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piece 11-背景扑朔的亚玛和大海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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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坡上有个奇怪的男人。

    海风吹动他的发尾,颜色绚丽,远看有些像在空中铺展的蓝孔雀羽毛,走近了才会注意到其实白色为主色,其余色彩不过像闪电劈开天空时边缘的色变。

    “受了伤还不好好在船上躺着。谁允许你跑出来的?”

    罗不过是听原本负责找补给的佩金和夏其汇报岛上见闻,转眼才处理过伤势的新船员就从医务室跑没影了。

    他稍微一问就明白:人又跑去岛上了,还念念不忘地远眺神庙所在的土山。

    “啊,我以为包扎结束就完事了。”亚玛回头对走上来的男人笑一笑:还是戴帽子、配刀的海贼船长最有型。“船长呢?无碍吧?”

    露出来的肌肤上几乎都缠着纱布和绷带,自己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却还能操其他人的心——不知为何,这情形让他有种往日重现的既视感。

    罗无以评价,却也没能接着训斥对方身为伤员到处乱跑。

    “我比你伤势轻。”一句话回答了新船员的问题,顿了顿,他还是嘱咐道:“你的身体检查没有全部做完。自己悠着点。”

    “我觉得还好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话说的轻巧,身为医生的罗不免感到一丝不爽:“你对我的治疗方案有何疑问?”

    他的气势一出来,亚玛就直觉要糟,连忙否认:“绝对没有!”直到罗脸色稍霁,走到旁边来,亚玛才放心地不再注视他,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往远方。

    ——就目前情况而言,新船员确实没什么大碍。没有关节韧带方面的明显损伤,也没有出血严重的伤口,大概就像他自己说的,看起来还好。

    对此情况,罗稍微能宽一宽心。

    毕竟亚玛这一遭受伤,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

    虽然亚玛只是临时船员。

    “这次多谢你了。”他还是郑重地对临时船员道谢。其实亚玛本可不这么做,毕竟只是“搭船”的船员,还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同伴。

    即使当临时船员手执火把走到祭坛边来时,他还是不禁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真正目的是为了接下火把,但的确已偏离了原有打算。好像这样才算有了依傍,只靠火光照亮还不足以平复他不久前升起的绝望感。

    岛上神庙采用以绝对黑暗来“吃掉”人灵魂的方式献祭,确实闻所未闻。但有过亲身经历的人基本确认,施加恐惧,或以恐惧支配人心的最直接方式,的确莫过于吞噬人内心的光明。

    这或许还不是最残忍的方式。但也是“有效”的途径。

    罗其实做不到像亚玛那样“买”神庙里大家伙的“帐”,也不完全相信按原计划他会被主动放出来。

    黑影到底算什么东西?情报太有限,神庙中也没有看到相关记载——要么就是罗没看明白——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怎么都无法相信其无害。

    也就只有像亚玛这样缺少对世间丑恶记忆、又太过善良的家伙,才会相信……

    “没事呀~罗救过我一回,这次算我回报你的。”

    声音打断他的沉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便自然而然地发出疑问:“嗯?”

    旁人便又笑嘻嘻地转向他:“在科斯莫波利坦,被收买的海军把我出卖给人贩,我和其他人一起逃出来的时候,是罗帮了我们。”

    “……哦。是那个时候。”原来被人贩抓到的背后原因竟是这样。“其实你有能力自己逃脱,不用找我帮忙。”从后来的情况看,揍飞几个帮派流氓对于亚玛不在话下。

    “嗯,但我还不太敢确定能不能保护那些女人。”

    ——呵,意料之中的可笑理由。

    “你别误会了,我可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几个。”说来说去,他可是海贼。“还不是因为我刚好记得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突然记起有人曾气势汹汹地“警告”他不许再提某件事。

    ——科斯莫波利坦的夜幕下,旅店里,被误会为“特殊从业者”的酒吧打杂同路过岛屿的海贼厮混在一起。

    亚玛随他突然的停顿而看过来,先是不解地歪着头等他说下去,直到罗痞笑起来反问:“怎么,你不是不想让我提嘛?”

    意会过来的人闹了个红脸,才又将脑瓜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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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记得船上有前辈说过:罗的女人缘很好。”面色还未如常的情况下,亚玛倒开始八卦起来。

    “谁这么无聊讲这些。”话题一叉而过,罗也不再戏谑,扶着刀鞘在不远处席地而坐。

    海上吹来的风有变强的趋势,海贼按住了帽子,低头时听见旁边传来不知所谓的呓语:

    “‘女人缘’好就是说容易被女人看上吗……那如果被男人看上,会怎么样呢?”

    罗抬起眼来,瞥向一直自称男人的船员。“分情况。”

    毫无缘由地,亚玛持火把站在甬道上的形象又重回脑海。

    “罗觉得怎么样?”

    “……如果够可爱的话,就算是男人也不是不行。除此之外或者太麻烦的,是女人也不考虑。”

    然后只听得毫无警戒心的人说:“那我呢?算可爱,算麻烦?”

    海贼船长耐心听到现在,左手扶着刀鞘,右手食指与中指自然地扣在嘴唇前,侧目打量坐在不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家伙。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对方了:“说话之前,先想好再讲。否则出什么后果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接着他才回答对方的问题:“勉强不算太麻烦的类型。”——这是罗目前能给的最高评价。

    “嗯……感觉也不像正面评价。不过对于罗来说嘛……”有了几天相处,亚玛也大概明白罗是什么脾气。

    “我说你,真地当自己是男人?”

    “诶?我当然是男人了!话说‘当自己是’这话几个意思,你不相信我吗?”他瞪大眼睛,面露一点受伤之意。

    “你自己相信就行,不用管别人怎么说。”罗故意不看他,任他用比目鱼的表情、意念攻击自己的侧面。转而却还是追问到:“所以呢?你刚刚的话题是想说?”

    下意识地“好奇”亚玛的答案——即使很不符合罗自身的个性——想听听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就是前段时间突然飘到脑子里的无聊念头……哦,抱歉,你可以不用听我说这些的。”有时安静下来也想努力回忆过去的自己,但琢磨久了毫无进展,就会变成断断续续的遐思,或许他不该让罗听这些。

    “无妨。”但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怎么?”亚玛感觉到旁人的情绪发生了什么微小变化。

    ——就连刚才他说“无聊的话”时,罗也未明显表露出相似的不爽情绪。

    “没怎么。”海贼船长又再次拄刀起身,转身前还是凉凉地道一句:“如果你不想拖延伤口愈合的速度,也最好早点回船上。”

    “哦,明白。”临时船员懵懂地点点头,就是还有点在意为何船长会突然意兴阑珊。

    “另外,”罗又补充,“贝波说岛屿磁力快记满了,预计明天就能离岛起航。”

    就像预料到亚玛会有不舍的情绪一样,罗没有对他听到消息后的迟疑作何理会,却还是不免注意到他问及:“那也就不能徒步了嘛?我还挺期待在岛上徒步的。”

    徒步是昨天傍晚罗提议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岛上除了神庙之外,什么也没有。佩金和夏其已经告诉我了,那些看似人类房屋聚落的地方其实也已经弃之许久,根本没有人生活。或许也像神庙一样被遗忘很多年了。”

    说到这里,罗还是向亚玛提供了自己一个新的猜测——既然看后者这么在意神庙的样子——

    “神庙搞不好真是几百年前的古物,应该还是在传说中的‘解放’之前——那时世界的统治者和今者的残暴本质上也差不太多,只有手段上的区别——然而度过‘失去的一百年’之后,这里还是被忘掉了。又因为岛屿太小,也没什么资源,船只几乎不会停靠,就没有引起过注意。”

    “这样啊……”无从考证,亚玛只有相信他人的判断。

    脚步声正在离去,亚玛猛地鼓起勇气爬起来,朝罗的背影朗声说:“我想砸毁那座神庙!”

    脚步停顿了下来,男人暂未回头。

    于是亚玛一股脑坦诚自己的想法:“哪怕是一丁点可能性,我也不希望再有小孩子被送到这种地方来。这种地方就应该埋在土下!让黑暗自己吞噬自己!再也不要有人被关在里面了!”

    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却又过于善良。

    ——罗想起来这一形容像谁了。

    就算一种纪念。他仰起头望望天边的流云蓝天,对身后人扬声:“打杂的,一会你仔细躲远点!给你听个响。”

    不过从山坡踱回海岸的十来分钟过去后,亚玛听到了从海岸传过来的破空之音。

    那声音的事物从亚玛头顶飞过,竟真地直直奔向远处的土山——多么漂亮的抛物线,定是相当出色的炮手——紧接着还有一颗、两颗……

    如白日流星,晴空焰火,划过云端发出调皮的“口哨”声:

    “咻——”

    “嘭!”“嘣!”“轰!”

    ——落地竟还呈现不同的声响。

    一时山崩地裂,火星腾起,又被不知是灼热的烟云还是经年的尘埃卷起、覆盖。

    看不见的建筑在地底陷落,被炮火淹没,被大地艰难而无情地吞咽。

    沉没了——黑暗在小小的岛屿上沉没。

    只有阳光普照着没有阴霾的原野。即便岛屿不够广袤,但至此改名换姓不再叫“神庙岛”的它依然张开峡湾与滩涂,向四海洋流迎接新的到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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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三天海鸥兜售的《世经新闻》报纸角落里,亚玛读到了关神庙岛被发现受不明人士破坏的消息,记者猜测是“过路的恶意海贼”“演练炮弹投掷”所为。

    报纸呼吁世界政府应加强对公海领域的巡逻和戒备,以免再次发生诸如此等“破坏文化遗迹”的行为。

    奇特之处在于神庙完好时无人问津,当它爆炸倒塌后,却终于得到了新闻一个不起眼的版面。这么看它得“谢谢”炸毁它的红心海贼团。

    然而红心海贼团并不会公开声称对其负责。

    炸毁神庙到底算不算一件坏事?如今的亚玛还很难判断,但至少他记得,彼时坐在岛上,明白过来是罗回去下令海贼船开炮时,一时间激动万分的心情。

    记忆有时是和情绪绑定的。强烈的情绪会定义记忆。

    直至如今对着报纸上的消息,亚玛还是会感到兴奋:无法无天的海贼实在太酷了!

    “你等一等,打杂的!”罗见伤员这副得意的要蹦起来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读到了报纸连载漫画什么热血情节。“先老实坐好,给你重新上药!——还有一会把报纸还给我,我还没看呢。”

    “遵命!船长。”亚玛大声应和,再抬起头看向罗时两眼亮晶晶,崇拜之意昭然若揭。

    “……你那是什么见鬼的表情?”

    “报告:没有见鬼,是看到了超级英明神武的船长!船长好帅!”

    “哈?”

    罗还没搞懂他的脑回路,先有刚巧路过医务室的船员听不下去了。

    男船员赛蒙推门警告:“喂,亚玛!就算船长再帅,你也不能趁机和船长单独相处时拍马!”

    “哈哈,他抢了你的台词,你吃醋吗?”女船员茉丝站在门外正好听到,丝毫不给同伴面子地大笑。

    “胡说!我从来不讲这么肉麻的‘台词’……”

    “好啦好啦,别挡在门口,让我进去。”茉丝扒开堵住门的船员,走进医务室,“——船长,衣服我帮你改好了,要试试看吗?”

    罗没大在意刚刚的吵闹,听到船员提问时,恰好也要将新的纱布缠上。“多谢了。放在那边,一会给他试。”

    见茉丝杵着没有动,船长兼外科医生才又在包扎间隙抬起头:“他是男人。”

    “噢!对、对。想起来了。”女船员听到解释便反应过来,将带来的衣物放在医务室不碍事的地方,拍着脑门走出去,重新带上门。

    医务室内的白发船员坐在床上,此时平举双手,乖乖让医生将纱布绕过肩膀。

    罗垂眼认真工作的样子确实帅气,或者用漂亮来形容也不为过。亚玛偏头看着,俄而又露出温和的傻笑。

    “再看就收钱。”医生兼海贼船长冷不丁地警告。

    “抱歉。”亚玛立即收敛表情。

    ——不是不敢看,是真地积蓄有限,捉襟见肘。

    毕竟上船之前他还只是在酒吧街打零工攒钱的“穷小子”。

    医生略一抬眼看了看他,将最后一圈纱布裹好、固定,擦手走开时却带着自己也未尝发觉的微笑。

    “我请茉丝帮忙把我过去的几件衣服改了改尺寸,你试试看。”

    “诶,给我的?”亚玛深感意外,“为什么?”

    “你之前那套(土了吧唧的)衣裳已经破破烂烂没法修复。”他虽然口吻平淡,听者不知为何却还是错觉在提到之前的衣裳时听到一丝嫌弃。“这几天先穿我的,等到下一个城市再买新的。”

    “哦,谢谢!不过我还有……”亚玛刚想说还有一套换洗的,可以挺一阵,不过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先试这件上衣。”罗迅速甩出一件衬衫。

    这就令亚玛不禁愈加怀疑之前的“错觉”是否为真。

    但他还是乖乖换上衣服。唯一在场的罗目睹亚玛的动作,稍微动了一下,却终究还是倚靠在墙边旁观了全程。

    等他试穿完三件上衣、两条裤子:衬衫虽能扣上扣子,胸口处却还是嫌勉强;

    T恤的效果也差不多,只有坦克背心还算合身——甚至的确不错,款式、颜色都合适——长裤也都能套上。

    “唔……但腰部还是有点松,臀部稍稍有点紧……”

    一番换装下来,旁观者已默默捂住自己的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最终,海贼船长动身了,开口之前清清嗓子。“观感还可以。”多少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在里面。“应该工装裤会更好,刚好你这家伙应该喜欢宽松的感觉吧……”

    因为身材曲线突出,即便穿男式牛仔裤也实在火辣,但旁观者能看出他不习惯,故也就不再强求。

    “等到下个岛屿再说吧。”

    亚玛听出言外之意大概是自己还可以继续穿“土掉渣”的衣服,也就放松下来。

    不过罗下一秒的动作又令他“警铃”大作。

    刚刚还亲手换药、包扎的人,不过才伸手碰到他头顶的发鬏,就使他突然像触电一样跳起来躲开。

    情况有点蹊跷。头发不能碰?也不是吧,无论养伤期间还是前次意外的亲密接触,并没有特意避开过头发。

    一时冷场。罗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呃,我……”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强烈,亚玛的表情也有点挂不住。左思右想只好找了个不咋地的理由——应该都不算作理由——“我、我习惯了……”

    又或许是此前一段时间的相处都太过顺利,终于触到了“红线”。对两个人而言都是。

    “算我多管。”罗扬了扬双手表明不再碰他,“这几套你随意处置吧。”表明是留是扔都可,也不用还给他。

    言罢转身出了医务室。不了了之。

    但奇怪的是亚玛忽然心感难受,望着海贼船长出去后留下的半开房