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童国忠和缪凤池的藏匿地点,但是常宇卿自然知道,到了安清总会生死存亡的时候,也顾不上两人是他的左膀右臂,最得力的帮凶,混江湖的他,果断做出灭口的决定。
“姓韩的这个王八蛋,他可是山城政府的人,公然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走私食盐,日本宪兵居然还给他的运盐船护航,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乔鸿年低声骂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骂也骂不死他,我们用人不当导致行动出现这个结果,输了就是输了,我们也不是输不起,来日方长,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只听说有千日做贼,没听说有千日防贼,我就不相信他一点破绽都没有!”
“童国忠和缪凤池两个废物,居然攻击有日本宪兵护航的运盐船,还打死了六个日本宪兵,日本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好在安清总会对日本人还有很大的作用,所以这次没有痛下杀手。”
“我们准备一份厚礼,多带一些古董和金条,今天晚上我和你就到小山弥的住处表示歉意,态度最起码要做出来。日本人的眼皮子很浅,一定会收下这份厚礼的,事情就得到了缓和。”常宇卿说道。
筛子湖,也叫做西太湖,后来叫做滆湖。
青帮在这里有一个秘密据点,童国忠和缪凤池,带着残余力量躲在几间木屋里,直到现在,还是惊魂未定的。
滆湖在太湖的西北角,常州的西南角,距离金陵也不算很远。
早晨六点钟,有人敲响了屋门。
“两位爷,六爷来了。”
童国忠和缪凤池急忙爬起来,六爷是他们的把兄弟,常宇卿的另一个亲信郭钦华,但他通常只打理安清总会的产业,不参加任何的行动,是个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滥好人,而且很讲义气,三人相处得很融洽。
“老六,常老大有什么交代?”童国忠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次海利盐业公司的运盐船,有日本宪兵进行护航,你们怎么还要开抢,把日本宪兵给打死了,惹了天大的麻烦,他让我问问到底咋回事。”郭钦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拿出烟来分给他们。
“谁特么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监视的人,根本没看到运盐船的后面,竟然跟着日本宪兵的巡逻艇!要是早点察觉,我们掉头就跑了,疯子才和日本宪兵交火呢!”
“他们偷偷摸摸的靠过来,又是开炮又是机枪扫射,这次我们一百多个兄弟,就剩下这四十来个人。”缪凤池说道。
“日本宪兵要追究这件事,被活捉的那些人供出了你们,常老大也扛不住了。现在安清总会的驻地,全都是日本宪兵在监视,逼着常老大交出你们两个,如果你们不投案自首,日本宪兵就要把你们的家人全都拉到刑场枪毙,一个不留!”郭钦华说道。
童国忠和缪凤池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傻眼了,投案自首,这是要送死吧?日本宪兵根本就不是人,是恶魔是禽兽,那些惨无人道的刑具,光看一看就浑身哆嗦,落到他们的手里,那是生不如死!
可是想到家里连老带少几十口子人,要被日军拉到刑场枪毙,他们也不敢逃跑,父母、妻儿,这都是最亲的人。
“常老大什么意思?”童国忠问道。
“昨天晚上常老大和乔鸿年带着一大笔钱财到金陵宪兵队,找小山弥疏通,小山弥看在安清总会一直为日军服务的份上,也是看在钱财的份上,允许伱们死要见尸!”郭钦华咬了咬牙,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今天是肩负着常宇卿交代的任务,劝说童国忠和缪凤池自杀,这样的结果对他们还是对安清总会,是最好的结果。
死要见尸,意思就是要把他们的尸体送到宪兵队辨认,确认尸体的身份后,才能了结这件事。
“是常老大交代我们做的这件事,虽然我们办事不力出了纰漏,可他就这样对待我们?”童国忠急眼了。
常宇卿和日本人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这不就是要自己和缪凤池自杀吗?
“常老大当然不想你们死,毕竟跟着他这些年出生入死的,为安清总会立下了汗马功劳!来之前他对我说了,你们要是逃走,他会给你们一笔钱,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而且钱我带来了,就在车里放着。”
“可是这样一来,你们在金陵的家人就要遭受日本宪兵的屠杀了,特别是几位嫂子,小山弥威胁常老大说,如果你们不死,她们就要被送到那种地方供日本兵凌辱,几个孩子,高堂的老父老母,都要受到牵连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常老大确实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郭钦华很是无奈的说道。
屋子里烟雾腾腾,童国忠和缪凤池,都在使劲的抽烟。
他们早就猜到自己的下场就是不得好死,可是没想到,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这个决定做起来是如此艰难,谁愿意死?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地面扔满了烟蒂。
“老六,有幸成为拜把子兄弟,我们死后,家人就拜托你照顾了,有句话叫做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以后常老大要是给你什么危险任务,招子千万要放亮点,别步了我们的后尘,我们先走一步,在地下等着常老大!”缪凤池把手里的烟头一扔,跪在地上给郭钦华磕了个头。
童国忠也是如此,帮会内部混乱不堪,他们两个积累的家产,美貌的大小老婆,很可能要被人觊觎,老父老母和孩子,有可能受人欺负,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拜托给郭钦华了。
郭钦华眼含泪花没有拒绝,他不受两人的大礼,这两人死都死得不安心。
先后两声枪响,别无选择的两人,开枪自杀了,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给青帮效力,死在青帮的任务中,给日本人卖命做汉奸,要他们命的恰恰就是日本人,这是何其讽刺的事情!
郭钦华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先是对着尸体大哭一场,然后才命人把尸体抬到汽车的后备厢里。他和两人是过命交情的把兄弟,眼瞅着他们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心里如何不感觉悲伤?
这时候,他对常宇卿等安清总会的高层,对日本人,心里有了强烈的厌恶和反感,甚至是几丝仇视。
常宇卿,安清总会的老大,你特么没有能力兜住地,为什么要派他们做这样的事情?你但凡能扛点事,他们这次能死吗?再这样下去,谁还愿意跟着你混?
日本人,童国忠和缪凤池给你们卖命这些年,这点事也不肯放过,明明是常宇卿的命令,你们却不找他算账,这就是大小汉奸的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