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府。
此时。
看到鲁王府张贴告示的曹文龙满脸冷笑。
他身边。
坐着十几位北方有名的大盐商。
基本上都是晋商一系的。
曹文龙笑道:“长芦盐场招商?咱们就是大明北方最大的盐商!咱们不去,鲁王招商能招出什么东西来?”
众人跟着大笑。
“这鲁王说起来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娃娃!懂个屁的经营!他敢甩开曹掌柜,那这长芦盐场就等着坐蜡吧!”
“就是!朝廷给咱们的盐引只是规定了在哪里卖盐,卖多少,可没规定必须在哪里买盐!咱们就不去他的长芦盐场买!到时候,几百万斤的盐呐...海风一吹,全成坨了!卖不掉,也存不住!有他鲁王爷哭的!”
忽然有人道:“曹掌柜,这告示可是说了,如果能跟长芦盐场合作,将获得独家盐价!这个就很吸引人了吧...”
曹文龙冷笑一声。
“这个你也信?你去试试看!反正我去了一趟,掏了61万两银子!
诸位若是谁家底丰厚,不妨去跟他谈谈合作!
这鲁王,我接触过一次了!昏庸至极!贪婪至极!根本就不是个能合作的人!
只有狠狠教训过了,他知道了咱们的厉害,或许还有合作的机会!”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点头。
老实说,曹文龙这61万两银子的教训,确实够惨痛了...
晋商虽然财大气粗,但也向来十分会过。
损失这么大,放在谁头上都痛彻心扉。
倒是曹文龙的提议稳妥。
只有让鲁王见识到晋商的厉害,他才会乖乖合作,不再整那些幺蛾子!
眼看着众人点头。
曹文龙沉声道:“诸位!我建议,咱们现在就抓紧将手里存着的盐引都换成盐!甚至接下来拿到的所有盐引都尽快换成盐!
如此一来,长芦盐场到时候卖不出去盐,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咱们都在老实做买卖呢!总之买哪里的盐都是买朝廷的,户部是不吃亏的!
他鲁王就算发火,也无可奈何!”
忽然有人问道:“曹掌柜,咱们这么办,会不会得罪鲁王得罪的太狠了?若是接下来他来硬的怎么办?”
曹文龙冷冷道:“他能来什么硬的?这是河间府!不是兖州府!他鲁王爷的人还能跑到这里来拿人不成?河间知府是咱们的人,朝里那位大人,也是咱们的人!这天下,终究是有王法的!放心便是!
何况,咱们只是不买长芦盐场的盐,可没有对抗朝廷!
诸位相信我!只要咱们不理睬这個什么狗屁长芦盐场的招商大会,等长芦盐场的盐废了一批后,他早晚还是要来求咱们!
到那时,这长芦盐场,可就不是他鲁王说了算了!”
“行!那咱们这次就玩把大的!所有的盐引全部换了!呵呵...到时候,他鲁王爷可没办法寻趁咱们的毛病!盐引都买完了,可不是不支持你长芦盐场!”
......
鲁王府。
一处大殿。
朱檀面前摆着十斤盐。
都是长芦盐场出品。
白如雪,细如沙。
大殿中。
恭恭敬敬站着近百商贾。
都称得上是山东商界最顶尖的人物了。
这一次能吸引到这么多人,朱檀也是切切实实拿出了好处。
按照开中法的规定,商人必须要有盐引才能买盐。
而当下,盐引的获取,并不是拿银子买。
而是要给朝廷办事才行。
譬如将一定数量的粮草军械之类的运送到前线,再拿着前线军营开具的盐引去盐场买盐。
这也是为什么晋商能够发展的那么快的原因。
因为山西靠近九边,对物资的需求量极大,而这些晋商又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完成大量朝廷派发的任务,从而开到大量盐引,垄断食盐销售。
但如今,朱檀打算给这些晋商培养对手了。
晋商能够获取利润的前提,就是他们可以以较低的成本运输粮草到北方,甚至干脆就将本地生产的粮草送到军营,获得盐引,再拿盐引买盐。
对所有商人来说,盐的价格都是一样的。
能赚取多少利润的关键,就在于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粮食运到前线。
这一点,晋商在成本上是无可匹敌的,毕竟是地头蛇。
而朱檀则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
别的商人或许在粮草运输上比不上晋商运力那么强,成本那么低。
但只要购买食盐的价格足够低,就足以覆盖其他商人跟晋商的成本差距!
这一次。
朱檀在招商大会的告示上说的言辞极其暧昧。
大概意思就是,长芦盐场是在寻求合作,而非生意!
能够得到与长芦盐场合作的商人,将获得独家盐价!
这也是这一次长芦盐场招商大会能够吸引到这么多人来的原因。
此时。
眼看着众多商贾齐聚一堂。
朱檀微微摇了摇头。
穿的真寒酸呐!
也不知道老爹怎么想的。
竟然规定农民可以穿绸、纱、绢、布四种衣料。
而商人却只能穿绢、布两种衣料。
农民一年累死累活能种多少地?赚几个钱?
他们穿得起绸和纱吗?
商人穿得起,你却非不让穿,搞的很多商人里面穿绸,外面套布...
这都什么事儿!
这一次,因为是在王府,这些商人更是极为低调、谨慎,穿的破烂到了极点。
甚至还有打补丁的!
这让朱檀看了都摇头。
穿成这个德行,你告诉我你有实力跟长芦盐场合作?
洪武年间的严刑峻法还真是够凶残的。
不但文官们噤若寒蝉。
商贾们也是战战兢兢。
这也让朱檀心中变得谨慎了不少。
自己的慈父老朱,在天下人眼中,可能更像个活阎王一般的存在。
而自己,若只是在他的庇护下吃喝玩乐,声色犬马,或许安乐一生都没关系。
但若是想要对制度和思想进行改革,恐怕要谨慎再谨慎!
毕竟,朱元璋可是首创文字狱的狠人。
乾隆在他面前,都算是后学末进的小老弟了。
朱檀有些心烦地摇摇头。
自己要不然还是别乱搞了,以后申请就藩东北,把那些通古斯野人扫干净算了...
否则,万一不小心牵动了老朱的哪根神经,他会不会对自己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