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俱乐部分部驻地,韩霖没有留下来吃晚饭,而是自己开车离开了,手里还拎着个黑色皮箱。向他这种搞情报工作的,往往都有些不能见光的来往,谁也不敢多问他的活动。
汽车来到一条小路,停在一处大院的斜对面,这是一处没有改造过的大户人家住处,产权是韩霖的,但是没有人居住,门口有一对饱经沧桑的石狮子。
韩霖来到石狮子的旁边,把手伸到石狮子的嘴里,摸索了几下,摸到一个纸卷,随即回到了车里,打开看了看,是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
他拿出火机把纸卷点着放在烟灰缸里烧掉,下车倒在路边还踩了两脚。
十几分钟后,韩霖看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川菜馆,他故意把车停在远处的一户人家门口,然后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下车后,先绕了一圈,最后才回到汽车旁边,打开车门拿出箱子,慢悠悠的进入这家川菜馆。
“先生,您一个人来吃饭吗?”店老板热情的迎上来笑着问道。
“听你说话,似乎带着衡州口音,湘人开起了川菜馆,晚上有点冷,有没有暖和一点的房间?”韩霖问道。
“有,请先生随我来!”店老板把韩霖从后门,领到了偏房。
推开房间门,里面果然有炉子,可是让他感觉温暖的是,坐在炉子边等着他的人。
店老板把房门带上,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你好同志,我是农夫!”面前的人伸出手来。
“农夫同志您好,我是韩霖!”韩霖握住了对方的手。
“快请坐,我也没有想到,屡次帮助地下党组织渡过难关,保护沪市地下党组织许多同志安全撤离的,竟然是在山城政府大名鼎鼎的韩处长,我也代表首长和同志们,感谢你为延州根据地送了那么多紧缺物资,为我们提供数目惊人的经费和药品。”农夫同志真诚的说道。
他也没有想到,黄鱼同志居然就是韩霖,以前提供的帮助,就完全可以讲通了。
“正因为我在山城政府的特殊身份,能看到不为人知的真实内幕,一个由大资本家、大官僚和大地主阶层组成的政府,无法承担国家富强抵御外敌的历史使命,我所希望的光明前景,只有地下党才能达成,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于扭转局面没有什么作用。”韩霖说道。
“虽然对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来说,一个人能起到的力量的确有限度,这也不是单独哪个人的责任,而是要靠着全国人民齐心协力,才能实现的历史重任。但是像韩先生这样的进步人士越来越多,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我们地下党受到第五次围剿,不得不进行长征,辗转万里来到延州,最为困难的时期,得到了韩先生的多次帮助,我再次向伱表示感谢。”农夫同志说道。
“农夫同志,我希望能够加入地下党,更好的为抗战事业做出贡献,请求对我进行考验。”韩霖提出申请。
“只要韩先生能够为抗战事业努力,我们就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我们地下党非常欢迎韩先生加入,但目前的局势复杂而凶险,你知道,山城政府的特务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付地下党,延州根据地时不时就出现特务的影子。”
“其实你对地下党组织的帮助,每一次都是考验,关于你的情况我会向上级报告,如果办理正式的手续,组织关系一旦落到纸面,我认为不是现阶段最合适的举动,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们在山城办事处周围,发现很多的特务监视盯梢,在抗日的局势压力下,表面上山城政府与地下党达成了合作,可暗地里,他们的行动只不过是由明转暗而已。”农夫同志说道。
吸收韩霖加入地下党组织,这肯定没有问题,几年来多次帮助地下党的事实,也证明韩霖值得信赖,关键是,这些帮助绝不是假象,多次破坏特务的渗透和抓捕行动,多次为地下党提供支援,除了他真心的认可地下党,找不到别的解释。
但是韩霖在山城政府有着特殊的身份地位,决不能当做一般的情报人员来对待,这位同志能在情报战和地下斗争中,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农夫同志首先考虑到的,是韩霖的安全问题,环境太复杂了,特殊时期特事特办,组织关系的建立,可以延后再办理,只要韩霖始终保持着这种信念,早一些晚一些不是最关键的。
“办事处周围的特务里面,有一部分是我以山城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名义派去的,另外两批人是中统局和军统局派去的。眼下山城卫戍总司令部即将成立,我正在和军统局竞争稽查处的控制权,这个机构对山城地区来说,作用不容小觑。”
“军统局一直想要拿到稽查处作为掩饰机构,变相的利用这个部门的身份,对地下党采取防范和破坏,我希望能够获得组织上的帮助和理解,要想争夺这个机构,我还欠缺一个关键因素。”韩霖说道。
“我从掌握的情况,大致可以判断你目前遇到的困难,应该是你对地下党的态度不够明朗,引起某些人的担心,而你是想要故意制造几次摩擦,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我认为,这样的做法还不够。”
“摩擦肯定是要有的,你的目的是想制造一种假象,我可以分两步来帮助你,首先是在我们自己的报纸上刊登对稽查处的批评,其次是由办事处向山城政府提出抗议,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掌握稽查处,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你的态度明确,假象是制造出来了。”农夫同志笑着说道。
对于韩霖,地下党组织也掌握了很多情况,更何况韩霖的妻子陆曼茵,大学时期就是进步青年,大学毕业加入地下党,知道一些韩霖的机密情况。
此前韩霖在中央宪兵司令部警务处,主要工作是对付日本间谍的渗透,可是不管这种成绩多么的出色,只能证明他的破案能力,这不够。
到底能不能胜任战时陪都的负责局面,特别是监视地下党的活动,防止地下党在山城搞“渗透”,这在蒋总裁的心里是要画个问号的。
可是有了地下党组织的配合,问号就要变成叹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