嬷嬷,不要再将垫子撤了。”

    话语虽平常,但怀绣却从中听出了警告。

    怀绣每次会让人在谢韵跪时撤去垫子,只因不想让谢韵跪得太舒服。但又私心不愿让晏回南受累,每每谢韵跪完,她都命人再原封不动地将垫子放回去。

    之前晏回南一直不曾说,怀绣以为他是不知,便一直如此。

    怀绣面色尴尬,一把年纪搞这样的小动作被戳穿,但她都是为了晏回南好,“将军,你跪是孝敬公主与侯爷,可她是赎罪的,用这样好的垫子,那如何显出诚意来?不过这么点日子,她便忍不住向你吹枕边风告状,将军,这样的女人……”

    她话音未落,晏回南急着走,只说:“没人向我告状。嬷嬷往后不必揣测我的用意,更不必做这多余之事。”

    说完便驾马离去。

    进宫的路上,司文向晏回南回禀:“属下派人查过了,昨日在宫中咬伤夫人的是御蛇院的蛇,是蛇师刚从野外捕回来的火炼蛇和竹叶青,这些蛇尚未驯化,毒牙也没去。前些日子御蛇院丢了这些蛇,是长衡公主的人偷拿了。”

    晏回南的眸子暗了暗,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还没让她长大么。”

    司文沉默。他记得当年晏回南率军突破京城围困救驾时,他们一道在紫华门遇见从狗洞里爬出来的长衡,当时她一身宫女装扮,哭着奔向晏回南,让他快去救皇兄。是宋鸿煊命人送她出宫,只为保她一命。她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公主,纵使是国家已经脱胎换骨,她依旧高高在上,毫无长进。

    她的身后永远站着人,她就好像永远不必长大。

    -

    皇帝将泰山行的日子定在了夏初,万物生长茂盛之际。而晏回南和喻霰则负责全程的护卫任务。届时,他们都会离京,京城由誉王监国。

    这对谢韵而言,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同时,她会伪造晏回南的笔迹,从大理寺中将飞镜救出。

    谢韵借着买药的名义,派人将消息递给了卫鸿。从医馆出来时,司武正在门口候着。

    这距离将军府不远不近,来这里买药材也不算稀奇事,司武没有多想。

    更何况谢韵顺手递给他几瓶药:“这是我前些日子命郎中新制的药酒,将军是行伍之人,跌打淤伤是难免的,你替他收着。”

    司武因着心里对谢家的怨恨,此时对谢韵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夫人既心系将军,何不亲自给他?”

    听到“心系”二字,谢韵忽然有些恍惚,她只是随便找的借口,来这里传递消息。若有心系牵挂,多半是出于医者仁心。可当真一丝真心都没有吗?谢韵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夜她摸到晏回南身上的伤疤时,便猜测,他这些年的日子应当也不好过。

    她和晏回南都是……被命运捉弄又抛弃的人。

    “我亲自给岂不是很有狐媚勾引的意思。你们都不希望他被我蛊惑吧。”谢韵神色如常道,“还是你替他收着吧,就说是你买的。”

    司武心中一惊,底下人对谢韵不善的议论,她都知道。

    此刻还能用如此平静的话说出,他不免有些佩服谢韵的勇气与定力。

    直到谢韵上了马车,笑着催他:“不走吗,司武?”

    司武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险些被这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