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柜回了老家照顾母亲,计云舒也按照她们的约定,来到雅轩斋帮他照看画坊。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她预想的方向慢慢变好,如今便等着时间一到,去京兆府衙拿回良民户籍了。
东宫,太子书房。
骠骑将军车勇正向宋奕汇报京郊大营的练兵事宜,在谈及兵部老尚书年事已高,恐不久便要致仕还乡时,宋奕的眸光沉郁了几分。
老尚书要告老还乡,那接任尚书一职的自然是那吴侍郎了。
车勇忽然起身,愤愤道:“殿下,此事您可得奏于陛下,老尚书虽是文官出身,可到底也是带兵打过几年仗的,若是让吴维这么个虚伪无知的人当任尚书,我车勇第一个不服!”
见宋奕只垂眸盯着手里的书卷,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车勇急得来回踱步。
“殿下!殿下你...”
“闭嘴!吵得孤头疼。”
宋奕随手扔下手里的书,面色不善地盯着他:“此事尚未盖棺定论,你倒是先自乱阵脚了?”
车勇见宋奕隐隐动怒,也不敢再念叨,老老实实地闭嘴坐下了。
“孤记得,吴家那个嫡次子去年在迎春楼因为抢花魁闹出人命来,被吴维压下去了。”
宋奕凉凉地开口,似是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告知房中几人。
“有这回事儿?!”
车勇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殿下说的是真的,那可得好好参吴维一本。
宋奕忽视一脸惊疑的车勇,唤来霍临询问。
“去年吴维因迎春楼一事杀人灭口时,可曾有遗漏的涉事人?”
霍临略一思考便忆起了宋奕说的是何事,他如实道:“吴维下手狠辣,涉事人皆被他处理干净,只是当时他还未投靠荣王,是以影卫并未太过关注这回事。”
闻言,车勇惋惜不已,咬牙切齿道:“可惜啊!便宜那老贼了!”
宋奕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确实可惜。
当时吴维还未跟荣王联姻,他便对他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却没想到,白白错过了这么个好把柄。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如今再设个一模一样的套,想必吴维那蠢蛋儿子也会仗着有个好爹,肆无忌惮地往里钻罢?
想到这,宋奕转头对凌煜吩咐自己的谋划,在场三人皆是与他过命的心腹,他并未防着。
“这倒是个好办法。”
在一旁听着的车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目光不经意瞥见墙上挂着的那幅万壑松风图,他惊奇不已。
“咦?这不是殿下最宝贝的画么,平日里看都舍不得拿出来看,怎么现下反倒挂起来了?”
闻言,凌煜迅速看了一眼宋奕,果然见他脸色微变。
他领命退下,出去时给了这位神经大条的骠骑将军一个同情又无奈的眼神。
宋奕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盯着车勇,此时无声胜有声,便是再粗枝大叶,车勇也知晓自己怕是又说错话了。
他垂着头不敢看宋奕,正想着要不自己先溜了,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冷斥。
“滚出去。”
他忙不迭退下,走出几步,还不忘回过头来将门给带上。
室内重归于寂,跃动的烛光下,宋奕神思游离,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幅画上。
他莫名想起那个慵懒的午后,她身上皂荚的清香和柔软的触感,旖旎的心思渐渐压不住......
翌日一早,一架蛟龙金顶的玄色马车缓缓驶出了宫门。
宸王府。
宋池自顾自地唠着家常,宋奕心不在焉地轻轻刮着杯沿,视线却有意无意地往书房门口扫过。
迟迟等不来人,他没了耐心,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你那个善画的书房丫鬟呢?”
宋池愣了会,随即反应过来他皇兄问的是谁。
“云荷啊,她赎了身出府去了。”
宋奕脸色微变,脱口问道:“赎身?你放她走了?!”
“皇兄这话好没道理,她签的又不是死契,哪有拦着不让人赎身的道理?”宋池放下茶盏,一脸疑惑地看着宋奕。
宋奕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突兀,抿了口茶缓解尴尬。
“说的是。”
但到底心有不甘,于是他状似随口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约莫有个五六日了罢。”
五六日......
宋奕眼神微动,消档子也差不多这么些日子,若是此刻去府衙,说不准能拦截下来,将她的身契捏在自己手里。
“孤还有些事,先回宫了。”话音未落,宋奕匆匆起身,徒留状况外的宋池独自凌乱。
“凌煜!”他疾步往外走着,厉声唤来门外候着的凌煜。
“你速速去找京兆尹,让他把这几日来换良籍的卖身契全部扣下!”
凌煜看了一眼宋奕那焦炙的眼神,不敢再耽搁,迅速翻身上马,风驰电掣地向着京兆府衙的方向而去。
计云舒数着日子等了足足五日,今日一早,她便急不可耐地出现在府衙门口。
“官爷,我是来拿籍契的,叫云荷。”计云舒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道。
那宽脸官差上下扫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印象。
“等着。”说罢,他便转身进去了。
片刻后,便见那官差拿了一张纸出来,看了一眼后递给了她。
道谢过后,计云舒拿着籍契安安心心地回了雅轩斋看铺子,恰好与前来下拦截命令的凌煜前后脚擦身而过。
她前脚离开府衙仅仅一刻钟,便有人骑着一匹烈马疾驰而来。
凌煜迅速翻身下马,在守门差役欲拦住他之前亮出了太子金令,大步流星地往明堂而去。
上座的京兆尹见了气势汹汹的来人,大骇一跳,慌忙理了理官服上前迎接。
“不知凌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凌煜没时间跟他啰嗦,直接开门见山:“殿下有令,近几日前来换籍的身契和户籍一律扣下,快找出来!”
那京兆尹虽不明白为何如此行事,但还是乖乖地让人去把这几日的籍契都翻了出来,倒是方才有个赎身的人已经过来拿走了一张,出于谨慎,他便补充说了这事。
凌煜顿觉不妙,揪着那京兆尹的衣领问道:“方才有人来拿户籍了?!是男是女?叫什么?”
“是个女子,叫,叫什么云...”那京兆尹吓得哆嗦,偏偏这几日前来赎身的人还颇多,自己根本记不住名字。
“下官马上去查,马上......”
“不必查了!”
凌煜松开了他,方才来的路上他确实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急着赶路,并未仔细探究。
现下看来,多半是她无疑了。
就晚了这么一点儿......
凌煜狠狠地抹了把脸,一旁的京兆尹觑了一眼他郁躁的脸色,怯怯问道:“凌大人,那这些身契和户籍,还要扣着么?”
凌煜扫了一眼他手里新旧交叠的纸张,心中更堵了:“不必了!”
说罢便径直出了府衙,他还急着回去给殿下复命。
凌煜下了马直奔东宫而去,宋奕早早便在书房等着了。
“如何了?”
一见他进来宋奕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锐利的视线盯得他不敢抬头。
“晚了一步,云荷姑娘已拿回户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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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宋奕闭了闭眼敛去情绪,再次睁开,又是幽深一片。
他已大致猜到了,只不过抱有侥幸罢了。
现下想想,她那么清高的一个人,只怕是恨不得日日守在衙门口,等着拿回她的良籍罢?
“也罢。”
宋奕重新坐回了桌案前,吩咐道:“去查探一下她现下在何处。”
她以为赎身了便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么?白日做梦......
***
雅轩斋,佟掌柜的徒弟小夏正询问计云舒新淘来的画作该如何摆挂。
“这个挂左侧。”计云舒拿起画看了看:“山水画卖得好,挂前边儿。”
见小夏似是分不清山水画与水墨画的区别,计云舒便在一旁耐心向他解释。
“水墨画重神,讲究留白与意境。山水画重形,讲究景物的具象和细节......”
“几日不见,当上掌柜了?”
一道略带一丝揶揄的清润男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计云舒接下来的话。
她听着有些熟悉,回头望去,见果真是姚文卿。
“你怎么来了?”计云舒放下手中的画,笑着迎上去。
姚文卿从子书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自然是来看看云大掌柜了,喏,这是给你带的甑糕。”
说着,他将它递到计云舒跟前。
计云舒失笑,忽略他的调侃接过甑糕,瞥了他一眼:“真的只是来看看我?”
“自然,只不过顺便带来一个消息。”
闻言,计云舒呆了一瞬,难道......
“快!进去说!”她喜上心头,连忙引着姚文卿进了后头的隔间。
姚文卿开门见山,直言他有一同窗,家中做河运生意的,前几日他家的漕工在去往扬州的商船名单上,见过郭举这个名字。
“就是说此人现下在扬州?”
计云舒简直不敢相信,在这么一个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时代,就这么几日便找到了那来去无踪,四处辗转的人牙子。
这是亏得有了姚文卿啊,若是让她自己来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是,只不过我在扬州并无熟人,便准备让子书跑一趟,把他带来京城。”姚文卿看了一眼身旁的子书,对计云舒道。
“子书?这,这不妥罢......”计云舒看了一眼那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般小的孩子,放在她们那个时代还未成年,却要让他为了自己的事独自跑这么远,她有些犹豫。
“不若还是我自己跑一趟。”
闻言,子书咧嘴笑了笑:“云姑娘,我是扬州人,扬州城里我再熟悉不过,您要是去一趟,再把自己给跑没了,那可麻烦大了。”
说完,他和他家公子默契地对视一眼。
见状,计云舒面上险些挂不住,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上一回去姚家给守门小厮递话时,回来却迷路了。
幸亏碰见回姚府的子书,好心将她给送了回去,想来这糗事他必定是说给姚文卿听了。
“咳咳......说得也是,那便劳烦你跑一趟了。”
计云舒遂不再坚持,咳嗽了两声掩饰她的尴尬。
见计云舒窘得红了脸,姚文卿持扇柄敲了下咧嘴大笑的子书,强压下唇边的笑意,柔声道:“消息已带到,便不影响你做生意了。”
说罢,他淡淡瞥了一眼憋笑的子书,斥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目送二人出去后,隔间里的计云舒烦躁地挠了挠头,想起他俩强忍笑意的表情,内心懊恼不已。
现下真是丢人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