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
    “婉婉!”元昭猛地从床上坐起,胳膊因动作太快扯出一阵巨痛。他大口喘气,心跳如鼓,额头尽是细密的汗珠,中衣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后背。

    噩梦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梦里,他与章婉清成亲当晚,姜云升突然出现,要求章婉清跟他走,章婉清竟然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他仿佛走进一片迷雾,前面是步履匆匆的两人,他在身后拼命追,他们就走得越快。

    霎时,两人停住,章婉清缓缓回头,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想要追上去时,她猝然消失不见。

    梦里的心悸延续到梦醒。明明二人成亲时,姜云升人在京城,他与章婉清正常拜完堂,然后顺理成章洞房,他当时因为紧张解不开她的中衣系带,还是她自己解开的。

    等等,为何成亲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这不是在梦里。

    他低头,瞥见一只手臂缠了白色的绷带,这是从鹿州返京被刺客砍伤的。他抬起两根手指用力往伤口上一按,“嘶”,疼!

    果然不是在做梦。

    记起来了,丢失的四载记忆全部补全了。

    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他被苏家人从桃花溪救起,在桃花里养病,足足养了两载。之后的一个春日,他认识了一位名唤章婉清的姑娘,从认识她的第一日起便追随她,粘着她,直到洞房花烛夜。对,她是他的妻子,她的妻子是章婉清,他们成亲当日没有任何人阻拦,他许诺过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急切掀开被子,要去寻她,她还在鹿州等着他。无论是元昭还是苏寒山,无论失了哪段记忆,他对她的爱意不变,是深入骨血浓厚的爱。

    “王爷要干甚么?”林正一进门,就见急急忙忙下床的人。昏睡了两日,好不容易醒来,一颗悬着的心还未落下,他又开始作孽,不顾自己有伤在身。

    林正一把拦住他家王爷,“王爷,大夫嘱咐您要卧床休息,千万不可再操劳。一载前您坠落悬崖,前日又坠马,您这脑袋经不住三番两次的折腾啊!”

    元昭推开他的手,“你让开,本王要去寻王妃!”

    林正一惊,双手一抖,满脸不可思议,颤着嘴唇向他确认:“王爷,您将才说,您要去寻谁?”

    元昭像瞧傻子般盯着他:“我说,我要去寻我的娘子,请你让开!”

    他将“请”你格外加重,咬牙切齿般。

    “娘子?”林正欣喜若狂,他家王爷这是记起来了,记得自己曾经成过亲。

    也不管他家王爷对他咬牙切齿般的“恨意”,一把抱住他精壮有力的腰,高兴道:“王爷,您总算记起来了!”

    元昭不耐烦的扯掉他的双臂,眉眼含怒,“你给本王起开!”

    林正终于规规矩矩立好,低眉顺眼。突然,他又觉得不对劲,他家王爷拾回丢失四载的记忆,会不会又将四载前的事给忘了?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荒谬的事确实在他家王爷身上发生过两次。

    元昭已经穿好了中衣和鞋子,林正堵在他面前,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王爷,我是谁?”

    元昭古怪的盯了他一眼,“你是林正,六岁起便跟着本王,与本王同岁。”

    “王爷,您果真都记得!”林正一时兴奋得忘记身份,抱着他家王爷,用力拍他的后背。

    元昭被勒得难受,用力挣脱开他,去衣架上拿自己的外衣,大步往外走,还不忘回头指着他的鼻子威胁:“林正,你再敢阻拦,信不信本王将你剥皮抽筋,像元衍的两只走狗,扔到乱葬岗。”

    林正丝毫不畏惧元昭的威胁,却再度伸开双臂拦在他身前,“王爷,您不能去!”

    元昭皱眉,“我为何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自然是为了所有人不掉脑袋。林正慌慌张张,思索了一瞬,回答道:“您忘了您与她已经和离,和离还是您自个提出的。”

    元昭一顿,对啊,他们已经和离,还是他主动提出的,他怎的就忘记了,她肯定恨透了他。

    那就更应该去寻她,跪在她面前认错、道歉。向她忏悔,他不是故意伤害她,是因为忘记了他们的过往,这辈子他只与她亲近过,除了她,二十多年未碰过任何女子的一根手指头。

    他之所以狠心提出和离,是将她当做除她之外习惯拒而远之的女子。

    元昭一掌击打在林正胸口,林正身子飞出一丈远,匍匐在地。

    他顾不得疼痛,在元昭跨出门槛时,猛地抱住他的双腿,祈求:“王爷,您真的不能去,您难道要让襄王知晓章娘子就是您的软肋,然后利用她伤害您?”

    元昭身形定住。

    “他已经试探了一次,您若再去,便是将头颅送到他的案上任他宰割,您不顾及您自个的性命,总要顾及章娘子的性命啊!”

    前日回京哪怕是走小路,仍遭了埋伏,那些人都是襄王的人,由此证明襄王不仅牢牢掌控了他的行踪,甚至可能将魔爪伸向了苏家。

    头一次可能是探个虚实,只是襄王未料到他会恢复记忆,若现下返回,不仅暴露了他恢复记忆的事实,更向他挑明,章婉清就是他的软肋。

    元昭沉着脸踱回屋。

    既然与过去撇清了关系,就要坚守到底。去岁,能无情无义斩断与章婉清的情义,就是给自己斩断了退路,元衍抓不住他的软肋,他便可以大展身手,报仇雪恨。

    了无牵挂方能刀枪不入。

    林正调转方向,膝行而前,磕头认错,“王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挑唆您回鹿州。”

    实在不忍心他家王爷夜夜噩梦,心中挂念那位挂念的紧,旁人不知他还不知?王爷虽然忘记了那位,潜意识里并未忘记,毕竟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两载,对那位的情义已经刻入骨髓。

    心病还须心药医,所以他才撺掇回一次鹿州。

    千算万算,未算到襄王摸清了他的动向,守株待兔,打了个措手不及。

    幸好事先安排了暗卫跟随,不然早已下去向阎王报到。

    “即刻启程回京!”元昭正声吩咐,忽想起甚么,又道:“林正,你即刻飞鸽传书,让郭黎接驾,再多调些人手过来,我也会分出一部分暗卫,让他们日夜守好苏宅,守好她!”

    元昭不知道,此话落地时,章婉清已经踏去京城寻他的路上。

    “我的玉佩呢?”突然感觉腰间一空,摸了摸,空无一物。

    林正欲言又止,元昭一个冷冽的眼神递过去,他立马支支吾吾回答:“或许,或许不见了。”

    “啧!”元昭好看的眉峰拢起,颇不耐烦的样子,“落哪儿去了?”

    林正低着头,不敢回话。

    他又不是神仙,这一路惊险万分,鬼晓得落到哪个旮旯里。

    *

    十日后,章婉清立在佑王府前,忐忑不安,等待去通报的侍卫回话。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那侍卫终于小跑着回来,章婉清满怀期待的问:“小哥,你们王爷怎的说?我是不是可以进去?”

    侍卫摇头,有些为难的样子,“王爷说任何人不见!”

    章婉清呆住,又不甘心的问:“你有没有告诉他我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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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州来的?还有我的名字,文章的章,婉约的婉,清水的清。”

    “王爷吩咐,任何女子一律不可入内,管她是姓章还是姓王,是从鹿州来还是从驴州来!”

    满心的希冀跌落谷底。这一路她都在想象若两人见面会是何场景,她会不会骂他一顿再揍他一拳,然后装作不理他,任他求她。

    算了,她不忍心,他一生波折不平,应该好好疼他,成为他坚强的后盾。

    一想起在桃花里他撅嘴生气的模样,她莫名觉得可爱,忍俊不禁。

    然而一切美好的设想在侍卫的回话后戛然而止。

    章婉清开始怀疑,元昭到底是否恢复记忆,若没有恢复,他回苏宅的目的又是甚么?

    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见到人。章婉清不放弃,祈求道:“小哥,麻烦你通融通融,再去通报一声。”

    侍卫皱着眉,“娘子,你莫要为难我,王爷说了不见,定然不会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怎能回去,从千里之外的鹿州到京城就是为了见一面。章婉清无法,将侍卫请到一旁,从袖中悄悄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心。侍卫惊慌失措,将她往外推,“娘子,你千万别这样,我不能收,不然会被王爷打死。”

    两人僵持下,侍卫叹了口气,“娘子,我再进去问问吧!不过,银子我不能收。”他飞快转身,生怕章婉清将银子塞给他,可是章婉清仍将银子准确不误丢进他胸前的盔甲里。

    佑王府书房。

    元昭正襟危坐,不停朝门口张望,焦躁不安。

    见侍卫跑来,连忙问:“是不是还未走?”

    侍卫点头,王爷居然猜到那位娘子未离开。

    元昭的脸上浮上如霜的冷色,她性子执拗,恐怕今日进不了佑王府的大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总不能一直将她晾在府外,京城不比鹿州,天寒地冻,她一向怕冷,若冻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昨日返回京城,她今日追到了佑王府,看来他前脚将走,她后脚就上了京。

    独自上京,路上也不知是否遇到难处。

    元昭攥紧手掌,指节嘎吱嘎吱作响,薄唇抿成一条线,眸中射出极冷的光芒。

    侍卫等着他回话,吓得哆哆嗦嗦,林正立在一旁,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底几番撕扯,几乎要将元昭扯成两半,就在他极尽痛苦时,侍卫突然开口:“那位娘子将才塞给小的一锭银子,小的不收,硬塞到小的盔甲里。”

    他摸出盔甲里的银子放在书桌上。

    元昭捡起银子,瞧了半晌,忽而一笑,她倒是惯会投机取巧,竟敢贿赂他佑王府的侍卫。

    侍卫诧异,王爷不仅不生气,居然笑了,他是头一次见到王爷笑,笑得比其他男子都要好看。

    元昭将银子收起来,也收了笑意,“你下去吧!”

    侍卫退下。

    “等等!”元昭又唤住他,“下值时找你们侍卫总领领赏。”

    “是!”侍卫高兴应下。心想幸好将才面对那位娘子时态度和善,往常他才不会,但凡踏进佑王府半步,他一律冷脸驱赶。

    或许是因为她好看吧,和佑王一样,是世间一等一好看的人。

    元昭索性起身去府外转转。她不走,他呆在这王府只会心烦意乱。他选择从王府侧门出去。

    去哪里呢?他一时犯难。

    猛然想起一个人,他名义上的二哥苏寒辰。之前他多番求见,他都未回应。这便去叨扰叨扰他,纾解下心中的郁闷。听说他的宅子恰好就在附近,几步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