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小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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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看门的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多亏了廖仞的药,周蕴文的腿也争气,这几日虽然仍是很痛但已在恢复,他已经可以扶着墙慢慢走上几步了。

    那看门的是个老烟鬼,之前见周蕴文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又忍受剧痛,还好心把自己珍藏的一点大烟膏拿出来给他,诱惑似的跟他说,两块大洋就“让”给他了。

    殊不知周蕴文一见当即就呕吐起来,幸亏看门的反应快,不然这点儿“宝贝”也叫他给霍霍了。

    待周蕴文平静下来,他自己心里也犯嘀咕——按说,烟膏都具有成瘾性。距离那日大婚被父亲喂下过量的烟膏,也将近半月有余,可周蕴文却是一次烟瘾都没犯过。属实离奇。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他就把这困惑跟看门的说了,那看门的细细问了计量和反应后,丢下一句,“假烟。”

    “啊?”

    “真的,绝对是假的,充其量里面有点。你知道那么大一块烟膏多贵吗?而且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看门的老练道,“而且要是那玩意真材实料地全灌进你肚子了,你早就见阎王去了,还用在这儿受罪?”

    看门的终日里也没法跟人讨论这些,彼时也来了兴致,仔仔细细地将烟鬼犯烟瘾时的疯魔样子或是暴尸街头的凄惨清醒,都尽数讲给他听。周蕴文听着,心下惶惶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幸好他老爹抠搜,对儿子都用假货。

    也因这次学术□□谈,周蕴文同看门的也熟悉了不少。有时看门的给他送饭送报来,两人也扯些闲天,全当消磨时间。

    而这天,看门的迟迟没回来。周蕴文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好拖着瘸腿想要去水缸里舀水喝,抬起头就看到看门的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

    他甩手把东西扔给他。周蕴文一把接住,除去一份惯例的报纸,竟然有两张肉馅饼。在家时周蕴文从不吃这些,嫌弃油腻,嫌弃有味道,可如今却觉得香气扑鼻。

    但手上动作还是自矜的,他生的俊俏,脚下无力随便依靠在墙边都显得风流倜傥。他咬了口饼,随口问看门的怎么回来这么晚。

    “看热闹。”看门的也吃起饼来,“菜市口来了个寻夫的小媳妇,那身世真叫一个凄惨。模样倒是生的不错,一双眼睛哭起来也像挂在天上的月亮。”

    周蕴文心念一动,难得多问了一句那人的姓名籍贯。看门的忙着嚼嚼嚼,想了想道,“那小媳妇名字很怪,叫什么‘文蕖丝’......”

    他就地蹲下,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写下这三个字,“真怪啊,猛地一看很有文采,实际上不过是辞藻堆砌,你说说,这名字有个什么意思?”

    这名字不过是杜杳月为泄私愤随口说的,又经半吊子说书先生附庸风雅一番,自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名字。

    而周蕴文听到后,却是眼皮一跳——

    ......不是,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周蕴文去死”的意思......

    总感觉这名字怨气满满,周蕴文揉了揉鼻子,让看门的多说一些。看门的正愁没地方转述,于是立马添油加醋地把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了他。

    不对,周蕴文越听越不对。

    他的心不知在哪一刻开始激烈跳动起来,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追问:是她吗?是她吗?

    他待不住了,当即饼也不吃了。他撑起身来就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看门的晓得,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见状也不追问,但还是拦住他道,“明天吧。”

    迎着周蕴文奇怪的目光,他继续道,“我回来的时候那小媳妇已经走了。人家跪了一天了也得休息休息嘛。”

    看门的摸摸下巴,一脸回味,“那小媳妇长得真漂亮,你说不出来她哪好看,但就是有股别人没有的味道。光是站在那看她也有意思啊,你不知道,我一直看到她回家才走呢,我.......诶呀!疼疼疼!”

    看门的说的起兴,忽然大拇脚趾传来剧烈的疼痛!他龇牙咧嘴地低头去看,不知怎么,那根被周蕴文削成拐杖的树枝正直直地插在他大脚趾上,剧痛!

    “你丫没长眼啊!诶呦呦,老子的脚!!”

    而周蕴文却如没听到一般,拄着拐杖又移回草垛旁坐下,作闭目养神状,不再跟他说一句话了。

    “神经病,又不是你媳妇。”看门的骂了一句,一瘸一拐地走了。

    待他走后,周蕴文的眼睛又睁开来。他此时仰躺着,睁眼便看到一轮下弦月含羞带怯地躲在云雾后面。

    周蕴文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到半空,想要触摸什么。

    心里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它问,是你吗?

    夜幕里的月亮静悄悄的,不说话。

    *

    杳月是被一个叫小春的女子给领走的。

    尽管一路上她都试图跟小春解释她在奉天已经租好了房间,但小春却不肯退让,反而跟着杳月一起去了她租好的房间,当即用自己泼辣的性格逼退前来要钱的房东,并神奇地要回了杳月已经交好的租金。

    眼前的这个女人比她还矮了一头,可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的气势都很足,她将退回的定金塞给杳月,又自发将她那只小小的牛皮皮箱抓在手里,领着杳月就回了自己家。

    小春带着她坐了两站电车,又腿儿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在一处巷口停了下来。小春告诉杳月这里叫夹金巷,也告诉杳月,“你不容易,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不要你的钱。”

    杳月看看她精瘦结实的胳膊,咽了口口水,乖乖点头。

    巷子口坐着一老头,眼睛灰蒙蒙的,听到小春的声音就着急跟她寒暄。小春介绍这是常叔,大家都是邻居,死了老婆,有青光眼。

    小春的房子在楼房的最上头,看起来是个违章建筑,毕竟一栋楼上多出一件小木屋来怎么看都不是配套产物。但小春说,这是她家祖产。

    小木屋逼仄,里面只放着一张床、一张小木桌并一个摇摇欲坠的衣柜。小春做事很麻利,很快包了大堆的干草过来,杳月连忙学着她的样子帮忙,渐渐搬了三四垛,窗户下的草垛也有了床的形状。小春从衣柜里找出麻布被单,麻布被洗过很多次,虽然掉色但很柔软。

    杳月从皮箱里拿出衣服叠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