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物归原主
    那个年轻男人的腰间鼓鼓囊囊。是枪。

    周蕴文神情一凛,当即意识到不妙,只好先缓和了语气,稳住局面。

    他上手帮忙托了一下另一个男人,死沉,周蕴文真怀疑这人死了有一会儿了。他佯装无事,“这是喝了多少啊?大冬天的,喝酒找死啊。”

    三人挪至一处相对人少的拐角,周遭旅客大多已经睡着了。周蕴文这才发现旁边这个昏死过去的人,竟然是个白皮肤高鼻梁的俄国人。

    “有人追杀我们,帮个忙,事后必有重谢!”

    周蕴文正欲拒绝,却看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扭过头去竟是一伙军人举着搜捕令牌进了候车室,其中已经有人开始抓过周围普通民众开始仔细盘问起来。

    或许是那年轻人长得一脸正气的缘故,亦或者是他的腰部还在流血。鬼使神差间,周蕴文竟然道,“奉军来的这么快,势必你们之前就已经暴露了。劝你,尽快单人行动,胜算还大些。”

    “不行,这个人是国际派来的。”那青年人看着比周蕴文大不了多少,眼瞧着已经慌乱到有些自乱阵脚,“奉军和南京方面要的就是他的命,借势在国际上污蔑我们。绝不可以。”

    这年轻人长相憨厚老实,怎么看都不是坏人。奉军的手段他是晓得的,周蕴文已动了恻忍之心——那些复杂的党派斗争他不在意,但或许,他还是可以让这个青年不要死在他眼前。

    他打量了左右一番,偶然发现了一个杂物间,他示意那年轻人跟上。两人合力将那俄国人推进一个空空的大缸里。周蕴文左看看右看看,又从旁边拿过一只同等材质的盆来。也是凑巧,那盆正好可以严丝合缝地卡在缸内。

    周蕴文开始往盆里倒水,年轻人赶紧上来帮忙。果然,往盆里倒满水后,竟很像是整个缸里都装满了水。杂物间光线不好,不仔细看一会还真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会儿功夫,外头奉军的叫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不好走了!周蕴文一脸紧张地在门口看了看,回头跟那人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搜不到人不会走的,迟早会搜到这来。“

    随即他开始绕着杂物间转圈,扒拉着那一堆杂物,试图找到另外一条路来。哪怕是个通风口,也是柳暗花明。

    却不想那年轻人在门缝内观察了不到一秒就做好了决定。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张开嘴巴,从虎牙处摸出一根极其纤细的棉白线,随即往外一拽。周蕴文惊愕地看他拽出一只带血的金属小管来。

    那年轻人显然也难受极了,随即想要想要吐出一口血来又生生忍住。他伸出手来把那金属管给周蕴文,周蕴文也被这场景给深深刺激到了,伸手就接了过来。

    “先生,您是好人。我马上出去引开他们,你趁乱就跑,不要被他们发现。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之后,还劳烦您帮我把这东西送出去。长虹路29号万利当铺,司理姓高,东西只能交到他手上!”

    “别啊!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先别着急出去送死!”周蕴文明白过来,当即要拦他。

    却被一下推开,那人道,“来不及了。”

    转眼,那年轻人就沿着墙根溜了出去。趁人不备拽过一个旅客,朝天上放了一枪后便抵在他的脑袋上,作势恐吓道,“都不许动!”

    周蕴文紧张地趴在门口注视着外面的一切。果然,外面已经乱作一团。随着那声枪响,所有旅客都彻底被惊恐点燃,已经远超奉军所能控制的了的。周蕴文随即出了屋来,杂物间门上还挂着一把锁。他直接上锁后将钥匙收入口袋,溜了出去。

    宛如一滴水汇入海洋,周蕴文自然而然地混入人海。他故意挤到一个那年轻人能看到的地方冲他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那青年人的眼神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骤然亮了起来,当即不再拖延,假装陷入奉军的圈套,一边将那名无辜旅客甩开,一边趁其不备,就朝奉军开了一枪。

    枪战开始!旅客们再次陷入狂乱,大家都是回去过年的,生怕挨了枪子,当即一窝蜂地朝候车室外冲了去,不拘是哪,更有不少人直接冲往站台。

    周蕴文一边往外跑,一边紧密观察着那年轻人的情况。然而刚一扭头的空挡,只听一声枪响,只见刚才还在跟他说话的年轻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

    周蕴文本该直接返程的。

    因为在那个年轻人死后半个时辰左右,火车便呜鸣着进站了。很快,候车室又恢复如常,各种气味弥漫,小孩的哭闹声,旅人们为了挤上车的叫嚷声再次响起。大概已经没人还记得,就在刚刚这里还死了一个人。

    他正值青春年华,大好岁月本应刚刚开始。可他却死了,目的却是为了别人。

    周蕴文本该直接返程的,火车已经进展,他应该和其他人一样,赶紧和大部队汇合。可他做不到。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刚刚,有一个人死了,是为了别人死的。

    周蕴文捏紧了手里的金属管,只一瞬的功夫,他的神情已经从迟疑转而坚定。

    至于大部队那边……不过是送个口信,到时候再换一班车就行了。队里还有其他带队老师,更何况他们那么多人,不可能等他一个的。

    于是,他调头出了火车站,拦了一辆黄包车往长虹路奔去。

    事发突然,到长虹路时已是半夜。幸好,当铺关门晚,周蕴文正赶上店里伙计落门板。

    “欸,客官,我们打烊了。明儿赶早吧。”

    伙计着急关门睡觉,手上动作不停。周蕴文伸手挡住,“我有好东西要当,必须今天当,叫你们司理出来!”

    和气生财。周蕴文虽不壮但长得高大,很有压迫感。伙计看他固执,也不愿惹事,只好将他请进来,“大爷,什么宝贝?我帮您估价吧,我们司理不在店里啊。“

    “不在,就去给我找过来!这还要我教你吗?这是天大的买卖,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周蕴文十分不擅长压迫别人,更何况,现在大半夜的,他明知道自己完全是在胡搅蛮缠,硬着头皮说了两句,自己耳朵先滚烫起来。不过是面子上仍撑着,不让伙计看出来。

    见他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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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蕴文又急又烦。毕竟,他已黔驴技穷。

    “你去不去?你要不去的话,我就!”他左右看了起来。

    完了,不会是要打人了吧?伙计赶紧把桌上的景泰蓝瓷瓶给抱在怀里,正要安抚,却见眼前这人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要不去叫,我就不走了!什么时候你们司理来了,我再走!”

    “好好好,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去叫去!”伙计往后院走,嘟嘟囔囔道,“真是服了。”

    他拐进后院,敲了敲门,很快,出来了一留着山羊胡的老头。

    “高叔,来了个疯子,嚷嚷着要见你。”那伙计收回了方才对着周蕴文的那股窝囊样,“那人脸生,但探不清底。我怕是南京或者是奉军那边的.....”

    他想起方才周蕴文别别扭扭耍赖的样子,纠结道,“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又觉得实在不太像,也怕惹恼了他闹起来......”

    老头到底经过的事儿多,并不慌张,只是捋了捋山羊胡,略一思索,忽然眉头一皱,“道贤,半个时辰之前,你是不是听到枪声了?”

    名叫道贤的伙计刚刚16岁,虽然说起话来还是浓浓的朝鲜族口音,但行事已十分老练可靠,当即明白过来高叔话里的意思,不禁心里一沉,但还是安慰道,“高叔,你别太担心袁子了,他是老同志了,经验丰富。而且......万一真的情况不好,你就更不能出去了!”

    高叔安抚地捏捏他的肱二头肌,"诶,话不能这么说。人已经找上门来了,无论如何,肯定得带来点什么。我去会会他。"

    “高叔,现在形势很严峻啊。我们之前从来都是公开工作,这方面实在没法跟南京比。万一,他真是从南京来的,我们好不容易刚刚搭建的站点岂不是......”道贤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只是有什么说什么。

    高叔迟疑了片刻,又跟道贤叮嘱道,“咱们这个站点的资料都在我的床底下,一会如果前面情况不妙,你赶紧拿上从后门立刻就跑。”

    “高叔!”

    “这是命令!”

    *

    高叔从后院走出来的时候,只见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正坐在太师椅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他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但又被寻常知识分子更气定神闲一些。

    深更半夜,他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等着,仿佛靠着一身正气,并不害怕什么。自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气度。

    ——而且很机灵。

    高叔刚推门,他已经有所察觉,站起来扭过身来。

    ——他长了一双很坚定的眼睛。

    这是高叔与他四目相对后的第一印象。

    他随即换上一张随和的长者笑容来,伸手冲周蕴文作揖,“客人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青年人反问,“你就是思理?”

    “正是老朽。”高叔点点头,余光却在打量他,心情骤然在他伸进怀里的那一刻紧张起来。他们都不知道,门口的道贤已经悄悄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对准了周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