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三章 用意
    海礁与海棠面面相觑。兄妹俩都回过味儿来了。

    海礁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这回打探消息未免太容易了。他原本还啥都没干呢,就在卫学里听说了风声,接着都司衙门那边也有消息放出来,他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听到了。相比之下,反倒是吴珂这个本该距离归夫人最近的侄儿,吞吞吐吐地什么都不肯说。还是海礁用上自己上辈子学会的密探本事,才从他嘴里套出几句话来。

    如果镇国公府真有意封锁消息,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打探到归家兄弟出卖七皇子的内情。就算周奕君堂兄弟几个不会瞒着他,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快就打听到,少不得要他费点功夫。

    但如果镇国公府是故意的,兴许还跟都司衙门的涂荣合伙,用各种渠道往外放风声……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别说他这个有心打探的人可以轻易探听到消息,哪怕是不知情的路人,也会陆陆续续地从别人口中听到些风声吧?

    海礁眨了眨眼,放轻了说话的声量:“这是为什么呢?镇国公府看归夫人不顺眼么?可归家兄弟都不在长安,就算让城里的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处?”

    海棠想了想:“归家兄弟不是重点,京城自然有人会对付他们。我估计镇国公府这是冲着归夫人去的。那放出来的消息是否完全真实,也很难断定,说不定里头就掺杂了几成谎言呢?可如今归夫人被软禁起来了,又传言说是病倒了,根本不可能在人前澄清。就算她发生了什么事,外人也没办法指责镇国公府什么。”

    海礁顿了一顿:“如此说来,虽说归夫人是吴家幸存者之一,可她心里牵挂着娘家,把七皇子的消息私自透露给娘家兄弟,结果她娘家兄弟反倒向孙家告密,差点儿害了七皇子,因此归夫人有过无功……或者说是过大于功,以后不能再仗着吴家媳妇的名分去向吴门故生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哪怕是在吴家内部,她也没资格再仗着辈份压制吴珂吴琼兄妹了。”

    除此之外,归夫人如今病倒,她自称是被周家人气的,可镇国公府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显示,她其实是被娘家兄弟的背刺气病的。她的兄弟不但没有接受她的建议去支持七皇子继位,反而还要害了七皇子,断她前路,显然已经不把她这个姐妹放在心上了。这对于她这种心心念念着要为娘家兄弟谋福利的人而言,自然是一大打击。

    同时,归家兄弟告密之事暴露,也给皇家留下了极坏的印象。今后无论坐在龙椅上的是德光皇帝、七皇子还是八皇子,都不可能重用他们。归夫人就只有这两个兄弟,他们前程断绝,就代表着归家注定要衰落,这叫归夫人如何不心急如焚呢?

    所以,归夫人这场病,病得再厉害,也是她娘家兄弟的错,与周家无关,也与她的女儿、侄儿无关。她想要把这个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只会败坏自己的名声,让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她是个品行不端正的人。她休想再仗着七皇子的名义,道德绑架任何人了。她自己持身不正,凭什么对他人指手划脚呢?

    海礁一条条分析出来,只觉得镇国公府为了对付一个归夫人,还真费了不少功夫,可这也未免太麻烦了些:“我估计七皇子对这个舅母还真挺看重的,并不会因为归家兄弟造的孽,就疏远了她,顶多只会认为她心软好骗,信错了人。”

    海棠道:“七皇子不是身体不好吗?皇帝也没打算让他立储。就算他真的立储了,吴家也还有吴珂在呢,七皇子要重用母族的人,提拔吴珂就够了,怎么也不至于惠及曾经出卖过吴家盟友的归家人。只要归家兄弟出不了头,归夫人顶多就是在女眷圈子里出点小风头,成不了气候。况且,我怀疑她连这点小风头都出不了。七皇子都得以正名了,皇帝自然也弄清楚当年六皇子的死是谁造成的。他怎么可能饶过归夫人这个罪魁祸首?”

    海礁挑了挑眉:“说实话,若是七皇子对这个舅母当真有几分看重,而皇帝又不想饶过归夫人,那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归夫人死在长安,还是正常病死,而非被人谋害,省得有人挑剔周家没把人照顾好、保护好。”就如同上辈子的金家长房一般。金嘉树一家在长安城外出事,而后金嘉树极有可能下落不明,以至于许贤妃迁怒周家,认为他们没把长子保护好,才会在新君继位后,对进京的镇国公妻子儿孙不咸不淡的,并未因为周太后之故对他们另眼相看。

    海棠听明白了兄长的言下之意,抿嘴笑了笑:“如今既然是归家兄弟把归夫人气病了,那就算她从此病情加重,甚至一病不起,也怪不得周家人吧?七皇子只需要去记恨归家兄弟就好了,镇国公府一家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可谁叫归夫人自己想不开呢?”

    海礁也忍不住笑了,歪了歪头:“这事儿还有另一个好处。周家三房原本因为马老夫人的事,没少被人说闲话。可如今他家被归夫人逼得躲出城去,倒象是无辜被牵连的可怜人。同情他家的人就多了,说闲话的人则会变少。等到孝期结束,周家三房的人想要再次起复,便比从前容易许多。”

    海棠略一沉吟:“趁此机会,让归夫人与吴珂吴琼兄妹做个切割也好。归夫人自己犯下大错,又得了病,只能静养了。那吴珂吴琼的教养问题,镇国公府自然要接手的,不会再让归夫人胡乱安排他们的人生。”

    她叹了口气:“我估计吴琼搬出小院后,就轻易不会再回去与她母亲同住了。吴珂更是不会再受他婶娘的压迫,可以专心学业。他们兄妹俩的日子都会过得轻松许多。”当然,吴琼毕竟是归夫人的亲生女儿。哪怕她明白道理,心里也肯定会不好受。海棠打算过后多给她写几封信,说些开导、安慰的话。

    海礁则是若有所思:“吴珂以后就能好过许多了。他功课其实还不错,好好学几年,考个秀才功名还是不难的,举人功名就说不准了。但只要有功名在身,他就不算是辱没了家族门楣。过几年让镇国公府安排他娶个媳妇,生了孩子,吴家便又能传承下去了。哪怕不能象从前一般富贵,至少能有安稳日子可过。”

    这样就够了。吴文安公的许多门生故旧们对吴珂这个吴家仅存的独苗,最大的期盼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并不指望他真的能成什么名家大儒,又或是重回朝廷权力中枢做高官显宦。吴家遭逢大难,死伤惨重,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能有平安日子过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仅仅是跟吴家沾了边的人,想吃吴家的人血馒头,借他家的惨事为自家谋取福利……就别做春秋大梦了!

    当初吴家出事,他们不曾跟着共患难。如今吴家有望重振门楣,他们又凭什么跟着受益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