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泰山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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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人是晏回南的拿手活,他从前有个习惯,心情不好时便爱花钱。买些珍宝华服,花大价钱找人来给家里重新翻新一遍,换些新鲜的,他的心情就能稍微好些。若这些还不够,他便去给济善堂捐款,去秦楼楚馆千金买得美人一笑。

    他纨绔之名便是如此得来的。所以花钱哄人开心、哄自己开心的事他没少做。从前意气风流时,说话嘴甜,这世上就没有晏回南哄不好的人。

    人人都嘲晏回南,祈祷家中不要出一个晏回南这样的败家子孙。可人人都羡慕晏回南,生来命贵。

    而如今的晏回南依旧是那个令人羡艳又畏惧的他。

    除了谢韵,也只有谢韵。每每哄她都要晏回南大费周折。他堂堂世子,天生的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岂能真的甘愿屡次对着一个小丫头片子低头?

    他多少次都想:随她去,真是不知好歹,本公子不伺候了!

    但因着心底那点歉疚和一些不知名的情愫,晏回南总是没法真的不管她。挨过几日的,也挨过十天半个月的,最长和谢韵冷战过一个月零三天,晏回南就实在按耐不住,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又转回去找谢韵了。

    不见她又忍不住想到她,见她又有点烦她。但见到时总是忍不住笑意。

    晏回南握着手中的荔枝香,遥遥望向近在咫尺那巍峨高耸的泰山,满目青郁,山尖处烟雾缭绕,人心也随之悠悠然。

    曾经亲密无间过之人,必然会在心底留下一个难以忘怀的印记。有些印记会随着时间流沙的冲荡而被磨平甚至消失,但有些印记会被冲刷地越来越深,形成一个凸起的岸,永生永世地守望,纵使不见也长想念,魂牵梦萦着。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一个人牵动,愤怒由她点燃,喜悦由她而起,思念也只能由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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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回南带着新买的香回去准备送去哄人,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家中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晏回南冷脸:“你们怎么来的?”

    卢寂寒挠头,目光躲闪:“骑马。”

    “骑马?!”就连一旁的谢韵都忍不住惊呼,“你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跟着你骑马骑半个月?”

    八岁孩子本人闻言十分不满,但紧闭着嘴没说话,只是很明显的不高兴了。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倒是替自家主子不平,但说话的语气总有种“狗仗人势”的意味:“什么孩子,你说话谨慎些,这位是睿王殿下!”

    听此人说话声音尖利,虽是民间布衣的装扮,但应当是照顾在睿王身边的老太监。谢韵只觉得此人真是听不明白好赖话。

    卢寂寒慌得不行,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中途歇了很多次。要不然也不会晚了这么些天才追上你们……”

    晏回南:“你喻二哥知道你带睿王偷跑来了吗?”

    卢寂寒遗憾摇头,“不知道。我不敢去见他。”

    晏回南冷笑嘲道:“你也知道你不敢去见他啊……”

    只是晏回南话未说完,卢寂寒便垂丧着脑袋,语气委屈:“就在你们刚走不久,我便得了消息,喻王妃怀孕了。姐姐……姐姐莫名大病一场。她面上强撑着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即便她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她是为着当年之事难受。我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揍喻王爷一顿,本想来找喻二哥打一架出出气,可我到了之后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韵不禁望向晏回南。这事他们都知道,当年喻家单方面解除婚约,当即娶了如今的喻王妃,卢龄玉本是京城清高、名声在外的才女,却被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解除婚约,这是在卢家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卢龄玉当时也如现在这般镇定,但少女怀春的心思如何能真如平静无波的水面一般?其中块垒难平、苦涩滋味唯有她自己知道。

    而喻王妃多年未有身孕一事,惹得京中人议论喻王爷与王妃不和,忍不住猜疑喻王当初究竟是真的移情别恋还是另有缘由。这事拖了这么些年,像是一颗希望的种子,又像是一道无形的红线,令旁观者生出闲话,却给当事人希望。

    但如今王妃怀孕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斩断了全部希望,也许也深深地刺痛了卢龄玉的心。

    谢韵当年不懂,如今却深深地为卢龄玉感到难过与不平,“揍喻霰有什么用?要出气就那天命人去巷子里把喻王给堵了,套着麻袋,闷着头就给他狠狠打一顿才解气呢。”

    晏回南忍俊不禁,无奈地把谢韵拉进怀里,捂住她的嘴:“你闭嘴。”

    谢韵不禁皱眉,一下变了脸色,不动声色地挣脱开,“知道了。”

    沉默的拒绝,抗拒的意味不言而喻。晏回南的手一下子空了,这种一直被拒绝的滋味放谁身上都不好受。晏回南也不例外。

    他知道谢韵在为着自己逃跑失败的事情不高兴,跟他闹别扭。但他愿意给她时间消气,不同她计较,只要她之后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再也不想着逃跑的事,那一切都好商量。

    晏回南清了清嗓子,“司文,收拾两间屋子出来先给睿王和卢公子住下,将此事禀报陛下,喻王爷那边也差人去说一声,连带着王妃怀孕一事,都当喜讯给报了。”

    王妃怀孕一事,是无可指摘的喜讯。

    真正为之伤神又伤身的只有一人。但这些儿女情长在晏回南这些习惯了掌控大局、运筹帷幄的人眼中的确算不上什么。

    谢韵因此更加心寒。没再说什么,她也无权干涉些什么。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回头一看是一直一言不发的睿王,他的眼神亮晶晶的。谢韵不明所以:“睿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睿王将目光投向晏回南,拉着谢韵不放手。

    晏回南一猜便猜到了:“他应当是听闻你昨日在射箭场上的表现,特来向你请教箭术的。”

    谢韵惊讶指了指自己,看着睿王说:“我的箭术?”她又不得不承认,“殿下,我的箭术都是晏将军教的,你来请教我不如直接去问晏将军。”

    睿王还是不说话,倔得像头小牛犊子,一直拉着谢韵的袖子不放手。谢韵又说:“我的箭术不过是射着玩玩,跟着晏将军才能学到真本事呢!”

    说完谢韵偏过头看了眼晏回南,想让他帮自己解决眼前这个小麻烦。谁知她竟然看到晏回南勾着唇角一副看戏的样子。

    不过是拿来哄孩子的话,他不会真以为她是在夸他吧?这一脸得意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睿王小牛犊子一样的纯净眼神几乎要泛出泪花了,一直拉着谢韵的手不松开。

    晏回南这才开口,“他现在无父无母了,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你教一下?”

    “你为什么不教?”谢韵问。

    话音刚落,一直扯着谢韵袖子的力道忽然放下了。她低头一看,睿王倔强地擦擦眼泪,带着老太监往外走了,留下一道挺拔不屈的背影。

    完了,把孩子委屈哭了。

    谢韵心下懊恼,狠狠地拍了晏回南胳膊一巴掌,“看你干得好事!”

    说完便追上去拉住他,哄了半天答应自己会好好教他,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